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哀家為霜兒開口求情呢?”


    “母後可知端妃所犯何罪?”上官天翊故意反問道。


    冷太後一怔,她豈能不知?隻是現在後宮眾妃皆無子嗣,隻有皇後陌輕羽育得二子,端妃冷玉霜育得一子,一旦此時端妃被打入冷宮,三皇子舒建安失勢,以皇帝對皇後的寵愛,在大皇子上官博拒絕入主東宮的形勢下皇帝很可能將太子之位給予他一直心懷愧疚的二皇子上官韜。如若如此不僅冷氏在後宮失去支點,在上官韜繼位後更可能會對冷氏斬草除根,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眼底下發生。


    “哀家知道。霜兒乃哀家侄女,她所犯之過哀家也應擔一份責任。隻是此次韜韜並未在刺殺中遇險,能否請皇兒看在哀家的麵上饒過霜兒,事後哀家定對其嚴加管束,必不會再現今日之事。”


    冷太後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反而讓上官天翊犯難了。雖說冷太後並非他之生母,隻是他生母早逝,年幼的他是沒有子嗣的冷太後一手撫養長大的,這讓他一直難以反對冷太後的意見。隻是自己對輕羽和韜韜都未彌補這十年來的虧欠,此時如若放過端妃自是難以麵對他們母子二人。


    躊躇間上官天翊腦中一念閃現,鬆口對冷太後說道:“母後開口皇兒豈敢不遵?隻是母後亦知皇兒自十年前將韜韜流放群荒山後一直對他和輕羽心懷愧疚,此次如果皇兒輕易放過端妃自是無顏麵對他們。”


    “皇兒的意思是隻要韜韜和皇後願意原諒霜兒就可以網開一麵是嗎?”冷太後敏銳地抓住了上官天翊言語中的暗示。


    “倘若韜韜對此並不在意皇兒自是聽從母後所言。”現在許清懿控製著韜韜的身體,以她的性格定會斬草除根,自己應是不必擔心。


    “自是如此那哀家也可放心,明日哀家與皇兒一同前往瑞王府看望韜韜。”上官韜新歸,隻要自己開口他應該是不敢太過放肆想置霜兒於死地。


    冷月無邊,夜風一片蕭瑟,兩邊各懷著各自的念頭走上各自迴去的路。隻是上官天翊雖所料相差不遠,卻不想許清懿早已離開,明日將是一片難以預料的混亂。


    晨暉遍地,喚迴沉睡於黑夜中的萬物,亦也有苦苦等候破曉的人們。


    禦林軍開路,帶刀侍衛隨旁護駕,龍輦鳳轎的出行彰顯著皇家的不凡,引來晨起的群眾的一片圍觀。


    為了防止皇帝反悔,冷太後一早便前去邀上官天翊同往瑞王府看望昨日初歸的上官韜,便有了一大早的壯景。


    冷太後與端妃同坐鳳轎,安慰她說:“霜兒莫擔心,此事有哀家出麵定保你平安無事。”


    “姑媽,可是陛下他……”想起上官天翊絕情的樣子端妃依然不敢相信此事能如此簡單地結束。


    “不用擔心,皇帝他畢竟是哀家一手撫養長大,他不敢太過逆哀家的意……唉……怎麽迴事?”


    未及冷太後言罷,鳳轎一顛後重重落於地上,將轎內毫無準備的二人跌得不輕。聽聞外麵一片人馬嘶鳴,冷太後怒氣衝衝地掀開錦簾,卻被轎外濃重的血腥之氣嚇得臉色蒼白。


    “姑媽,怎麽了?”端妃見冷太後如此神色不由大驚。


    “有……有刺客!”


    街上的百姓慌忙四處逃生,不知最近所犯何方天煞,竟連兩日遭遇有殺手光天化日當街刺殺。隻是不同的是今日的殺手身手與昨日不可同日而語,他們更加兇殘也更加大膽,竟然公開刺殺當朝皇帝和太後。


    此次刺殺明顯經過高人策劃,所選殺手也皆是渡劫期以上高手,埋伏在去瑞王府的必經之路上,在第一輪突襲中便殺掉了大批禦林軍。他們不分對象,無論百姓官軍,見人便殺,冰箭地矛襲殺下,禦林軍中身手較差者皆歿,而餘下者亦無力反擊,隻能在原地吃力地抵擋下飛襲的冰箭與突刺的石矛。


    禦林軍之勢漸潰,殺手兵分兩路,一路原地牽製襲殺禦林軍,另一路皆為身手矯捷之輩,手持利器便向護著龍輦鳳轎的帶刀侍衛掠身而去,區區普通靈術對這些大內高手還是構成不了威脅的。


    短兵相接,刀劍相襲之聲不絕於耳,一片刀光劍影下漸漸有人倒下,繁華的大街再次成為血流的地獄。上官天翊冷眼看著這一切,雖說雙方互有所傷,但皇家衛隊明顯漸顯頹勢。


    “上!”隨著上官天翊一聲令下,數十道身影從各個角落飛出,加入了混亂不堪的戰局。看著密衛短短一會便將局勢逆轉,上官天翊是目光更加幽深,那女子果然目光獨到,在第一次見到宮中的人員編製時就指出護衛編製冗餘,應裁掉大量平常護衛,暗中建立一隻精銳衛隊,與他長期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今日之境恰恰證明了他們的觀點不差,麵對高手突襲普通的護衛根本無還手之力,隻是徒增傷亡而已。


    轉眼上官天翊耗費大量精力與錢財與神華宮一起挑選訓練出來的密衛高手果然不負所望,不到片刻便將所有殺手解決,並生擒了數名刺客。


    上官天翊足踏金履,緩步走到被壓製在地的刺客麵前,冷冷地掃過他們,開口道:“說,幕後主使是誰?招供者朕留他一命。”


    “哼!”為首者冷冷一笑,將口中的藥丸咬破,眨眼間便雙眼翻白,魂歸九幽。密衛來不及阻止,其餘刺客便效仿首領的舉動,紛紛服毒身亡。


    “揭開他們的麵罩。”


    隨著黑巾揭去,一張張刀痕遍布的殘臉映入眾人的眼中,明顯是刻意用灼熱的利刃將容貌毀得麵目全非,使人難以辨認身份。


    “皇兒,刺客都擒獲了嗎?”冷太後顫悠悠地被端妃和幸存的宮女扶著走了過來,顯然是被這慘景嚇得不輕。


    “迴母後,刺客皆已擒獲,隻是他們已事先毀去容貌,在被擒後一句未說便服毒自盡了。現在兒臣正讓人檢查他們所帶之物。”


    “陛下,所有刺客身上皆有此物。”搜身完畢的密衛將幾塊造型精致的玉佩呈到上官天翊眼前。


    “這是?”上官天翊看著眼前陌生的玉佩不禁也有些毫無頭緒,此物怕是江湖之物,估計得問過許清懿才知此物何來,隻是……


    “母後,今日的刺客訓練有素,而且早有預謀,怕是另有黑手操控,要不我們先行迴宮,待兒臣查清此事如何?”


    “不行!韜韜昨日新歸,哀家亦十年未見,心裏甚是掛念。刺客雖是兇惡但皇兒的護衛更是了得,有他們護衛哀家內心甚安,還是按原定前往瑞王府更好。”今日因刺客搞得狼狽不堪,要是皇帝迴宮後因此反悔將是得不償失,絕不能就此迴去。


    “好吧。”看著四周被破壞地慘不忍睹的街道和滿街的屍體上官天翊無奈地搖搖頭,喚人迴去帶人來清理現場,剩餘的人隨密衛一起護衛冷太後前往瑞王府。


    落轎,未待上官天翊等人踏入內庭便聞其中傳來陣陣歡笑聲,看來韜韜在此過得還算開心,他亦能稍稍放心了。


    陪著冷太後走入王府內庭上官天翊便見藍若冰湊在上官韜耳邊笑嘻嘻地說著什麽,兩人甚是開心。而陌輕羽,上官博及劉之毓則陪著舒彩音在一旁玩鬧,其餘的人皆在一旁觀望,獨不見許清懿的身影。


    未待上官天翊想出個所以然,冷太後的目光觸及藍若冰身上的某物不由臉色大駭,厲言對身側的侍衛喝到:“來人!給哀家拿下那白衣女子!”


    早已習慣的侍衛不多言,聞令便向藍若冰撲去,來勢洶洶。


    未待上官韜反應過來,許清懿的身體早已先行一步,下意識地從袖中抽出虛魂引將來襲的侍衛打翻在地。


    “大膽!你又是何人!竟敢在哀家麵前放肆!”見上官韜竟敢動手阻撓冷太後不由大怒。


    “母後息怒,這到底所為何事突然大動幹戈?”上官韜與冷太後起了衝突上官天翊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皇兒,你看那是什麽!”順著冷太後的手看去,所見之物也不由讓上官天翊大為震驚,“她頸上所佩之物與刺客身上毫無二致!”


    昨日未及細看,並沒注意她身上所佩何物,隻是今日如此發展似乎有些過於巧合。


    “還不快給哀家拿下!”


    “你們誰敢動她試試!”上官韜將嚇得不輕的藍若冰護在身後,冷言似箭,那身體天生的寒意讓眾侍衛不由失神,連上官韜自己都能感覺到從體內湧現出來是源源殺意,這到底是……


    “愣著幹什麽?阻擋者格殺勿論!眾侍衛有不盡力者以抗旨論處。”


    除了密衛未得皇帝口諭按兵不動,其餘侍衛皆一擁而上,生怕落得抗旨之名。


    未及他們近身,一陣烈風掃過,將眾侍衛掀翻在地,葉雨白發微漾,青衣翩然,手持斬風劍冷眼看向上官天翊說道:“皇帝老兒,雖說小姐與你有合作之誼,但你的手下要敢在對小姐的身體出手別怪我下次讓他們血濺三尺!”


    “放肆!你竟敢如此跟朕說話!”上官天翊對葉雨的態度極其不滿,九五至尊,即使他能容忍許清懿的無禮,不代表她的手下也可以如此張狂,更何況之所以一直無視許清懿言行的冒犯根本不是因為同情,僅僅是因為她的實力準許她如此。


    “放肆又如何?”葉雨俊眸微眯,危險的氣息更為濃烈,“我葉雨此生隻服小姐一人,你在我眼中與草芥無異!”


    “簡直反了!密衛,給朕先拿下這廝!”現在無暇他顧,許清懿那邊等她出現後再說。


    葉雨冷眸微睨,語似無意地提醒道:“別忘了你們是誰訓練出來的。”


    隻一言,便讓已欲動手的密衛停住了腳步,親眼見識了神華宮的可怕他們豈敢隨便對宮主的親信動手。


    “葉雨,你暫且先退下。”僵持之下劉之毓隻得出麵調停。葉雨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骨子裏那股傲勁難以馴服,特別是在涉及清懿和兮兒的事情之時除了清懿之外簡直無人可阻止他。


    “抱歉,大小姐,小姐臨行前已有交代,我必須保護好藍姑娘和那啥,此事恕難從命。”葉雨依然持劍傲立,不為所動。


    “你!”劉之毓一時氣結,待清懿歸來一定得讓她好好管教他一番。無奈,劉之毓隻得轉向上官天翊,陪笑道歉道:“陛下,葉雨頂撞聖顏雖是有罪,但其亦是遵命行事,望陛下寬恕其罪。”


    收到劉之毓往上官韜身上所示目光上官天翊自然明白劉之毓欲言何事,此雖為許清懿的身體卻實為上官韜所控製,一旦衝突再起他和上官韜間的裂縫怕是更難以彌合。隻是刺駕弑君如此大的罪名冷太後那邊是不可能輕易搪塞過去的。


    無奈,上官天翊隻得下令:“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先將那白衣女子帶走,待查清事情真相後再行論處。”


    劉之毓輕舒一口氣,此事藍若冰應是被人嫁禍,目標恐是她背後的雨軒宮,但礙於清懿和上官韜之麵皇帝應該不會為難她,隻待清懿歸來應該會有解決辦法。


    密衛正欲上前抓人,幾道寒光掠過臉頰,留下絲絲血痕。抬眼,上官韜手中的虛魂引寒氣愈重,眼中的殺意陰寒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我再說一遍,任何人敢動若冰一根寒毛,殺無赦!”


    看著上官韜特意在自己臉上停留的視線上官天翊心頭一驚,這女子真的隻是他的師妹嗎?韜韜竟為她不惜與自己反目?


    上官天翊聰明一世卻也忘了,上官韜自幼年心理便蒙上陰影,若無那一抹天真無邪如陽光一般和煦的笑容時刻溫暖著他的心,他的性格豈能沒有陰鷙的偏執?


    眼前森寒的冷光和上官韜傲立的背影模糊了藍若冰的視線,不論何時,不論形勢如何險惡,他總能在第一時刻挺身相護,讓她一顆芳心如何不為他沉淪。自小就是他陪著自己胡鬧,滿足自己的一切要求,共飲她的縷縷哀思,而自己,卻一直是拖累他的包袱,這並非她所願。


    藍若冰欲提步上前,她不能讓自己的千晝哥哥為她和他好不容易相見的家人決裂,卻在抬足之際被一隻溫暖的手從身後拉住。


    “若冰,不用擔心,小姐有令,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軒轅兮兒展開雷玉扇,與葉雨相視一笑,與上官韜共同將藍若冰緊緊護在身後,形勢再次一觸即發。


    “反了!反了!皇兒怎能任這一群逆賊在王府中如此猖狂!”


    麵對冷太後的盛怒上官天翊也甚是無力,陌輕羽和上官博雖想插手卻不能泄露現在上官韜的身份,隻得護住舒彩音不讓她受到誤傷,局勢漸漸開始陷入死局。


    葉雨與兮兒都是許清懿親手所救,向來隻聽從她一人的命令,發展成現在的局勢劉之毓已經無能為力,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不知所蹤的許清懿快點迴來。


    “葉雨,兮兒,退下!”或許是劉之毓的祈禱起了作用,一道清冷熟悉的話語自外邊悠悠傳入,不多時一襲紅袍進入了眾人的視線。


    許清懿施然走到眾人麵前,不悅的眼神瞥向葉雨與兮兒:“還不快退下!”


    見許清懿發怒二人不敢再逗留,立刻抽身迴到後方。


    待葉雨二人退下,許清懿轉身向上官天翊和冷太後行禮道:“孩兒給父皇,皇祖母請安。”


    “你就是韜韜?”冷太後看著眼前一表人才的男子驚訝地問道。沒想到十年磨難非但沒有折損他的風華,反倒為其加添了一分成熟。


    “是的,皇祖母。不知今日發生何事,竟如此大動幹戈?”


    “哼!那女子涉嫌刺駕,查若屬實,其罪當誅!”


    “是嗎?皇祖母也說需查證屬實,這麽說來目前並無法確定若冰與此有關吧?”許清懿敏銳地抓住冷太後言語中的漏洞,“適才有人告知韜兒端妃乃昨日買兇之人,但並無實證,韜兒並不相信,想必皇祖母也不相信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冷太後不自然地笑了笑,端妃之事本就是她此行的目的,此時他刻意提起怕是在暗示自己如果繼續追究,他亦不會放過端妃吧。隻是此事若能牽連上他對熙兒繼承皇位自是大有裨益,又不能如此輕易放過。


    “倘若日後查實該女子確實參與謀逆韜韜該當如何?”


    “若查證屬實韜兒自是無話可說,隻是若冰乃韜兒師妹,其為人韜兒敢以身家性命為其擔保。”


    等的就是這句話!


    “那好,今日之事哀家暫不追究,望皇兒早日查清真相,切勿讓相幹人等逃脫!”


    “那是自然。”事已至此上官天翊隻得應承,隻是不知許清懿是否有把握確定那女子的清白,一旦她涉身其中怕是會為韜韜引火燒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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