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簡直目瞪口呆:「似錦……似錦的心還真大,她不怕賠了?」


    哪裏有未婚的姑娘家,一心一意想著做生意,而且第一樁生意就投這麽多銀子?


    周胤溫和地笑了,道:「阿琳,有的人天生就愛冒險愛做事閑不住,似錦就是這樣的人。即使這樁生意她賠的血本無歸,她那裏還有不少皇後娘娘的賞賜,典賣一件,就夠她過好幾年了,你何必為她擔心?」


    他握住了周夫人的手:「再說了,我是她的爹爹,總不能看著她餓死?你就放心吧,以後不用管西宅的事,似錦自己心裏有譜。」


    周夫人雖然不再提此事,到底還是接受不了,心道:一個未婚姑娘家,居然要拋頭露麵做生意,到底不體麵,以後得小心一些,讓倩兮盼兮少往西宅去,免得聲名上受了似錦連累。


    似錦自己沒法子經常出去,便讓素心管銀子,孫秀跑腿,喬夙設計,讓他們三個人一起修繕嵩嶽街的鋪麵和後院。


    喬夙和孫秀都是踏踏實實做事的人,不過二十天時間,就從素心的手裏花出去二百六十兩銀子,把嵩嶽街的鋪麵和後麵的藥坊都修繕完畢。


    忙完這些,喬夙就帶著孫秀前往黔州收購藥草去了。


    似錦前世是做過生意的人,知道在這街市上做生意,必須得有一個妥當的靠山,便預備開業那一日,尋幾個有些勢力的人前去捧場。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鳳凰。


    可是美滋滋想了一會兒,似錦自己又給否定了——她若是敢請小鳳凰,沒過幾日,慶王和蘇氏那邊的人就敢把她藥鋪的招牌給砸了,夜裏潑了油,把她藥坊給燒了。


    想到這裏,似錦才意識到,自從上次夜裏給小鳳凰過生日,她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見小鳳凰了,也沒有一點小鳳凰那邊的消息。


    意識到這一點,似錦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起身出了屋子,在院子裏踱步。


    如今剛入八月,似錦這庭院裏依舊花木蔥蘢,一株早桂甚至開了花,小小的嫩黃的桂花散發著甜甜的幽香。


    似錦揪了幾粒桂花,放在鼻端一邊輕嗅,一邊計算著時間。


    那夜小鳳凰離去時已過了子時,算是七月初三了,今日已經是八月初五了,也就是說,她足有一個月沒見小鳳凰了。


    他到底在忙什麽呢?


    似錦沒想小鳳凰時倒也罷了,如今一旦想起,心裏就如同藏著一個小貓咪,不停地拿它的小貓爪輕輕抓撓,癢得不得了。


    她實在是忍耐不住,便吩咐小丫鬟幽客:「你去問問孫媽媽,看爹爹有空見我沒有,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爹爹。」


    幽客離開之後,似錦取了一個白玉瓶,在庭院裏剪了些花木瑞草,最後選了一枝紅葉,一束白菊,幾棵秋草,插入瓶中,組成了一套秋景花藝。


    幽客來去如風,很快就迴來了:「姑娘,老爺請您過去呢!」


    周胤正在臨摹古畫,見似錦抱著一個白玉瓶過來了,頗有興致看了過去:「似錦,你插這花藝有何名目?」


    似錦道:「爹爹,這叫‘林下醉秋華’。」


    她把白玉瓶放在書案上,細細解釋道:「一枝紅葉,搭配著兩朵素菊,再加上幾棵秋草,是不是頗有野趣,正合林下醉秋華的意境?」


    父女倆聊了會兒插花,又品了品閩州貢茶,然後似錦才把話題引到了小鳳凰身上:「爹爹,皇太子迴了京城,您是不是又開始給他上課了?」


    周胤含笑看了似錦一眼,道:「如今陛下愛好修道煉丹,把政務都交給了皇太子。皇太子要負責的事情太多了,哪裏有時間上課。」


    似錦見爹爹不肯多說,便又試著問道:「爹爹,慶王殿下已經迴京了吧,他如今怎麽樣了?」


    小鳳凰果真是說到做到,第二天旨意就頒布下來,慶王的金水河道稅務總管一職,由戶部侍郎胡岫接任了。


    周胤端著茶盞飲了一口,樂滋滋道:「慶王已經和新任總管胡岫做了交接,迴了京城,如今和平王、寧王、獻王、永王一起在文華閣讀書。」


    似錦想象了一下已經成年的慶王,和幾個年紀尚小的弟弟一起拘在一起讀書的情景,覺得他怕是憋屈得慌,便道:「爹爹,慶王和蘇家,應該不會善罷甘休吧?」


    周胤神情嚴肅起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太子殿下須得小心謹慎。」


    他忽然道:「我有一個門生,叫何青,現如今擔任臨清稅關的主事,以鼻子靈敏著稱。何青給我寫了一封信,今日信才到京城。他在信中說慶王迴京時,座船經過臨清稅關,他帶著人上船檢查,在船艙裏曾聞到隱約的奇怪味道,再要細查,卻被慶王的人給趕走了。」


    似錦忙問道:「爹爹,他有沒有說是什麽樣的奇怪味道?」


    周胤道:「何青悄悄用手在舷板上蹭了蹭,手上蹭到了一種油脂,他蹭到了紙上,給我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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