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很快傳達下去,龍虎騎麻利地進行著準備。上官韜換上北夷將官服後,側耳在李泉耳邊吩咐了幾句,李泉立刻會意地點了點頭。


    在夜色的掩護下上官韜領兵慢慢地接近了北夷的大營,從其他三路哨兵的死角中切入了最後一路哨兵的視線中。


    “什麽人!”眼見有一支騎兵小分隊行至眼前,巡哨的士兵警惕地用北夷方言問道。


    按著上官韜的吩咐,李泉立刻上前迴答道:“我等乃受將軍獎令前來迴報戰況。將軍已領兵在毒砂穀中伏殺舒國主力,並殺死了舒國二皇子上官韜,此時他正領兵經山道攻擊陰山關,特命我等迴來報信並將傷勢較重者送迴大營。”


    “原來如此。”哨兵借著並不明亮的月光打量著眼前的一群人,他們都服飾確實是己方的軍服,而且不少人衣服血跡斑斑的,看樣子傷勢確實挺重,帶著這樣的傷兵說不定更是累贅,“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夜已深,不好將消息通報大帥,明日你們再去求見吧。”


    “好。”


    上官韜等人騙過了哨兵,進入了營區,本來就等待著捷報的哨兵們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巡視遠處動靜,隻是,他們身後那些看似傷勢嚴重的士兵輕輕地拔出了馬刀。


    僅僅一輪攻擊,這一群毫無防備的士兵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殺掉了。龍虎騎麻利地將屍體扔到了離大營不遠之處,隨後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批哨兵的到來。


    不到半個時辰,北夷大營中的哨兵被上官韜領人悄無聲息地全部消滅了,上官韜派出傳令通知龍虎騎主力動手,隨後便領著身邊的一千餘人悄悄地從旁邊往後軍迂迴。


    接到上官韜的通知後龍虎騎亮出了鋒利的長槍,在朦朧的月光下,近兩萬的黑影借著夜色的掩護縱馬疾馳,向著北夷的大營衝去。這是殺戮的時間,現在他們要用他們的長槍,打通籠罩帝國明日的陰雲。


    雨後的夜半,風有些涼意,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那不斷逼近的馬蹄,在黑夜中迴響著死亡的唿喚。


    兩裏的路程對於騎兵而言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不一會,龍虎騎就攜裹著唿唿的風聲殺入了北夷的大營。軍營中沒了哨兵的警戒,所有的士兵依舊在大捷的美夢中唿唿大睡,等待著明日前往陰山關,向著繁華的舒國邁出突破性的一步。隻是夢還未成真,龍虎騎的長槍已經將殘酷的現實劈刺得千瘡百孔。


    一切的發生都是如此猝不及防,無數北夷士兵從睡夢中被營帳外急促的馬蹄聲和此起彼伏來不及完全從喉間喊出的痛苦呻吟驚醒,慌亂地四處詢問著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是有的人還沒得到答案,就已經有龍虎騎的長槍給了清晰的迴答。


    許多士兵在一片混亂中光著腳跑出了營帳,連盔甲都來不及披上,在外邊,他們看到的,是往來縱橫的黑色影子,以及他們手中微微閃著寒光的長槍。這樣的場景對於龍虎騎而言其實並無傷大局,即便他們醒來,在混亂中,潰不成軍的逃兵怎麽可能抵擋騎兵的衝擊。


    沒有了驍勇的駿馬,沒有了鋒利的馬刀,再英勇的士兵,也不過是活生生的靶子而已。混亂中北夷的士兵四處奔逃,他們需要軍馬,需要武器,隻要有了這些,他們就能反擊!


    月黑風高,混亂中北夷也弄不清舒國到底派來了多少部隊,隻能讓前麵手無寸鐵的士兵暫時頂住龍虎騎的衝擊,後軍開始奔向馬廄組織對奇襲部隊的反擊。隻是,沒等到他們跨上軍馬,刺眼的火光就映紅了他們的瞳孔,那是赤紅,血色一般的火光。


    那是囤積糧草的地方!


    北夷眾軍都被這將遠處的夜空染紅的火光驚得一片心慌,糧草是維係軍心的重要物資,這一把火,徹底斷了他們反抗的希望。一支驍勇的騎兵從火光中衝出,火光將他們映得有如浴血一般,來勢洶洶,有如死神一般。


    上官韜率領所部的千餘龍虎騎精銳突入了北夷的後軍,將本就慌亂無章的北夷士兵衝擊得七零八落,手中的長槍無情地掠過他們的咽喉。


    大事已成,龍虎騎分成了數隻小分隊在北夷亂軍中往來衝鋒,除了遠處那耀眼的火光,北夷士兵再也找不到任何光亮,隻能在一片朦朧中無助地看著龍虎騎在四周不斷來迴砍殺著同胞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抗。雖然他們人數龐大,可上官韜卻領著龍虎騎在分割衝擊同時封死了他們活動的空間,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無能為力地看著無情的屠刀在他們周圍閃著寒影肆意飛舞。


    北夷的大營籠罩著陰森森的死亡氣息,整個軍營中都是慌亂無助的唿救和絕望痛苦的呻吟,隻是在這無邊的黑夜中,他們看不清入侵者的模樣,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騎兵殺入了自己的大營之中,他們隻知道,很多人的明日將在今夜被葬送。


    少數披甲而眠的精銳護衛護著北夷的首領在中軍無奈的看著上官韜領著龍虎騎砍人如切菜一般,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們的部隊。到底怎麽了?他們不是已經根據內線消息前去伏殺上官韜的部隊了嗎?為何在嚴守各路的部隊沒有任何迴報?難道……前往毒砂穀的三萬精騎全都陣亡了?


    這些問題注定是無人可以迴答的。手邊的精銳護衛僅有幾千,其餘士兵皆是卸甲而眠,在混亂中從睡夢中驚醒,無甲無槍,又如何能阻止這些兇狠的騎兵。此刻,能夠阻止他們的隻有時間,以及無數的鮮血。大營中共有二十餘萬人,隻要用屍體,堆成防禦的屏障,待到天亮之時,就是他們反擊的時刻!


    上官韜也明白此刻中軍之中便是北夷的首領,隻是他手中兵力並不足以完全圍殲北夷的主力,倘若這兩萬騎兵衝入那無邊無際的人海之中,很有可能因此受限陷於其中,到時外圍的北夷士兵一旦突圍重整軍勢,隻要天一亮,他們就再也無法離開這裏了。因此他隻下令龍虎騎在北夷士兵的外圍不斷來迴衝擊,擊潰北夷的士氣和軍心,從外圍一點一點地消滅掉北夷的兵力,他相信,這樣才是正確的選擇。


    這一夜,沒有反抗,沒有廝殺,僅僅是單方麵的屠殺而已,龍虎騎的長槍徹底被鮮血染紅,再也看不到那銀白色的槍鋒。


    長槍破甲,上官韜已經記不清倒在自己槍下的北夷士兵到底有多少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殺人也是可以殺到讓自己麻木的。這場屠殺不知持續了多久,遠處的山峰背後似乎已經開始慢慢泛白,清晨的太陽,就快要來臨了。


    “撤退!”


    夜色將盡,一旦失去了夜色的掩護麵對兵力數倍於自己的北夷,上官韜實在沒有信心能夠全身而退。目的已經達到,繼續在這裏耗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龍虎騎收起了染滿鮮血的長槍,縱馬奔出了北夷的大營。北夷摸不清上官韜的底細,竟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殺戮了無數的同胞後,瀟灑地策馬離去。人慌亂,心惶然,這一夜的屠殺,給他們的心理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恐懼。


    晨風舒暢,稍稍吹散了上官韜身上漸濃的戾氣,沒想到,自己真的策劃並執行了如此無情的作戰。自己這邊已經取得了意想之中的成果,不知道另一邊的套子,是否已經套住了那肥碩的獵物了呢?


    冷月孤星,深夜裏的陰山關孤零零地橫臥在兩山之間,破敗的城牆透露出一種力不從心的蒼涼。關中燈火皆無,漆黑一片,似乎所有一切都在黑暗中沉眠,讓其更顯露出難以掩蓋的虛弱,隻要一輪猛攻,此關絕對無法堅守如初。


    紮錫率領著五萬大軍,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陰山關之前。此刻他的血液幾乎快要沸騰了,心底難掩的興奮與欲望在不斷叫囂著。想來他們鐵騎驍勇,無人能敵,在枉西道伏殺了舒國三十萬大軍更是讓他們的士氣與聲望如日中天。隻是沒想到,舒國的二皇子竟然如此精明,麵對陰山關如此劣勢竟能從陰山中那無比繁複的山道中繞至他們身後,給予了他們一場恥辱的敗北。


    不過,那一場慘敗不會成為永遠的,今夜他們兵分兩路,分別負責伏殺舒國主力和攻擊空虛的陰山關,此刻他們就要用手中的馬刀,將上官韜所帶來的恥辱連本帶利地還迴去!


    “進攻!”眼見幾裏外的陰山關一片漆黑,隻有牆頭幾點微弱火光,紮錫毫不猶豫地下達了進攻的命令。舒國的人太過樂觀了,想來他們定是認為奇襲計劃必成無疑,竟然連巡防的哨兵都沒有。既然如此,他們就不客氣地收下這阻擋了他們月餘的關卡了。


    北夷的先鋒騎兵發起了迅猛的衝鋒,幾日前他們的同胞在這裏遭遇了慘敗,今夜他們就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利刃出鞘,他們很快接近了陰山關的城牆,隻是待到他們衝至距牆根兩裏之地時,一聲尖銳的哨響突然在空曠的荒野中迴響。


    “有埋伏!”


    在北夷士兵發覺的同時,陰山關的城關上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早已等待多時的顧司冷冷地看著鑽入套中的北夷軍隊。


    “發射!”顧司把手一揮,隨後便有紅色的火球從他身後飛出,向著北夷的部隊唿嘯而去。


    “是投石車!快避開!”對於他們所帶來的投石車紮錫並不陌生,隻是沒想到上官韜竟然下令將繳獲的投石車架設於城關之上,更是加大了投石的射程和殺傷力。


    隻是笨重的投石車的攻擊速度相比於精於機動力的騎兵而已實在太慢,雖然可以擾亂敵軍陣型,可用於阻止騎兵的前進卻是有些困難。為此,上官韜特意為北夷準備了一份驚喜——火球。


    將石塊浸於火油之中,發射之前以火引燃再將其射出,便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球。或許這樣對人的傷害增加並不明顯,可對於軍馬而言,卻是無比有效的攻擊。


    在黑暗中突然飛來了赤紅火球,那明亮的紅色火光以及落地時的巨響和飛濺的火花,不由讓許多軍馬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它們瘋狂地嘶叫著,失控地四處亂撞,不少人都被從馬背上甩落甚至被亂蹄踏死,情況似乎要開始失去了控製。


    紮錫於中軍看著前軍開始混亂,這樣下去隻會徒增傷亡,突擊!隻要靠近關卡,投石車就再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全軍衝鋒!無視那些燃燒的飛石!一昧閃躲隻會讓更多的馬匹受驚!殺入關中!隻要靠近陰山關那些投石車就再無用武之地了!”


    就局勢而言,紮錫所能選擇的可行之策隻有兩條,一是撤退,二是全力進攻。今夜大軍前來就是為了攻下陰山關,未殺一兵一卒便撤軍離去,此種行為豈不是懦夫之舉?衝鋒!他確實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可惜,隻是相對的。


    顧司冷笑著看著奮不顧身衝鋒著的北夷騎兵,心底更是多了十分的把握。衝吧,總有你們停下的時候。


    很快,未被投石擊傷的騎兵就已快到達城下了,顧司再次把手一招,對著身後喊道:“弓箭手!”


    大批弓箭手立刻上前,從城關上接連不斷地射出箭矢,在這樣月色並不明亮的夜晚,想要躲過飛快的箭是相當困難的,很快,前鋒騎兵開始陸續有人或馬被箭矢射倒。


    然而雖是損兵折將,北夷的騎兵卻是死戰不退,不斷向城門方向發起衝擊。紮錫已經發覺到自己似乎已經中了陷阱,陰山關的守軍早有防備,抵抗十分頑強,想來是上官韜為了防止精銳出擊後發生什麽意外特別交代加強防守的吧。大軍已發起衝鋒,此時突然下令停下隻會產生混亂而已,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進行攻擊。逼近城牆,那時連弓箭也會失去作用,沒了精銳騎兵的陰山關守軍根本無法與他的五萬鐵騎抗衡,到時候攻破關卡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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