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他額頭青筋微凸,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宋雲枝頓時抱他抱得更緊了,滿眼歡喜,“少爺,你真的會說話!”


    “笨......”溫竹卿憋出一個字,手臂用力將她拎到旁邊。


    小丫鬟笑得眼眸彎彎,“奴婢不笨,少爺不是啞巴。”


    “少爺不是啞巴為什麽以前不說話?”她囉嗦地問道,哪怕沒趴在他身上了,雙手依舊煩人地勾著他的脖子。


    溫竹卿抿唇不說話了,閉上眼睛假寐。


    “少爺?小少爺?”


    “少爺,奴婢要親你啦?”


    宋雲枝眨了眨眼,見他沒有反應,說到做到,低頭在他臉上吧唧一口。


    溫竹卿眼睫顫了顫。


    “悶葫蘆。”宋雲枝輕聲嘀咕了下,沒再吵他,抓起他的手,給他的手指指尖上藥。


    也不知道剛剛怎麽動那麽大的怒,扣輪椅扶手把自己手指都扣壞了。


    清涼的藥膏溫柔地塗抹在指尖,男子手指微動,掀開眼皮望過去。


    她塗得認真,眼底瞧不出一絲的不耐煩。


    更多的是心疼和不忍。


    她怎麽就這麽關心他。


    還總是偷親他。


    溫竹卿重新閉上眼睛,手指微微彎曲,徐徐的熱氣唿在他的指尖上。


    “少爺不疼,奴婢輕點。”


    她給他輕輕地吹氣,等到給他包紮好,就乖巧又黏人地躺在他旁邊睡覺。


    甚至顧及著他腿上的傷,便隻是伸手抱住他,不安分的腿卻沒有架過來。


    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夜晚,望著小姑娘安靜的睡顏,溫竹卿卻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


    宋雲枝睡得不太安穩,大概是晚上他的突然發怒,導致她睡夢中總是在嘀咕著什麽不要跑。


    溫竹卿伸手將她亂踢的小腳撈過來放自己腰上,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小姑娘順勢就抱了過來,下巴在他肩窩處蹭了蹭,“小少爺。”


    “嗯。”他低聲迴應她,掌心覆上她的後腦勺,“笨。”


    一夜好夢,睜眼對上溫竹卿儒雅俊秀的臉,宋雲枝習慣性地仰頭親了下。


    男子惺忪的睡眼微睜,眸光淡淡地望過來,沒有惱火,反而透著幾分無奈。


    “少爺早。”


    他微微頷首。


    宋雲枝抬手捧住他的臉,一臉正經道:“嘴巴不吭聲,是要親一下才行嗎?”


    “......”溫竹卿沉默。


    眼瞧著她要湊過來,他立馬抬手按住她的嘴,嗓音低啞地出聲道:“早。”


    “少爺要多說話,這樣奴婢就不用識那麽多字了。”宋雲枝笑盈盈道。


    溫竹卿的聲音頓了頓:“不、行。”


    她簡直是他見過最懶的小丫鬟了,變著法地偷懶。


    “那少爺早上喝兩碗粥吃三個大包子?”宋雲枝轉移話題道。


    溫竹卿唇瓣蠕動了下,“行。”


    左右都是吃,吃多吃少都一樣。


    宋雲枝彎眸笑起來,抱著他起身,給他梳洗打扮。


    之前由於刻意節食,他的身子其實有些削瘦。


    但是最近這段時日,吃好睡好,瞧著倒是長了些肉。


    “少爺腿還疼不疼?”宋雲枝給他蓋毯子的時候詢問道。


    溫竹卿看向她的眼睛,隻是最尋常的關心,而不是故意說出來讓他難堪。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語氣頓挫,“沒、知覺。”


    一個殘廢又哪裏會知道疼,若是真有那一天,他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宋雲枝目光頓了頓,溫竹卿不由地唿吸一緊,怕她露出異樣的目光。


    “奴婢覺得疼。”她小心地拍了拍,“少爺放心,奴婢會讓它完全好起來。”


    “嗯。”他沒想太多,輕聲應道。


    “那奴婢可以在上麵畫隻王八嗎?”宋雲枝笑吟吟地問,對上男子瞬間變黑沉的臉,趕緊溜了,“奴婢去看看早膳好了沒。”


    溫竹卿唇角揚了揚,也不知道徐嬤嬤從哪裏找來的活寶。


    還想畫王八,她好大的膽子。


    男子垂下眼眸,平靜溫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腿上。


    閑著也是閑著,她如果不嫌棄,給她畫兩隻也無妨。


    陪著小少爺用完早膳,宋雲枝像往常一樣推著他去湖邊散步。


    如今已經過了最熱的時候,秋日悄悄到來,就連湖裏的荷花荷葉都變得稀稀落落起來。


    但每個時節都有不一樣的美,或絢爛多彩,或淒清幽靜,依舊是好風光。


    宋雲枝往溫竹卿嘴裏塞了一顆糖,“沒有蓮子吃了,隻能給少爺吃糖了。”


    “不、用。”他出聲道,還是接受了嘴裏這顆。


    她總是拿他當小孩子哄,殊不知他已弱冠,尋常男子這般年紀早就娶妻生子。


    “少爺不喜歡,吐掉就好。”她白嫩嫩的小手伸到他嘴邊,示意他吐掉。


    溫竹卿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去,將嘴裏的糖咬碎吞了。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買的糖,跟外頭的糖完全不一樣。


    宋雲枝收迴手,笑著道:“少爺口是心非,明明很喜歡吃。”


    “我沒。”


    “那下次拒絕。”她柔聲道。


    溫竹卿目光幽怨地掃向她,拒絕?她當初那說一不二的架勢,是他能拒絕得了的嗎?


    就差直接把他扒了生吞了。


    也就現在對他和氣溫柔些,有商有量的,但多半時候還是她說了算。


    “表哥,雲枝姑娘!原來你們在這兒!”舒致遠從後麵曲徑小道跑來,氣喘籲籲,“可算是見到你了雲枝姑娘!”


    “表少爺。”宋雲枝淡淡喊道。


    舒致遠點頭,眼神殷切道:“雲枝姑娘,昨晚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可否聽我說完?”


    “少爺?您怎麽又走了少爺!”


    宋雲枝立馬去追溫竹卿的輪椅,甚至推著輪椅更快地往前跑。


    這位表少爺也真是,昨晚都拒絕了,竟然還不死心。


    看來下次還得拒絕一次。


    溫竹卿的心頭又開始堵了。


    他討厭舒致遠,像討厭自己這雙殘廢的腿一樣討厭他。


    “少爺跑這麽快,奴婢等下又摔了。”宋雲枝在旁邊絮叨,“表少爺跟奴婢說話,少爺是不是不喜歡?”


    溫竹卿瞬間停下來,目光認真地看向她道:“不、喜、歡!”


    “那奴婢以後不跟他說話了,少爺不生氣好不好?”她輕聲哄道。


    男子神情舒展開來,“嗯。”


    “為什麽不喜歡?”宋雲枝突然彎腰湊過來,眼眸明亮,“少爺吃醋了?”


    溫竹卿眸光閃爍了下,抬手輕輕推開她的腦袋,“瞎說。”


    “哎,表少爺!”宋雲枝突然喊道。


    他急忙側過頭去,小道上空無一人,連舒致遠的影子都沒看到。


    知道自己又被這壞丫鬟騙了,溫竹卿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哼哧哼哧地控製著輪椅往前走。


    看到他黑化值掉到50,宋雲枝不由地勾起唇。


    隻是他愛意值依舊為0,倒是叫她有些發愁。


    這傲嬌鬼,她都有點喜歡他了,他愛意值竟然還是0。


    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迴了梧桐苑,溫竹卿又開始自己每日看書寫字的流程。


    宋雲枝在旁邊給他磨墨,偶爾偷吃兩塊點心。


    溫竹卿看到點心沒了,會貼心地讓她繼續添。


    “少爺,這是什麽字?”宋雲枝側頭望過來,看著那個暫時沒學過的字問道。


    溫竹卿張了張嘴,“卿。”


    “親?”宋雲枝驚訝,動作極快地親上他的臉。


    “......”


    “少爺真小氣,一個字還沒教,就要奴婢親你,夫子都不會這樣。”


    “他、敢!”溫竹卿捏緊毛筆,意識到自己失態,無奈解釋道,“是卿,不是親。”


    “知道了,是親,不是不親。”她低頭又親了他兩口,眼眸都笑得眯起來了,像隻偷到腥的貓。


    溫竹卿太陽穴突突地跳,這還讓他怎麽教?


    缺心眼的丫鬟簡直就是一個不矜持的女流氓。


    “竹。”他又寫了一個字。


    宋雲枝點頭,“嗯,奴婢認識。”


    溫竹卿把兩個字放在一起,“竹卿,我的、名字。”


    “那奴婢的呢?少爺快寫。”她饒有興致地湊過腦袋來,提要求道,“寫在一起。”


    “雲枝。”他寫完道。


    宋雲枝高興起來:“好聽,少爺再喊喊。”


    溫竹卿無奈地看她,她還使喚起人來了。


    “雲枝。”男子嗓音溫潤如玉,像是品了一壺酒,讓人迴味無窮。


    宋雲枝側頭親上他的臉,“少爺真好。”


    “不許親。”從昨晚到現在,他說話利索了很多。


    小丫鬟充耳不聞,“奴婢喜歡少爺,就親。”


    “沒拒絕就是同意,少爺也喜歡奴婢,對嗎?”她看向他,目光認真。


    溫竹卿搭在腿上的一隻手微微蜷縮起,不敢看她的眼睛。


    “少爺,不否認就是默認,對嗎?”宋雲枝握住他的手,語氣篤定。


    “不、對。”他垂下眼眸,聲音很輕。


    溫竹卿這輩子隻猶豫過兩件事,一件是關於死,一件是關於她。


    無論身份還是地位,他的腿,都配不上她。


    她現在或許就是被他的外表一時迷了眼,總會迴歸到現實,那時的她,若是嫌棄該如何?


    溫竹卿接受不了這樣的局麵,就像是當初從昏睡中醒來,接受不了自己是個殘廢一樣。


    他一直都是懦弱的,懦弱到想去死卻又掙紮著活。


    懦弱到愛意不敢宣之於口,不敢表露半分。


    會耽誤她,不是嗎?


    男子眼底閃過一抹水色,宋雲枝將他從輪椅上拉起來,“少爺不主動,奴婢要主動了。”


    “你......”


    她鬆手將他放開,俯身吻上他的唇。


    清冷中夾雜著淡淡的沉香味襲來,宋雲枝伸手抱住他的腰,有些蠻橫不講理地闖。


    溫竹卿低啞地沉哼一聲,被她的大膽給震撼到了。


    “枝。”他雙手握住她的手臂。


    宋雲枝順勢坐到他大腿上,盤好的發髻鬆散落下。


    溫竹卿下意識抬手接住,目光落在她烏黑柔順的長發上。


    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柩灑在她的發梢上,很美。


    他抬手捧住她的臉,眼睫微顫地迴應她。


    溫竹卿知道,自己和她,都徹底完蛋了。


    “少爺,腿很好,奴婢不嫌棄。”宋雲枝抵著他的額頭,氣息微喘地出聲道。


    男子喉結不動聲色地滾了滾,“什麽腿?”


    “所有。”她麵頰泛上桃紅,眼底似水浸潤般清澈明亮。


    溫竹卿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殘廢的雙腿上,“包括、它們嗎?”


    “除了它們,還有什麽?”宋雲枝稍稍茫然了下,低下頭。


    他立馬托住她的下巴,“沒有。”


    愛意突然瘋漲,宋雲枝看著他原本是0的愛意值瞬間漲到了90,驚得直接站起來。


    溫竹卿拉著她坐迴來,手指穿插在她發間,扣住她的後腦,低頭吻了過來。


    “等等......”宋雲枝懷疑是自己沒看清,怎麽突然就90了。


    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愛上她了?


    “不想。”溫竹卿纏住她的唇,大手握住她的腰肢,“沒機會。”


    “嗯?”她怔愣住,唿吸再次被他吞沒。


    這個時辰原本是小少爺用來午睡的,但是現在都被浪費掉了。


    宋雲枝抿了抿紅腫的唇瓣,看了眼天色。


    半個時辰,她沒看錯。


    小少爺啃了她半個時辰。


    詭異且不可思議。


    “餓?”溫竹卿恢複到了惜字如金的狀態。


    宋雲枝坐著都有些腰軟腿抖,明明什麽都沒做,但是剛才的緊張勁還沒過去。


    溫竹卿眸光溫柔地摸了摸她腦袋,“吃點心。”


    他就這麽讓她坐在自己懷裏,控製著輪椅去擺放點心的地方。


    宋雲枝也算是體驗了一迴不走路的感覺。


    她確實餓了,拿了一塊點心吃。


    溫竹卿視線灼熱地盯著她看,完全失去自製力,低頭吻了過來。


    “唔?”


    “我也要吃。”他啞聲低喃,卷走剩下的點心。


    宋雲枝要哭了,點心也跟她搶,她現在真的很餓。


    “再吃。”溫竹卿神色溫柔地鬆開她,手指捏了捏她漂亮軟糯的小臉。


    自己以前到底什麽眼神,她這麽好看,他竟然才發現。


    宋雲枝不吃了,溫竹卿捏了一塊喂她,再次吻過來。


    ......


    愛意值93。


    宋雲枝飽了,但是溫竹卿依舊緊緊地抱著她,說什麽都不肯將她鬆開。


    “少爺,奴婢該起來了。”


    溫竹卿眸色溫柔道:“腿不麻。”


    反正沒知覺,隨便坐多久都成。


    宋雲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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