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雖然釋秋並沒有將話說全,但她已經從那隻言片語中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不過,已經跟他們耗了挺長時間了,韜韜的傷勢還是盡快解決的好,接下來……


    “斷魂·七絕。”


    離魄笛滑至手中,許清懿將靈氣注入其中,悠悠吹起。笛聲陰柔,可其中卻充滿了剛烈的靈氣,隨著曲音在人體內引起巨大的波動,隻要稍稍一鬆懈,失去靈力保護的內髒立刻會被笛聲所引發的波動所震碎。


    釋秋和怨離嚐試著封閉自己的聽覺來防禦笛聲的攻擊,卻發現體內靈氣的混亂卻沒有一絲緩解的現象。斷魂的攻擊並非是曲調,而是來源於聲音中的靈氣,通過異常活躍的火靈之氣引發靈氣的混亂和波動,從內部摧毀人的所有內髒。隻要笛聲不停,隻要他們的身體還暴露在笛聲之中,就無法逃過斷魂的攻擊。


    “堅岩為矛,大地為牢!”釋秋勉強調動靈氣,無數岩槍從地底刺出,隻要讓許清懿移動,笛聲一停下,她就能聚集所有靈氣發揮身體最大的力量。


    眼見岩槍已要刺中自己,許清懿卻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將更多的靈氣注入離魄笛中。隨著岩槍的加速,與其摩擦的空氣中閃現出幾點火花,隨後立刻冒出灼熱的火焰將岩槍全部吞沒消熔,留下一地紅熱的熔岩。


    “可惡!”由於要對抗笛聲的傷害,她們並無法使用過多的靈氣去發動靈術,勉強使出的靈術麵對四周被火靈包圍的許清懿也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釋秋,我要直接突進去,無論發生什麽,你一定要抓住機會打倒她!”


    怨離通過靈氣將話語直接傳入釋秋耳中,腳下靈氣一動,飛速地衝了出去。


    體內滿是翻滾的痛意,喉底不斷地浮起濃重的血腥味。


    剛才那一擊內髒已受了不輕的傷,此時又遭遇其用斷魂逼攻,根本無法集中靈氣去修複內傷,眼下內傷愈重,除了拚死一擊,他想不到什麽更好的辦法。


    “炎舞·蒼爆。”


    麵對怨離舍命的攻擊許清懿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識地加強了笛聲的攻擊,並再次發動了靈術。隨著笛聲所帶的靈氣越加濃烈,無數發著藍色幽光的火球在她身邊輪舞,繞成了數圈圓環。


    怨離咽下了喉底湧起的鮮血,將一半靈氣覆蓋在身體表麵抵禦笛聲的侵襲,將剩餘的靈氣全部集中在右手上,化為一道長長的靈氣刃,拚命揮舞斬滅飛襲而至的火球。


    火球致密而迅猛,任怨離動作再為靈巧,也無法躲過所有火球毫無死角的攻擊。和他所想的一般,這火球,並非一般的火術,在接觸到身體的刹那,再次發生了爆炸,無數犀利的風刃撕開了靈氣的防衛,甚至直接切開了他堅韌的肉體,隨後是毫不留情的爆炎灼燒著他的每一寸皮膚。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再有兩尺,自己的靈刃就能殺掉她了。


    “為了她,你們真的要找死嗎?”


    許清懿放下了離魄笛,眉間露出了不解和仇恨,不知道為何,怨離不顧一切的攻擊讓她很不高興。


    怨離的內傷早就讓其動作有了一些遲滯,許清懿隻輕輕一閃,便避過了他的靈刃,再一轉,她繞到了他的身側,一把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上鉤了!


    怨離早就清楚自己遲鈍的身體根本無法傷到許清懿一分,隻是,他並不需要攻擊成功,他隻要阻止她的行動便夠了。


    怨離迅速地轉身,用另一隻手死死扣住了許清懿的手腕,同時以靈氣極大地活化了自己的手臂,無數的組織從手臂上增生,牢牢地控製住了許清懿的手臂。


    “以命換命嗎?”許清懿感受到身後飛速襲來的釋秋後看著怨離喃喃念道。


    以全部的靈氣為鎧甲,保證自己短時間內不會被許清懿所殺,並以此換來釋秋攻擊的機會。


    “不過,韜韜還等著我呢,我可不打算和你一起去死……”


    在釋秋近身即將發起最後的攻擊之時,巨大的黑色閃電從天而落,徹底吞沒了許清懿和怨離,蔓延的獄雷讓她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待雷電散去,原本站立的兩個身影隻剩下了一個,渾身閃耀著黑色的雷光,而另一個渾身散著青煙,一動不動地倒臥在地。


    “獄雷……為什麽會這樣……”釋秋失神地看著一身獄雷之氣纏繞的許清懿,口中的言語竟然有了些許顫抖。


    怨離的身體已被獄雷電擊得體無完膚,她甚至都快感覺不到,他的心跳和靈氣波動了。


    “好了,現在能迴答我的問題了吧?舒軒琦在哪?”許清懿轉過了身,看著釋秋冷冷地問道。


    “你……你到底和陛下是什麽關係?”釋秋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恐懼,她的心底隱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在湧動。能夠操縱獄雷之人必是上官氏之後,然而身為魔人族卻又擁有龍脈的,卻隻剩下了那唯一卻又根本不可能的答案。


    “仇人。”


    簡短卻又充滿恨意的迴答,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小小的身軀中所滿溢而出的,常人所難以擁有的憤怒和怨恨。


    “你尋找陛下的下落到底想做什麽?”不管如何,她的存在相當危險,隻怕對於公主殿下而言是個巨大的威脅。


    “問他一個問題,隻要答案不是我要的,殺了他!”


    隨著最後一個字出口,許清懿蓮步點地,一身殺氣地向釋秋攻去,沒有給她留下一絲思考的空隙。


    眼花繚亂的攻擊,兩人由地上鬥至天上,皆是快到讓人看不清的攻防,這是完全出自身體本能的反應,無需眼睛再去做出任何判斷。司空禦在遠處看著這超乎常人的攻防,他才真正地明白什麽叫越界之人的戰鬥,這個世間的一切對於她們而言是那麽微渺,她們本身就是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如果是自己,能夠接住那樣的攻擊嗎?


    他默默地迴到了劉之毓她們之中,想必她們也看到了,那巨大到幾乎無法逾越的差距。


    “司空禦,去把藍若冰帶過來,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劉之毓看著許清懿的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沉重的悲傷,透過這場廝殺,她似乎看到與他們所不同的記憶,獨屬於她與許清懿間蒼涼的迴憶。


    桃林迷陣對於外來之人確實難以破解,可是對於熟知陣法的司空禦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很快他就在桃林的某個角落裏找到了藍若冰,強行將她帶迴了劉之毓身邊。


    就在他們踏出桃林的那一霎,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就在他們背後發生了,整片桃林,似乎被無數利刃所切割一般,在漫天桃花飛舞中被悉數破壞,化為無數碎片散落於地。


    “月華千舞……”


    這熟悉的一幕,徹底將劉之毓不願想起的記憶徹底勾起,隻是那一次被撕成碎片的不是桃木,而是無數的天人。


    滿身的鮮血淋漓,身上的衣物亦是殘破不堪,釋秋沒明白,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前一刻還是勢均力敵的攻防,卻在下一刻徹底崩盤,自己的身體仿佛被無數隱形的刀刃切割一般,裂開了無數口子。


    作為越界的魔人,肉體的強韌是她們最引以為傲的,即便是刀劍,也難以傷她們的身體一分一毫,隻是這次,卻這樣不明所以地,被一片虛無撕開了自己的身體。


    “到底是怎麽了?”不僅是釋秋,司空禦他們也沒有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是清懿自己獨創的,連師父都覺得可怕的招式。”劉之毓看著已成為一片平地的桃林,心底重重地沉了下去。四年前,就是沈雲舒留下,用這一招為她們贏得了逃離天人圍捕的時間,那一刻,血流成河。


    以自身強大的靈氣為基礎,將四種不同的靈氣加以融合,並使之對外不散發出任何靈氣,讓敵人無法憑借靈氣感知到攻擊的發動,再將靈氣壓縮到極致,使其成為肉眼無法看見,卻又具有實體的靈線,成為無法預測無法目視的致命武器。隻要許清懿操縱靈線的手指輕輕一動,即便是岩石可以輕易地切割粉碎,當靈線起舞之時,那就是真正的,帶來死亡的舞蹈。那一刻,便是被發射至整片桃林的靈線切斷了林中的所有桃木,但是,那僅僅是這招最基礎的使用方法。帶有四種屬性的靈線,柔順如水,輕無如風,猛烈如火,剛硬如雷,從中衍生的靈術,才是最為致命的存在。


    許清懿手指再次輕輕操縱著靈線,眨眼之間就將受傷的釋秋團團捆住。雖然靈線細微到根本無法看見,可是經過血的浸染,終究還是暴露在釋秋的眼中。


    “竟然能將靈氣運用到這種程度嗎?你真是太可怕了……”這是真心的,沒有一絲虛偽的感歎,她明白,自己已不是她的對手。


    “我最後問你一次,舒軒琦到底身在何處?”


    “不知道。”釋秋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她確實不知道,不過知道了,她也不能告訴眼前這個危險的女孩。要將靈氣操縱到如此細微的地步,她做不到,即便是她所知曉的人裏,也無人能做到這般地步。或許在誅神訣下很難感受到兩人間的巨大差距,可是,隱藏在那副小小的身軀背後,是堪比於怪物的恐怖實力,她已然,無計可施。誅神訣的存在讓她無法徹底解放自己的靈力,身體亦無法強化到最堅韌的程度,隻要稍加動彈,鋒利的靈線就會毫不留情地切開自己的身體。不過……就算誅神訣消失了,想來她也是越界之人,那個時候即便是自己最堅韌的身體也不一定經得住這些靈線的攻擊吧?落敗,已無懸念。


    公主殿下,請小心……


    隨著釋秋心底無聲的祈禱,許清懿毫不留情地釋放出了大量的黑色靈氣,獄雷沿著那無法看清的靈線,如蛇般無比快速地蜿蜒而去,無情地流遍了釋秋身體的每個角落。


    視線逐漸變黑,釋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隨後無力地向前倒臥在地,一切,都結束了。獄雷徹底麻痹破壞了她所有的感官和組織,她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


    許清懿斷開了靈氣的供應,空中漫布的靈線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她麵無表情地走過了釋秋身邊,向著藍若冰慢慢靠近。


    “清懿……不要……”


    劉之毓能感覺到許清懿被釋秋等人激發出來的暴戾氣息,這種感覺,隻有在她的情緒混亂並受到攻擊的時候才會出現,但是這種感覺一出現,就意味著她身體裏殺戮的本能的覺醒。最近一次,是在四年前,而那次,有數千人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了血的代價。


    藍若冰似乎已經預知了自己的結局,雖然心裏是無邊的恐懼,可她還是無畏地邁出了腳步,站到了許清懿麵前,不管如何,她有著不能退讓的理由。


    “釋秋她們呢?”雖然答案很明顯,可藍若冰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死了。”許清懿的口氣非常平淡,幾乎聽不出任何感情,仿若在敘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又無比尋常的事情。


    “你!”


    藍若冰胸口感到了一股無名的刺痛和憤怒,她的言語已經無法表達她的情緒,於是她選擇了最為直接,卻也是最不明智的方法。


    長劍出鞘,玉蛇劍再次裂成無數碎片,沿著彎曲詭異的劍道向許清懿刺去。


    許清懿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隻是十指輕輕一彈,靈線再次如天羅地網般撒出,徹底封住了玉蛇劍的軌跡。每一片分離的劍鋒都被一根靈線所束縛住,在空中散發著冷豔的寒光,其餘的靈線,則精準地縛住了藍若冰的手腳,還有她的咽喉。


    許清懿的手指即將撥動靈線,切斷線的另一邊。


    “清懿……”


    劉之毓再次出聲叫住了許清懿,隻是這次不是要求,也不是哀求,隻是無意識的張口,伴著淚水,響起悲婉的語調。她們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沈雲舒,如果是你,你依然會繼續支持清懿的行動嗎?


    許清懿的身體猛然顫了一下,身上濃烈的戾氣頓時消散了不少。明明發過誓的,要守護毓兒姐姐的笑容的……


    許清懿切斷了靈線,一個瞬身繞到了藍若冰身後,右手一記手刀狠狠地劈在了藍若冰的後頸。


    帶著雷電衝擊的手刀在瞬間便讓藍若冰失去了意識,直直地倒臥在地。


    “清懿,你……”許清懿的行為讓劉之毓有些訝異。


    “隻要是毓兒姐所期望的,清懿一定為你實現。”隻要是姐姐所希望的,即便違背了自己的心願,我也一定會為毓兒姐姐完成。自我在毓兒姐姐身上得到這一生中僅有的溫暖之時開始,這個想法就未曾改變過,你是我唯一,放棄一切,毀掉一切也要保護的人。


    隻要是……我所希望的?劉之毓的淚因為這句話而改變,變得更加的苦澀,更加的無奈。她知道許清懿為了自己可以犧牲一切,否則四年前她怎會留下沈雲舒拖住敵人獨自帶著自己逃出包圍?隻是,她越是如此,自己的心卻越是有一種無法被救贖的煎熬。是啊,自己隻不過一直在利用和依賴這種承諾罷了,卻不曾考慮到,這個從小失去一切的妹妹的感受。她明明知道的,她的痛苦,她的怨恨,卻要她這樣勉強地,去承認藍若冰的存在,對她而言,這是何等的折磨。


    清懿,如果我說,我希望你能幸福,那麽,你是否能夠,為自己找到真正的幸福呢?並非出自於對藍若冰的妒恨,而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和幸福,那一天,會到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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