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傍晚時分,客人都離開之後,似錦心情放鬆了下來,坐在西暗間書房裏繼續畫要送給韓貞的山水屏風。


    香祖立在一邊幫她調顏料。


    四個小丫鬟中,頂數香祖聰明刻苦,字寫得最好,也最愛讀書,如今她又跟著似錦開始學畫畫。


    似錦剛畫了沒多久,素心就進來了:「姑娘,嵩嶽街咱們訂製的那些藥櫃、櫃台什麽的,陳木匠那邊說都做好了,剛才陳木匠的大女兒陳大姐兒來了,問什麽時候運過去。」


    似錦聞言,放下了畫筆,道:「明日下午吧!」


    她又吩咐素心:「明日你帶著韓媽媽去一趟嵩嶽街,讓金掌櫃帶著兩個夥計下午在鋪子裏等著陳木匠送家具過去,你和韓媽媽也在場,若是金掌櫃驗收合格,就當場把陳木匠的賬給結了。」


    金掌櫃是似錦拜托姑母鄭夫人幫忙,從京城有名的生藥鋪子杏林齋挖來的掌櫃,那兩個夥計也是金掌櫃帶來的,十分能幹。


    素心答應了一聲,自去和陳大姐兒說。


    似錦又畫了一會兒畫,手有些累了,這才停了下來。


    這會兒外麵早黑透了。


    該用晚飯了,似錦卻沒有一點食欲。


    她出了屋子,在廊下立了一會兒。


    廊下掛著燈籠,燭火搖曳,燈籠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在晚風中搖搖晃晃。


    似錦覺得冷,裹緊了身上的披帛,心道:洪武帝不知道醒來沒有,小鳳凰到底在做什麽……


    她思來想去,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見最善打探消息交朋友的幽客在一邊立著陪她,便開口問幽客:「咱們西宅的門房裏如今有幾個人?」


    幽客歪著腦袋道:「姑娘,總共有六個人,分成早班和晚班兩班。」


    似錦繼續問:「這六個人都是什麽樣的人?平時住在哪裏?」


    幽客堪稱周府的包打聽,當即道:「這六個人年紀都不大,我感覺都不超過三十歲,看著力氣都挺大的,哦,對了,年紀最小的叫李飛,今年才十六歲,他長得還挺清秀。」


    「他們平時就住在外院那邊的倒座房裏,有時候姑娘出門,他們也跟著出去。」


    似錦忽然問道:「他們都姓李麽?」


    幽客笑了:「對,都姓李。我還奇怪呢,問李飛他們六個是不是親兄弟,可惜李飛隻是笑,不理我。」


    似錦一時沒有說話,伸手捏著庭院裏一枝被風吹得探入欄杆內的桂枝,心道:我若是提出要往金石街送信,應該能試出這六個人中哪個是李青的人了……


    她很想小鳳凰,想知道小鳳凰的消息,卻又擔心他太忙,沒時間理自己,因此便想著拐彎抹角從李青那裏打聽一些。


    想到這裏,似錦吩咐幽客:「你去門房那裏問一下,誰和金石街李掌櫃熟。若是有人問‘是不是林記畫齋的李掌櫃’,你就帶他來見我。」


    幽客點了點頭,急急去了。


    似錦真是百無聊賴,做什麽都沒情沒緒,便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拿了些白綾出來,按照小鳳凰的腳裁剪了,開始縫製白綾襪。


    似錦剛裁剪好料子,幽客就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小廝過來了。


    小廝隔著門簾和似錦請了安。


    似錦想了想,問道:「李飛,你們主子三年前呆在哪裏。」


    那李飛頓了頓,道:「啟稟姑娘,主子三年前在澤州。」


    似錦不由微笑——這的確是小鳳凰的屬下,她還真是有些多慮了。


    她這才吩咐道:「你現在就去一趟金石街,問一下李掌櫃,你們主子近來如何。」


    李飛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似錦安排了這件事,心滿意足,開開心心吩咐春劍擺飯。


    洪武帝病倒,無法處理政務,便傳下口諭,由皇太子林岐監國理事。


    林岐沒有事必躬親的打算,把政務都交給內閣,由韓朝帶著吏部尚書周胤、戶部尚書宋啟翎等六部官員負責,而他則專心致誌處理與蘇家有關的事情。


    蘇太後察覺到自己送出的消息都泥牛入海沒了影蹤,有些沉不住氣了,鬧著要去城外丹霞寺燒香。


    林岐不能弄死蘇太後,若是蘇太後死了,作為名義上的孫子,他還得守孝,就不能早些娶似錦了。


    為了省心,他讓青衣衛統領李信喆出麵,封鎖了蘇太後居住的延壽宮和蘇貴妃居住的禦景殿。


    蘇太後這邊消停了,林岐又著手處理慶王之事。


    慶王已經被送迴了慶王府,雖然禦醫竭盡全力,他也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慶王身上塗滿了藥膏,已經沒了人樣,就連眼睛也被燒瞎了一隻。


    慶王妃見慶王還不肯咽氣,隻是睜著剩下的那顆獨眼看著自己,心裏也滿是怨憤,恨恨道:「你若是不害人家太子,哪裏會有如今之禍?你死了就死了,為何還要連累我們娘們幾個!」


    慶王嘴被燒壞了,說不得話,隻是那隻獨眼看慶王妃,眼睛裏滿是祈求。


    慶王妃恨恨道:「我知道,你是想見孫清泉那小麵首,我告訴你,你一出事,孫清泉那小兔子就趁亂卷了你外書房的金銀細軟跑了,如今咱們王府被青衣衛的人團團圍住,也沒法去追他了!」


    慶王眼睛裏最後那點光漸漸消失了。


    慶王妃再去看,發現他已經咽氣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外麵廊下候著的側妃、夫人、姨娘和通房丫鬟們聽到動靜,也都哭了起來,一時整個慶王府哭聲震天,不知道這些女眷是在哭慶王,還是在哭自己。


    林岐得知消息,吩咐李越:「讓人把消息傳進禦景殿。」


    李越答了聲「是」,自去安排。


    林岐獨自坐在冬暖閣窗前榻上,右手支頤趴在小炕桌上,看著外麵漸漸變得蕭瑟的秋景,心中卻沒有勝利者的喜悅。


    為何蘇太後和蘇貴妃慶王母子,這麽多年一直鍥而不舍地害他和母後,還不是因為他母後是嫡妻,他是唯一的嫡子,是大周皇朝正統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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