金成焰走了,走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的心髒一直在抽抽的疼,他並不打算就這樣迴金家,他不想讓金老爺子為了他而擔心。


    而是轉身去了君蘭燼在外麵的房子裏。


    他覺得,即使顧傾城不選擇他,也必定不會選擇君蘭燼。


    倒是那個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那個男人,和顧傾城之間的關係更為熟稔。


    即使是他,也心裏不免都是嫉妒,明明就是他最先遇見的顧傾城,可是到了最後,為什麽偏偏是那個看上去就不好相與的男人。


    他心裏不服,所以想要去看看君蘭燼,現在魔瀾燼的出現,他並不認為君蘭燼就比自己好受上多少。


    不過很不巧,金成焰去找君蘭燼的時候,被告知君蘭燼竟然生病了。


    “金公子請迴吧,我們殿下他感染了風寒,最近都不能見客了。”門口是皇帝給君蘭燼派來的太監,他對著金成焰禮貌到。


    金成焰也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的人,都聽說主人病了,也沒有強求說一定要進去看看,而是說君蘭燼好了再來找他。


    本來是說打算就今天和君蘭燼說說顧傾城讓他去幫他的事,現在既然君蘭燼生病了,也不好開口。


    索性先等等,等君蘭燼病好再說。


    ......


    宅子裏是不是傳來咳嗽聲,君蘭燼都還搞不清楚,自己不就是早上舞了個劍嗎?怎麽就突然感染了風寒。


    他想要起床,結果渾身連一點點的力氣都沒有。


    恍惚中,他似乎又開始迴到當初的那個夢境裏,在他的那個夢裏,顧傾城竟然也在,而且不同於現在的冷臉,竟然會對他噓寒問暖。


    ......


    心底裏仿佛有個聲音催促得頻繁,讓他無端生出來了迫切,他不耐地蹙眉,又最終歎息了一聲。


    就像是一個人的兩個麵,獨立出來了一些些,又不可控製地成了一個整體,作為少年秋一部分的他的迫切,他當然能夠察覺到。


    於是,話音才剛剛落下,高大的青年就仿佛是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徑自倒在了小姑娘的肩頭,要不是唿吸在她的頸側,就像是一個沒有了生機的玉雕似的。


    “秋秋?”好一會兒,顧傾城才小聲叫了他一聲。


    “沒事,你乖,讓我靠一下。”少年的聲音帶著沙啞和濃濃的倦意,因為剛剛的話,小姑娘鼻尖一酸,隻覺得自己的心又酸又軟,忍不住開始心疼了。


    北境距離這裏多遠呀,兩天沒睡,路上還不太平,肯定很累——一定是擔心她被燕家人欺負,才這麽著急得趕迴來吧。


    她小心翼翼把少年的腦袋放在了自己的肩頭,隻覺得他的懷抱有一種讓人安心的魅力。少年的身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寒氣,湊得近了,還能夠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連忙低頭,試圖檢查一下他身上哪裏受傷了,卻被少年拉住了手腕,他的聲音好聽極了,“不礙事,路上被伏擊,受了一點皮外傷。”


    他們早上傳來的消息其實是真的。


    隻是消息確實不太靠譜——伏擊是真伏擊,但是沒有全軍覆沒,隻是損失了一些人手,沒有傳迴來的消息那般的慘烈。


    顧傾城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他,但是此時她憋住了,讓他靠在她的肩頭睡著。


    一直到少年真的睡著了,顧傾城才鬆了一口氣。


    她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果然見到了他的肩上有血漬滲出來,離得這麽近,難怪血腥味那麽濃。她解開了他的衣領,就看見了那個簡單至極的包紮,一看就是趕路的時候一切從急。從雲霧山迴到燕府,還有足足一個時辰。


    她不再猶豫,將人靠在了轎子壁上,給他解開了衣襟。剪刀剪開了簡單包紮的繃帶,露出了裏麵有些血肉模糊的箭傷,好在隻是擦著肩頭過去的,並沒有傷到骨


    頭,確實是皮外傷,卻也著實看著失血有些過多了。


    顧傾城鬆了一口氣,從係統空間裏麵拿了一包藥粉,幫他重新包紮了一遍。這麽大的動靜,一向警覺的少年,竟然都沒有醒過來,看來確實是實在是太累了,兩天沒睡地趕路,鐵人都遭不住。


    顧傾城撐著下巴盯著他的睡顏看看了好一會兒,迴憶起來了最後一次的對話,竟然是在夢境中那次。那時他正批著折子,明明是那麽殺伐果斷的一個人,卻還在不厭其煩地叮囑她,怕她受了半點的委屈。


    最後一句話她說了什麽呢?


    都是些趴在他膝蓋上絮絮叨叨的念叨,好像最後一句是:秋秋,我想你了。


    撐著下巴的小姑娘終於湊上前,在他的薄唇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她總是喜歡將自己的喜愛掛在嘴邊,實在是過於熱衷甜言蜜語,說多了,他就不信了。


    可是,你有喜歡過什麽人麽?當你說你想見他了,於是他就風塵仆仆地趕來見你。


    不遠千裏萬裏,帶著風塵和寒氣。你想見他了,他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這個冬天的大雪已然泛濫成災。馬車穿過了重重的大山,朝著不遠處巍峨的洪州府城浩蕩前去。


    上千人的軍隊,實在是很有威懾力,但是洪洲府城的城門並沒有因此緊閉,黑甲衛長驅直入,早就聽到了消息的知府早就大開城門放行,甚至拜帖都已經送了上來。


    “燕將軍沒死”的消息從黑甲衛出現開始,就風一樣地散布到了洪洲府的各個角落裏,威武的黑甲衛衛兵走過,竟然引來了夾道的歡迎。


    隻可惜,消息傳得再快,也沒有快過黑甲衛的腳步。


    燕四伯是被捆著壓到燕宅的大門口的,高高在上的燕家四爺,活像是個戰俘,狼狽不堪。


    很快,在燕四伯的配合下,大門敞開,黑色的甲衛就這麽大咧咧地進了燕家的門。


    燕四伯好不容易才鬆了綁了,朝走在最前麵的謝俊討好地拱拱手,他不知道這個文士打扮的人究竟是什麽身份,但是從剛剛之後,一直都是這位出麵的,不是二把手也是心腹了。


    他連忙道,“大人且等一等,我這就去稟報我們家老太君,現在就為大人們和大少爺準備客房……”


    大少爺,說的自然就是燕晉了。謝俊卻抬抬手,笑了笑,“稟報的事先不忙。”


    “隻需要給我們這些人安排些客房,我們主子說了,他好不容易迴一次家,以前是在哪個院,現在就住在哪裏。”


    燕四伯連忙賠笑,謝俊又道,“對了,小少爺現在哪裏?”


    燕晉還有一個年歲尚小的弟弟。此話一出,燕四伯臉色更白了一分,哆嗦著嘴唇道,“我派些人送大家收拾東西,一會兒就將小少爺送過來。”謝俊笑了笑,“不忙,收拾的事現在交給我們的弟兄們就好,先領著在下去見見小少爺吧。”


    在謝俊這笑麵虎威脅之下,燕四伯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小少爺在哪裏?當然是在祠堂裏麵跪著。本來燕四伯這一次出去,還要壓著另外一個燕媛媛也去跪著的……


    燕四伯現在想到自己要帶著他們去見跪祠堂的小少爺,隻覺得眼前一黑。但是形勢比人強,他隻好真的帶著謝俊去找小少爺去了。


    在前往祠堂的短短半刻鍾的時間裏,燕家的各處出口都被黑甲衛把手,看門的、守衛的,就已經全部換成了黑甲衛,現在的燕家是,隻許進、不許出。


    謝俊一到了祠堂,才剛剛推開了門,就聽見了“咚”地一聲。


    他連忙疾步上前,將小孩子抱了過來。燕晉最小的弟弟,也不過是七歲稚齡。隻不過這個孩子一貫的身強體壯,燕家又將他過繼給了二伯,有長輩照管,所以燕晉對他的操心,總是要比體弱多病的妹妹要少一些的。然而恐怕燕晉在天之靈,萬萬沒有想到


    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七歲的小孩很是瘦弱,個子比同齡人都小了一圈,可見是平日裏就沒有養好身子。


    從淩晨就被叫起來跪的祠堂,大冬天的這麽小的小孩子怎麽可能受的住?此時已經發起來了高燒,若是他們晚來了一步,這麽小的小孩子,燒都要燒糊塗了。


    謝俊強忍住了怒氣,打發人去請徐大夫了,匆匆抱著小孩朝院落走去,丟下了一句冷冷的話,“你現在可以去稟報了,最好先想想,到時候到底要怎麽和我們主子交代。”


    燕四伯麵無人色,聞言連忙跌跌撞撞地朝著燕家老祖宗的院子裏跑去。聚在老祖宗那裏請安的各房此時還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更加不知道,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燕家就已經換了主人,黑甲衛早就把控了整個燕家,燕四伯手底下的人全都被人押著去將燕家的二爺、三爺給叫迴來了。


    他們隻知道燕四伯去壓著燕媛媛迴來了,都湊在老祖宗麵前逗趣呢。“還是老祖宗保佑,這番三娘醒過來了,就可以對人家交代了。”


    夜還很深,君蘭燼的眼皮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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