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消毒水的氣味在空中蔓延,哇哇的嬰兒啼哭聲和老人的輕哄聲混在一起。


    裴星洲猛地睜開眼,迅速朝旁邊病床上看去,沒人。


    他腳步踉蹌地摔下床,又爬起來,“奶奶,枝枝呢!”


    男人眼睛裏噙著淚,高大的身軀微微發顫。


    裴老太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裴星洲,我在這兒。”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如天籟,裴星洲扭過頭,眼淚落了下來,大步跑過去把人擁住。


    “大笨魚,你不要到處亂跑,會嚇死我!”他聲音嘶啞,帶著幾分頓挫的唿吸。


    “隻是上了個廁所,還有兩個護工陪著我。”宋雲枝伸手迴抱住他,“你才笨。”


    男人繃著臉龐,彎腰將她抱迴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臉看。


    沒事,他的小美人魚沒事。


    “迴神了。”宋雲枝捏了捏他的臉,眉眼彎彎,“又不是第一次見。”


    裴星洲靠過去把人抱緊,埋頭深吸了一口氣。


    不過是睡了一覺,他感覺已經好久沒見她了。


    裴老太太抱著小嬰兒過來,伸手拍了拍某個當爹的,“枝枝生孩子都沒哭,你出息點,暈著從產房出來,你也好意思哭。”


    宋雲枝笑著抱住懷裏委屈的男人,揉了揉他的腦袋。


    以前總是嘮嘮叨叨的像個老頭子,最近像個小孩子,要人哄。


    裴星洲覺得有些丟臉,依依不舍地鬆開她,臉龐微繃。


    裴老太太把孩子遞過來,笑容滿麵,“快抱抱,好歹是當爸的。”


    粉嫩嫩的小團子撅著小嘴,不時地嗚嗚兩聲。


    裴星洲眼底的眸光微閃,心間仿佛被什麽擊中了似的,抬起僵硬的手臂接住。


    忘記了唿吸,隻知道一動不動地盯著懷裏的小寶寶。


    瞧著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老太太掰著他的手臂調整了一下姿勢,低聲笑著道:“六斤六兩,是個乖乖小孫女,長得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裴星洲下意識收緊手臂,胸腔心髒跳動得厲害,眸光柔和起來。


    宋雲枝歪頭看過來,手指輕輕點著女兒的臉頰,軟乎乎的像團棉花。


    老太太在旁邊看了會兒,也知道不好一直留在這裏打擾他們,戀戀不舍地離開。


    “給我抱抱。”宋雲枝朝他伸手。


    裴星洲扶著她慢慢躺下,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口,“謝謝老婆。”


    她彎眸笑起來,“謝謝老公。”


    男人目光微頓,眼底浮上淺霧。


    他的老婆真的是條大笨魚。


    沒讓她抱著孩子,裴星洲將女兒放在兩人中間,側身護在床邊,垂眸溫和地看著。


    小家夥撅著小嘴巴想找吃的,倒也不哭。


    “要喂奶了。”


    宋雲枝把衣扣解開,側身將女兒摟進懷裏。


    入目是雪白的肌膚,懷孕後豐腴了不少的身子,在這一刻變得愈發柔和有韻味。


    晚霞透過窗戶,映在女子漂亮的臉上,聖潔美麗。


    裴星洲伸手把滑落的薄被給她們母女倆蓋好,視線微垂挪到一邊。


    很美,看一眼都像是在冒犯褻瀆。


    沒過多久,低低的輕吮聲消失了。


    裴星洲立馬抬起頭,伸手把女兒抱迴搖籃中,走過來幫她把扣子係好。


    之後環住她的腰身,溫熱的掌心護在她腰間。


    宋雲枝抱緊他,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裴星洲,上來睡。”


    男人低啞地應了聲,在旁邊躺下,抬手摸上她的後腦勺,牢牢將人圈在懷裏。


    “你今天話很少。”宋雲枝捏了捏他的腰,“不高興嗎?”


    “高興。”裴星洲立馬答道,低頭吻上她的額頭,“隻是害怕是一場夢。”


    他自問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上天卻讓他有了這麽多美好。


    “傻瓜,我掐你疼不疼?”宋雲枝輕聲笑道。


    “不疼。”他眸光柔和地看她,“老婆再用力點。”


    “不要,掐得我手疼。”她鬆開手。


    裴星洲神情微動,握住她的手指揉了揉,又低頭親了親她的指尖,“是我不好,你現在應該要好好休息。”


    “人魚的身體恢複快,我已經不難受了。”


    “難受的。”他啞聲低喃。


    眼睛酸脹,他低頭抵住她的額頭,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


    那麽辛苦才把孩子生下來,她怎麽可能不難受。


    “老婆寶貝。”


    “嗯?”


    “把全世界好吃的小魚都抓來給你吃好不好?”


    “好啊,要廚師長做。”宋雲枝歡喜道。


    裴星洲哭笑不得,隱去眼底的淚,在她唇上碰了碰,“看來我需要給廚師長養一輩子老了。”


    “應該的。”她仰頭親迴去,眼底帶著笑。


    他啞然,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快睡覺吧,我守著你們娘倆。”


    “那你別哭鼻子了。”


    “我沒有。”


    宋雲枝眨了眨眼,“你把我衣領子都哭濕了。”


    “......”


    在醫院住了一天,宋雲枝第二天就要迴家了,全程被裹得緊緊的,好像她生完孩子就不能見人了似的。


    上了車,裴星洲又趕緊關好車門。


    對上女子露出來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他低頭關心道:“老婆寶貝是不是餓了?”


    “我要一直這樣捂著嗎?”


    宋雲枝晃了晃腦袋,眼眸俏皮靈動。


    裴星洲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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