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大喜過望,錦佑這一番說詞算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也知道世家擁簇大多無能,要舍棄一定的世家才利於國家發展。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於上青天。


    關鍵是沒有合適的人手。


    但宣帝此時看向錦佑,心思微動。


    不管是從出身還是品階看都是最佳人選。


    賀錦佑出身王府亦算是世家,以世家震懾世家,隻怕到最後所有世家都會與賀乾昭離心。


    而宣帝隻需要穩坐釣魚台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若是將此事全然交給賀錦佑,再輔以季仲桓,兩個人足以將所有仇恨吸引去。


    宣帝眸光微閃,而後笑了,毫不加以修飾的誇讚錦佑:“當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錦佑當真有其父之風範,實乃我朝之幸!”


    “不敢當,臣也隻是就事論事罷了,隻怕一番言論惹得皇上發笑,哪裏還敢被皇上您如此誇獎。”


    “誒?這話說的便不對了。”宣帝咂舌,故作責怪狀:“何須錦佑妄自菲薄?朕看錦佑如今成為世子已有三年,卻無政績在身,既然錦佑對此事有一番見解,不如朕將此事全權交給你,輔以季卿如何?”


    錦佑大喜之色溢於言表,一時間激動到愣在原地,目瞪口呆連謝恩都忘了。


    還是季仲桓率先出言:“是皇上,臣領命,定當輔佐世子完成任務。”


    這時錦佑仿佛迴神一般,當即叩首謝恩:“謝聖上栽培,臣定不辱命!”


    那認真的模樣惹得宣帝不由發笑,當真還是一身孩子氣,被一點小小驚喜就能砸昏了頭。


    宣帝笑道:“好了,都起來吧,此事若是完成得當,朕重重有賞!”


    兩人又是一陣謝恩,最終又拿迴那張名單辭了宣帝迴府去。


    因著錦佑二人共事,季仲桓也不需要遮掩,大大方方地隨錦佑走在一處,談論事情也不需要再背著旁人。


    季仲桓道:“世子怎麽打算?”


    錦佑攥著名單,搖了搖頭:“迴馬車上再說。”


    畢竟還沒出宮,人多眼雜,誰知道哪裏就有宣帝的探子。


    季仲桓頷首,兩人不語。


    直到順利坐上王府馬車,錦佑才說道:“暫時先不急,就算我們現在過去也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他們買了官。先去吏部吧,看看近幾年的官員名錄還有近幾年科舉的試卷。”


    “...這是大工程,我們人手不足。”


    錦佑當然知道,要不然也不會稟明宣帝。


    他說:“有皇上手諭在,借吏部和禮部的人手不就可以了?”真指著他們這一點人將幾年卷宗全部翻看一遍啊?那得猴年馬月去!


    有現成的人手不用,那不是傻嗎?


    其實也不怪季仲桓,他素來習慣一個人辦事。以往破案都是他帶著大理寺的人辦案,從未與他人合作過。


    所以在他腦子裏就隻有單打獨鬥,求人不如求己的想法。


    就更想不到要借人手一同調查了。


    兩人直接來到吏部,吏部尚書餘繼平還在當值並未離去。


    一瞧見季仲桓這瘟神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大佛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也不知道今天是哪股子邪風將人刮來了吏部。


    “誒呀哈哈哈哈,原來是季大人啊!哈哈哈哈季大人怎麽想著今日到吏部做一做啊?”


    心裏雖嫌棄的要死,但餘繼平還是拱著手上前迎接。


    季仲桓也拱了拱手,微微側身將身後的錦佑露了出來。


    餘繼平麵色一變,複又衝錦佑行禮:“世子大駕光臨,下官這小小吏部都蓬蓽生輝啊!”


    錦佑麵無表情直奔來意:“餘大人,本世子所來是受了皇上命令再查一樁案子,現下需要餘大人勞累些將近三年內的官員委任和功績考核的卷宗找出來。”


    “啊?三年之內?這實在是太多了...世子您當真不是在同下官開玩笑?”


    “沒有,就是三年之內的,所有。”


    餘繼平咂舌,皇上登基才五年,世子一開口就是三年的,怎麽不全都看一遍?


    這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就是看上十天十夜也未必能看完啊!


    餘繼平還想再爭辯幾句,錦佑卻拿出了宣帝的手諭。


    看到手諭,餘繼平隻得應下,“世子殿下,那下官這就安排下去,隻是這一時半會兒也難以集齊啊。”


    “無妨,餘大人盡快便是,另外本世子還要借用吏部一些人手幫忙查看卷宗。”錦佑說道。


    餘繼平心中叫苦不迭,但嘴上隻能答應。季仲桓補充道:“餘大人放心,不會耽誤到吏部的正常運作。”


    餘繼平忙擺手:“下官並非此意,隻是...”他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哎,世子想看那這邊請吧。”


    兩人被帶到一個房間,隨後餘繼平吩咐小吏將三年以內所有委派官員的卷宗呈上來。


    小吏不解但也照辦,不多時,兩個小吏抬一箱卷宗放在一旁,接著又是一箱...


    直到房間內整整齊齊擺滿箱子甚至無處落腳時,卷宗還有一小半沒搬來。


    餘繼平彎著腰搓了搓手:“世子...這隻是今年半年和去年前年的卷宗,還有宣武二年的卷宗...隻是暫時放不下了...世子您看...”


    季仲桓偷瞄著錦佑的表情,沒能從他臉上看出個所以然來,但他猜測小孩心裏肯定有些震驚。


    錦佑麵無表情,“看完一部分再把宣武二年的搬來吧。”確實有些多,一箱裏麵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個卷軸,翻看起來也會浪費不少時間。


    “叫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吏過來,你可以下去了。”


    餘繼平轉身要離去,卻又被錦佑叫住:“去將禮部尚書叫來。”“


    ?”餘繼平的腦袋上緩緩出現一個問號,隨後心中竊喜。本以為隻有他一個人要受磋磨,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還有禮部尚書那老匹夫的事兒呢?


    餘繼平心中的不忿忽的就散了,忙道一聲事,急匆匆地派小吏去禮部請人。


    他和禮部尚書沈屹可是死對頭,他不好過但見沈屹即將不好過,他心裏就好過了!


    很快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吏被領到錦佑麵前。


    錦佑瞧了一眼,麵相上看著都還算老實。


    於是他說:“叫你們來是找京城人士外派做官的,亦或是三年五年功績考核未過關的,一旦發現就記錄下來,若拿不定主意就先擱置。聽懂了嗎?”


    “是,聽懂了。”


    “好,就從最近這半年的開始查吧。”


    幾個小吏應了一聲,便開始埋頭苦幹。


    與此同時禮部尚書沈屹也到了。


    “下官沈屹參見世子殿下。”


    錦佑從卷軸中抽迴目光看向來人。


    沈屹很年輕,不似那些個風卷殘年的老頭子們,滿身書生氣,端莊有禮。


    “君子如竹”這是錦佑見到沈屹時,心中生起的第一想法。


    “免禮。此次叫你來也是有事詢問。”錦佑再次請出宣帝手諭,“本世子奉旨辦案,需要沈大人配合。”


    “世子言重,若是需要下官,下官定會竭力幫助殿下。”


    “那好,本世子需要皇上登基後所有的科舉試卷。”


    “???”沈屹愣在原地,模樣有些滑稽。


    “噗...”餘繼平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沈屹啊沈屹,你也有今天!愣住了吧?不知所措了吧?他怎麽這麽喜歡看沈屹吃癟的表情呢?


    錦佑聞聲尋去,遞給餘繼平幾個冷颼颼的眼刀子,餘繼平瞬間收了聲。


    沈屹此時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經道:“世子,科舉試卷本就是機密,早已經隨著批閱結束而被封存...就算有聖上手諭,也可會得到他們的抵製。”


    這個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對於落榜考生而言,天高皇帝遠,就算重啟試卷,他們也不知情。


    隻有已入朝為官的才會在意。生怕再被評判一遍,發現貓膩,影響仕途。


    但錦佑就是想要打得他們措手不及,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


    於是他說:“何必叫人知道?既然試卷搬閱不便,就將這些卷宗帶去禮部好了。”


    “啊?”聽聞此言,餘繼平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這個使不得啊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嗯?哪裏使不得?本世子隻是借用翻閱,到時自會完璧歸趙,餘大人你在怕什麽?”


    “……”餘繼平閉眼又睜開,看見錦佑雙眼堅毅便知他是鐵了心的。


    可他確實不希望他管理的卷宗出現在死對頭的總部,有種上杆子給死對頭遞證據似的。


    “行,餘大人說不出理由來,本世子就當大人是默認了。”


    錦佑拍手讓眾人停下手裏的活:“好了,大家收拾收拾裝車去禮部。”而後他看向餘繼平:“這幾個人本世子先到走了,屆時會隨著卷宗一起還迴來。”


    餘繼平咬了咬牙,道了聲是。


    人走後他還僵在原地,緊閉雙眼。


    卷宗不僅全被帶走,就連人也帶走了十個。


    餘繼平:不敢睜開眼,仿佛是我的錯覺……


    十幾輛大馬車直接駛進禮部衙門。


    沈屹忙叫人來幫著卸箱子。


    一堆人忙來忙去,將卷宗箱子都搬到了試卷存放之地,又在那裏收拾出來一大片空地,方便查閱。


    緊接著便是從今年初的試卷開始重啟。


    相比於試卷,卷宗可謂是小巫見大巫,今年春科舉足有試卷四千七百六十八份,另一甲三名,進士出身二十七名,同進士出身一百四十六名,其他均為落榜考生試卷。


    幾摞試卷剛一搬出來,眾人就犯了難。


    錦佑暗暗咂舌,真多啊!


    他轉頭看向沈屹,“沈大人……借幾個人來?”


    沈屹點頭,當即叫了十來個小吏過來。


    “現在禮部的人拆封試卷,以榜上有名者為主,與吏部的人對應尋找各自的官職,如果卷子出現異常及時迴稟。”


    錦佑分配好任務後,眾人便開始忙碌起來。小吏們仔細地翻閱著卷宗和試卷,房間裏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錦佑也親自上陣,尋找卷宗中的名單內的人。


    忽然,一個小吏輕聲喊道:“世子殿下,這份試卷有些奇怪。”


    錦佑趕忙湊過去,“哪裏奇怪?”


    小吏指著試卷名頭處說:“這裏仿佛被塗抹了。”


    因為所有試卷都是原卷,就直接連著名頭也沒有再掩蓋。


    這下還真發現了異常之處。


    那小吏找到的這張試卷名頭處並不明顯,但透過光,卻能發現名頭那一小部分比旁邊試卷都要厚上幾分。


    隱約中能看到另一種字跡。


    錦佑看著試卷上的名字,輕蹙眉頭,有些眼熟。


    忽的他猛然想起,名單上好像有這個人。


    他忙叫季仲桓:“季大人,名單上是不是有個叫金成陽的人?”


    季仲桓順著名單往下找,終於在最後一欄找到了。


    他說:“有,這人是定遠侯的侄子,在澧州做知州。”


    錦佑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人僅僅是個進士出身,連前十都未能擠進去竟然短短半年做到一州知州?


    怎麽想都怎麽怪異好吧!


    “吏部可有發現金成陽此人?”


    其中一個小吏說道:“我看到了,在這裏。”


    說著便將卷宗遞給了錦佑。


    錦佑接過一看,謔,嚇死個人。


    進士出身的金成陽被委派到澧州轄屬兆平縣做縣令,縣令隻做三個月便因呈安郡守升遷他因功績出色而升遷為郡守。


    又倆月澧州知州突發惡疾身亡,金成陽再次升遷便成了知州。


    錦佑合上卷宗,順勢將卷宗交給季仲桓:“季大人可覺不妥?”


    季仲桓看完,提出疑問:“他沒有任何功績考核,是怎麽做到半年之內連續升遷兩次的?”


    錦佑點頭表示認可:“政績考核每三年至五年一次,除非有大功績才會連續升遷,若金成陽是這樣的人才,當初就應該直接將人調迴京城為官,而不是留在澧州。”


    甚至錦佑懷疑澧州上一任知州並非暴斃,而是有內情。


    隻是人死了至少倆月想要再查也有些困難。


    錦佑心思流轉,一個想法躍上心頭。


    他看向季仲桓,也瞧見季仲桓正在看他,兩人對視一眼,錦佑收迴目光。


    “金成陽也許是頂替了某位考生,導致考生落榜,他外派做官而後依靠定遠侯的勢力為自己謀得知州的位置。”


    錦佑頓了頓,而後道:“澧州有問題,但我們身在京城無法查清……想要知道真相就隻能到澧州走上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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