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錦穿好衣服,戴好兜帽,這才吩咐春劍:「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出去閂上門。」


    外麵下著雪,似錦沒有接春劍遞給她的燈籠,低聲交代春劍道:「你先迴去睡,不過警醒些,若是我明日早上還沒迴來,你就……」


    她湊近春劍,細細交代著。


    春劍用心記著,點了點頭,道:「姑娘,這點事情我可以的,你放心吧!」


    似錦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轉身沿著遊廊往東去了。


    春劍立在那裏,一直等到看不見似錦,這才闔上大門,插上了門閂。


    抄手遊廊上掛的燈籠被風卷著雪沙刮得亂飛,大半已經熄滅了,隻有少數還在風雪中散發著昏黃的熒熒光暈。


    似錦記憶力特別好,腦子裏似有宅子的地形圖一般,東繞西繞,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林岐住的院子門前。


    這時候地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鞋底踩上去會清晰地印下腳印。


    似錦剛要抬手敲門,大門就從裏麵打開了,她忙往後退了兩步,飛快地閃到一邊。


    大門內的人發現了外麵的動靜,一起走出來,舉起燈籠照了過來——原來是李越和李涵。


    似錦忙走了過去,低聲道:「小李,是我!」


    是林岐讓她這樣叫李越的。


    一聽到牆角那人叫自己「小李」,李越鬆了口氣:「周姑娘,快進來吧!」


    這世上叫他李越「小李」的,也隻有太子殿下和周姑娘了。


    似錦也不多說,徑直隨著李越往正房而去。


    還沒走到正房前,她已經聞到了熟悉的藥味。


    李越引著似錦進了屋子,低聲道:「大夫已經來過了。西北少雨,殿下的病已經好幾個月沒犯了,結果這次下雪,病就來的又快又猛,殿下已經疼暈過去一次了……」


    似錦一聲不吭。


    她和小鳳凰一起長大的,還有什麽不知道?


    看到蜷縮在被窩裏咬緊牙關的林岐,似錦眼淚瞬間湧出。


    她在床邊坐下,右手探進被子裏,握住了林岐的手。


    林岐的手指張開著,一直在顫抖,一被似錦握住,就用力反握住了似錦的手。


    他握得太緊了,緊得似錦都覺出了疼來。


    她深吸一口氣,把眼淚逼迴去,低聲吩咐李越:「準備溫蜂蜜水、銀湯匙、潔淨的手巾,和藥湯一起送進來。」


    似錦一來,李越似有了主心骨一般,整個人都穩了下來。


    他答了聲「是」,飛快跑了出去。


    似錦彎下腰,額頭貼在林岐額頭上——林岐的額頭燙得嚇人。


    林岐覺得冷極了,他蜷縮成一團,牙齒格格打戰,意識到似錦來了,他輕輕唿喚著:「白……白又胖……」


    似錦最煩小鳳凰這樣叫自己了,可是此時卻顧不得許多,臉貼著林岐的臉,喃喃道:「小雞崽,你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你說我白又胖,可你自己呢?都瘦成什麽樣子了?大男人腰細成這樣,也不好看呀……」


    李越是小跑著把托盤送進來的。


    似錦用香胰子認真清洗了手,然後吩咐李越先去明間:「小李,我叫你,你再進來。」


    李越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殿下交代過他,周姑娘是最親的人,可以相信。


    似錦抱起林岐,讓他躺在自己懷裏,先用手指在他唇上摩挲了幾下,欺騙他張開嘴巴,又撬開他的牙關,然後才開始灌藥。


    先前在澤州,林岐也出現過像今晚這樣嚴重到半昏迷狀態的情況,她都是這樣灌藥的。


    一大碗藥湯喝下去後,林岐似清醒了一些,窩在似錦懷裏,就著似錦的手,把半碗蜂蜜水喝了下去。


    喝完蜂蜜水,他看著似錦,有氣無力地訴說著:「白又胖,我好冷……骨頭都是冷的……」


    白又胖的懷裏好暖和……


    似錦抱緊他,低聲道:「我今晚上陪著你。」


    她看向李越:「這房裏有沒有燒熱的炕?」


    李越忙道:「有!」


    他指著窗前:「就在這裏,還是燒熱的。」


    似錦忙道:「你把炕鋪好,殿下發燒冷得慌,必須睡在炕上。」


    李越鋪好炕,剛要去移動林岐,卻見似錦居然打橫抱著殿下過來了,頓時嚇了一跳,忙閃在一邊,給她讓路。


    似錦把林岐安頓在了炕上,枕好白綾軟枕,蓋好錦被,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這麽容易就把林岐從床上抱到了炕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力氣居然這麽大,悄悄探身過去,左胳膊伸到小鳳凰腿彎裏,右胳膊探到他頸後,想再試一試,卻沒有托起小鳳凰——大概方才心裏著急,所以她才突然變得力氣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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