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一分地?不對啊,師爺說了每人二分地的,你是不是搞錯了?”黎淵眉頭緊鎖著問道。


    村長陳大福冷哼了一聲,“是你們記錯了。”


    “不可能。”黎老太太尖聲說道:“要我說就是你把我們的地貪了。”


    想想這一路吃苦受氣的,好不同意到了這兒,還要受這樣的委屈,黎老太太不幹了,“你要是不給我們一人二分地,我就去衙門告你。”


    “去吧!”陳大福把煙袋鍋子往鞋底上磕了磕,渾然不在意地笑了笑,“趁著天還沒徹底黑,趕緊去。”


    “你……你知不知道我兒子可是大將軍,你別不知道好歹。”黎老太太道,“我們還會再迴上京城的,你現在好好對我們,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大將軍?不小的官哦,咱們這清水村最不缺的就是官了,啥尚書啊,知府的,好幾個呢。”陳大福橫眉倒豎,瞬間收起了笑意,“可你們現在是啥?給老子提鞋都不配,迴上京城?做夢去吧,地就這麽多,不幹可以走啊!”


    黎業呲牙,似乎是要討說法,卻被黎淵攔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陳大福如此囂張,就連衙門都不怕,想必上頭是有人給撐腰的。的


    “就這樣吧,我們住在哪兒?”黎淵又問,“我們人多,還有剛出世不就的孩子,能不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大福打斷,指了指半山腰上的兩間窩棚,隻有空架子了,連房頂都沒有,“就那兒。”


    “那怎麽能住人呢?”趙氏道。


    “愛住不住,不住走啊?”陳大福說完把手一背,然後就進院子了。


    “都這田地了,還挑三揀四的,真當自己還是上京城的貴人呢,我呸。”


    黎老太太想要罵人,卻被黎淵攔住了,他眉頭緊蹙,想著清水村都這樣,那寧西村的顧家不知道得有多慘,怕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吧?


    寧西村。


    “來來來,快吃快吃,這孩子真招人稀罕,我們家也沒啥好招待的,你們可千萬別嫌棄。”豬娃娘用袖子抹了把臉,憨憨地笑著。


    “大娘,真好吃。”黎暮暮笑嗬嗬地道。


    大冷天吃上一碗玉米糊糊,渾身都暖和了。


    “那我再給你盛?”豬娃娘熱情地道,更因為白嫩漂亮的小姑娘不嫌棄她做的吃食而高興。


    黎暮暮搖頭,她雖然沒吃飽,也不嫌棄,隻是知道大家日子過的緊巴巴的,今天招待他們這一頓唿唿,要是他們自家人能吃上好幾頓呢。


    “我吃飽了,您看,肚子圓滾滾的。”


    “你要是願意吃,明天再來,你們是救了豬娃命的人,那就是我們家的恩人,就是沒有,要是有,我啥都給你做。”豬娃娘就是個普通婦人,說不出太多好聽的話來。


    但質樸的話最能夠打動人心。


    “大嫂,多謝您招待。”顧玉如道。


    原本他們是不想來的,可豬娃娘生拉硬拽,不來不行,豬娃娘嗓門大,明明是熱情卻弄的跟打仗似的。


    “客氣啥,大妹子,往後你們家有啥事兒,隻管來找我,一看你們就細皮嫩肉不會幹活。”


    顧玉如點點頭,自家人還真沒一個有在鄉下生活的經驗的。


    此時,院子裏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豬娃娘拍了下大腿,“迴來了。”


    然後,她扯著嗓門子喊道:“他爹,房子修的咋樣了?能不能住人啊?不行的話就讓他們在咱家湊合一宿,明天我也過去收拾,大老爺們幹活粗,我不放心。”


    “行了,炕我都給燒好了,窗戶我拿布給擋擋,先湊合一宿,明天再想辦法。”


    黎暮暮就說嘛,咋一直不見豬娃爹呢,原來是去幫他們收拾房子了。


    寧西村雖然窮,但是很有人情味。


    此刻,顧家人更加的堅信選擇了這個村沒錯。


    “柴禾呢?你給背些去,冷了讓他們再加把柴。”


    “送去了,村長家給送了兩大捆,夠用兩天的了。”豬娃爹臉上髒乎乎的,進門後看到顧家人,有些手足無措。


    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夥也準備離開,不過臨走前,黎暮暮又在豬娃娘的期待中給豬娃摸了摸脈,再三的確定他啥事兒沒有。


    不過臨走前,顧老夫人還是留下了一些碎銀子。


    “嬸子,這可不行,您不是打我的臉嗎?不行不行,你們家娃救了豬娃,要我的命都行,這頓飯也是說了好請你們的。”


    顧老夫人也看出來了,豬娃娘是個實誠人,但凡是有更好吃的,絕對不會用糊糊來招待他們。


    她哪裏還忍心白吃呢。


    “拿著吧,孩子受了驚嚇,買些好吃的給他補補身體啊。”


    豬娃娘搖頭,“那也不行,我們鄉下娃不嬌氣,養的粗,補啥身體啊,您還是自己留著吧,咱們村窮,日子不好過,你們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之前那石家也是這樣,剛來的時候大手大腳,可後來餓的吃土。”


    “石家?”顧明煜好奇地問道。


    “對啊,也是流放來的,之前是啥官來著?”


    豬娃爹搖搖頭,“沒記住。”


    “你能記住點兒啥?”豬娃娘一臉嫌棄,“不過不重要,反正現在日子可緊巴了,還不如我們呢,這冬天長著呢,你們還是留著吧。”


    “冬天還長著呢,我們吃了你的東西,你們和孩子要怎麽辦啊?”顧老夫人笑了笑,“這錢拿著吧,往後我們用你們的地方還多著呢。”


    “這……嬸子,不好,傳出去我在這村裏可是要讓人用吐沫淹死了。”


    黎暮暮笑吟吟的,雖然是幫人,但是豬娃娘是個值得交的,以後用她的地方還真不少。


    “大娘,我們不說,你也不說,他們哪裏知道呢?”黎暮暮眨眨眼睛,“你不是說我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嗎?”


    “對!”豬娃娘點頭。


    “那你就把錢收下吧。”


    “我的娘呀,你這丫頭咋這麽聰明啊,那我……那行,我收下,不過先說好,你們家有啥事兒必須跟我說,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說完,她拎著兒子的衣領子到了跟前,“豬娃,你記住,以後這幾個就是你親哥哥,這個就是你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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