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蕾絲水漉漉的眼睛眯起來,狹長而弧度飽滿的一條縫裏閃著光,睫毛上掛著霧氣凝成的點滴晶瑩,一張臉顯得既色氣又危險,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將來饒其芳退休了,老娘一定多給她報幾個興趣班豐富一下老年生活,等著~”


    “哄堂大孝!”


    “誰讓她當年就是這麽對我的.”厲蕾絲磨著牙說,等孔菁巧過來時表情迅速轉換陽光燦爛,“謝謝孔姨!”


    孔菁巧朝厲蕾絲身上瞥一眼,揶揄道:“你可長點心吧!都這樣了還惦記著吃兔子呢?夏天的時候又不熱的溝滿壕平了?打遊戲的時候肩膀不疼了?睡覺鬼壓床能自己翻身了?”


    厲蕾絲:


    不是孔姨你現在說話怎麽芳裏芳氣的,你這是近墨者黑啊,你得支棱起來啊,你得有個暴君的樣子啊!


    這麽多飯桶需要養活,雖然是飯後消食的甜點,但一隻兔子才能拆出來幾斤肉啊,所以孔菁巧不光弄了藏紅花當醃料的奢侈品兔子,還有鹽川口味的鹿和羊,當然,她老人家到底沒忘了老王那煲湯。


    “熱湯子配熱湯,可補著呢,趕緊趁熱喝完!”


    老王感動的臉都綠了。


    不管是兔子、鹿、還有羊的三件套都沒浪費,全在湯裏了,這玩意到底補不補補的是生理還是心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那個味道絕對是人神共憤呃.人所共知的,蓋子一掀開都辣眼睛了都。


    孔菁巧盯著老王把湯幹完,好歹是沒讓這貨把藥渣也炫進去,方才滿意的收起煲湯煲出一股子經久不散藥味且鋥光瓦亮的陶土煲:“東西好多呢,泡好幾個小時也都泡的差不多了,要不你們出來到涼亭那邊吃?”


    一群人換上清爽的蠶絲短打扮,說說笑笑的往那邊走,連三小隻的貓裏外都透著一股子潮氣和慵懶,像幾團柔軟的海草。


    饒其芳走在李滄旁邊,玉容白皙泛紅,眸色清亮剔透:“今兒可算沾你的光了,你們不迴來,我和金玉婧想混個夜宵都得求著她知道不,更別提這麽繁瑣的吃食,對我們我不耐煩的很!”


    家裏算上阿肥一共有四隻貓,為了安撫這些玩意的情緒縮減心理陰影麵積,李滄是赤著腳的,沒敢穿拖鞋:“孔姨每天太辛苦了,反正我也不睡的,要不明天的飯菜我來安排怎麽樣?”


    饒其芳做夢都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展開,滿腦子都是青蛙蛤蟆七上八下,肉眼可見的慌了神:“那個.兒.兒砸”


    孔菁巧忍俊不禁,指著碩大的鍋隆重介紹道:“確實是沾李滄小鍾他們的光了,這不,芳芳呀,快誇誇我特地給你準備的賞菜!”


    木質鍋蓋一開,裏麵果然是那種會亂蹦的東西。


    金玉婧當然知道滄滄公主兒時某次孝感天地的壯舉,直接笑不活了。


    饒其芳:“嗨,母豹子啊,老娘還以為是青蛙呢!”


    烤全羊烤全鹿烤全兔,都用木質的方盤盛著,擺在自帶鍋灶的桌麵上,鍋裏的是類似於東北一鍋出的做法,久燉家雞鬆雞野雞濃油赤醬的燴了雞手豬手蹄筋輔以各色幹蘑幹菜,母豹子最後和貼餅子一道入鍋出鍋,幹香馥鬱。


    “豪華!太豪華了!”


    “嗯嗯.”


    “那就都別愣著了!”


    “孔姨,大家都眼巴巴的等你開羊呢~”


    夜深時分,李滄燴上了一鍋大開大闔的大燉肉雜燴菜,抿薑甜湯也煨上了爐,無覺可睡又沒什麽事做,幹脆選擇當一迴鬼火少年,有一說一,摩托車的咆哮在深夜是真的愈顯暴躁,好在從溫泉山別墅區出去之後就能直接上環島高速,無民可擾。


    他這次兜風就兩件事,一來頗有些懷念海鮮的味道,二來瑪緹尼斯上次過來提到劃給他的島現在被規劃到了和黑叔叔島的同一扇區。


    禁空歸禁空,為了保證平常時段的靈活機動性以及複雜情況的應對機製,基地的港口輪渡貨運客運都是徹夜運行的,基本與白天無異,連續周轉了好幾條線路後,李滄對著眼前的路深深惆悵於自己的草率,這破路還想開車,車騎他估計差不多。


    一伸手,睡得四腳朝天的邱小姐就被李滄從同源通道裏生薅出來:“起來幹活!”


    “嗚~”


    從體感上來講,花花無疑才是最好的選擇,然而花花受到的威懾是比邱小姐更深化化好幾層的,李滄一屁股坐上去別說是趕路了,它沒尿一地都算好樣的。


    睡眼惺忪的邱小姐馱著人馱著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夜色如水景物變幻,猶如老電影中的場景。


    這部分島鏈已經位於第三環線外側,出現在李滄眼前的是洋洋灑灑一大片瑣碎的空島以及黑叔叔島的一角,燈火星光交相輝映,茫茫碧波與白雲蒼狗一線。


    瑪緹尼斯的部落由於某些曆史原因至今仍屬基地異類,基地願意為他們提供容身之所,但並不會白白養著他們,遵紀守法和自力更生隻是最低起碼的,說起來要不是瑪緹尼斯部落人均戰鬥力爆表民風彪悍,基地當初到底怎麽取舍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現在嘛,瑪緹尼斯除了主打一手塔羅牌呸.主打一手靈異夫人牌並且小有盈餘之外,部落裏還專出賣命的雇傭兵。


    基地以及周圍數得著的武裝團體隻要有條件,大多會配備一個瑪緹尼斯部落的專職“祭司”,平時這些黑哥就是個嗷嗷砍人的嗜血狂戰士,真有威脅到團體核心人物的時刻人家也是真的能保你一條狗命,而且由於部落的信仰傳承和一係列堪稱玄學的技能設定,他們通常根本不會把死亡當迴事,死亡對他們來說就像正常人踩一腳迴城一樣自然而然,所以換命保命之後的撫恤堪稱物美價廉童叟無欺。


    總之,瑪緹尼斯的一手爛牌在李滄狗狗祟祟的支使下算是打出了春天,已經徹底在基地站穩腳跟,甚至在某兩部分特定人群之中,他們的口碑可以說非常的上流、非常的體麵。


    星羅棋布有浮橋棧道鉤索相互連接的空島茫茫多,上麵零星分布著極其簡陋的建築物,多數紮帳篷,獸皮行屍皮的,稍微像樣一點的還有草棚和原木小屋,偶爾也能見到安全性相對高上一星半點的半地下地堡式小型建築物,出乎意料的是,這地方不隻有黑哥,還有大量白人、印度裔、拉丁裔以及東南亞麵孔等各類人種混居,而且還相當熱鬧,比已經進入夢鄉的3/7基地本島熱鬧了太多,各種小型艦艇改造島在這些駐泊島鏈之間往來穿梭,有貨運島,有駐紮的商船船隊,甚至還有慕名而來的遊客酒蒙子。


    不用問,跟黑叔叔島當初的情況一樣,這絕逼是基地稅率催出來的另類繁華。


    幾艘長達七八百米的老式風帆木船象征性的搖著櫓在李滄旁邊的“河道”中招搖而過,船上燈牌霓虹絢爛,投影到半空的是一個正跳著豔舞的拉丁裔女青年,身材高挑豐腴,眼神媚得能拉絲。


    整個區域的cbd也不過就是幾座大公裏級空島拚出來的建築物,上麵的人口和建築加起來能不能勻進去兩萬人都成問題,給人的感覺和黑叔叔的海鮮市場一模一樣,人來人往、懶散、混亂、簡陋,但這裏賣的隻有一種海鮮。


    沒錯,就是除了一種之外的另一種。


    李滄給瑪緹尼斯發了個信息:“到底什麽情況這是.我不會又走錯路了吧.”


    基地維持治安的公職人員哨所卡點之類的東西是影子都不見,反倒一股子濃濃的阿美莉卡聚居區味兒。


    “嗨,老板,米奇麵搞裏頭?”


    “蛤?”


    李滄對著一個幾乎完全隱形又突然打了他埋伏的德魯伊一臉茫然,高高瘦瘦的年輕黑哥做出了非常專業的嗦麵姿勢:“米奇麵,嘀裏嘀嘣!棕櫚粉兒,噻嘣!”


    等李滄目光落到他身後那座黑燈瞎火十平米不到的鐵皮棚子時才明白過來他說的到底是啥意思——


    神他媽米奇麵!


    神他媽兒化音!


    連尾巴算上都得有李滄半條胳膊長的大耗子和幹製的粗條土掛麵一起掛滿了整整一麵牆,地上支著一口兩人合抱的巨大鋁鍋,鍋裏盛的是紅豔豔熱騰騰的棕櫚油,木薯粉顆粒感十足的浸沒在油裏,粉麵中又偶有一條死不瞑目的幹魚探頭探腦用空洞眼窩瞪著他,甚至還有不明生物的細尾巴隨著微微冒泡的紅油簌簌抖動。


    如此挫骨揚灰的畫風看得李滄食指大動,不由憶往昔猙獰歲月愁,他沒捧鐵飯碗的時候還見天兒進山呢,那場景可不比現在眼前這一幕文明進步多少。


    要不


    再補頓夜宵?


    不過李滄屬實有點嫌棄老鼠麵連湯帶水的黏糊狀態:“整一隻,烤了!”


    十一種語言的人工智障翻譯器屬實無法駕馭這片地區散裝且豪橫的語種,倆人連比劃帶吆喝半天,最後黑人小哥得出的結論是:老板需要打包十隻烤雞!


    這可是筆大生意,往日裏就是有個狩獵隊過來都不見得能點上十隻雞,附近家門口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啥時候見過如此窮奢極欲的大主顧,黑人小哥一串rap味十足的吆喝,也不知道擱哪唿啦一下衝出來五六個比門檻子高點有限的小小黑哥,雖然畏怯於邱小姐猩紅透綠冒藍光的燈籠眼,但就跟災難之前非洲困難地區的小孩子一樣,隻知道這玩意牛逼這玩意嗷嗷貴,至於它到底牛逼在什麽地方那就隻有老天爺才曉得了,嘰嘰喳喳的問好又交流一陣,抓雞的抓雞生火的生火,甚至還有撕報紙尿素水泥袋子的。


    “nonono!”李滄也有點急了,指著牆又開始比劃,“那個,那個!”


    黑人小哥的語言理解能力顯然也僅限於之前那兩句,瞪大眼睛跟李滄對了半天暗號,得出結論:老板要吃烤老鼠,新鮮現宰的!


    “@#¥%”


    小小黑哥們嘻嘻哈哈又是一通忙活。


    正常狀態下的李滄是願意平等的對待身邊的每一個普通人的,或者說,比起從屬者,有時他會更樂意同普通人打交道,畢竟這些人不懂,不會戴著有色眼鏡看人,省心省力。


    李滄四下踅摸,發現人種之間的臉盲是普遍存在的,這地兒真的沒人能認出自己,於是徹底放下心來。


    吃。


    挑大個兒的。


    此時,後方。


    瑪緹尼斯踟躕半晌,最後還是選擇硬著頭皮走過去:“聖靈在上,偉大的滄”


    “停!”


    瑪緹尼斯很順滑的刹車:“尊敬的滄,我很想您,自從您上次來過之後,整個部落的年輕小夥子和姑娘們都非常思念您!”


    “.”


    媽的,要不我摸黑潤?


    “您這是”


    “哦,沒見識過非洲來的大耗子,整兩口迴憶迴憶童年”李滄指著耗子碩大的牙齒,“話說這玩意得算你們那的特產吧?這麽大的老鼠幹,看著還挺有牌麵的,你們部落也炫這個不?”


    瑪緹尼斯察覺到了老板此刻內心的愉悅,老實且昧著良心:“這個,偶爾的情況下,我確實們是會把它們當做食物的,不過部落還是更習慣和喜歡食性單一的生物,我們認為單純素食或者肉食者的靈魂更為純粹,進食是一個神聖的、普遍的、同生命與聖靈直接交流的時刻,這對我們的信仰非常重要。”


    “你直說不就完了!雜食招你惹你了?等等?你該不會是想通過這個表達你們部落隻拉人放血祭天不吃人的先進理念吧?”


    “.”


    跟在瑪緹尼斯身後好不容易通過當場決鬥選美滿地打滾等方式取得了隨行機會的幾隻部落男女麵麵相覷,實在沒法把那個強橫鐵血、智謀無雙的當世聖靈和眼前這個一門心思想嚐嚐大老鼠幹和烤老鼠啥味的家夥聯係到一塊,大眼瞪小眼之餘,大感不虛此行這趟沒白來。


    是的,由於瑪緹尼斯這貨不靠譜的言傳身教大吹法螺,李滄在部落人心中已經逐漸趨於神化了。


    那種崇敬和朝聖一般的心理,根本無法用單一的詞匯來描述。


    要不是瑪緹尼斯來之前勒令再三嚴詞警告不要搞這一套,要搞老子第一個上還能顯著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了,這幾隻小年輕估計都恨不得在見到這張臉的時候當場跪下給他磕一個,信仰未必能使人頓悟,但這位年輕的在世聖靈,不光與他們信仰中的某些形象三位一體逐漸重合,也實實在在的讓部落中的所有人都有了重新活命的機會。


    幾隻部落男女謙卑的低下頭,向那一人一獸奉獻著自己的忠誠與信仰,拾起地麵邱小姐脫落的一縷髒辮,謹慎又謹慎的撕下衣服一角包起,將之揣進懷裏最靠近心髒的地方。


    紅土路上,李滄一手大串一手肉幹。


    那種黃黃白白酷似魔鬼椒的非洲地產辣椒的辣味著實過於猛烈,讓他多少有點招架不住:“喏~”


    瑪緹尼斯對著肉幹肉串愣了一下,隨即欣喜若狂的接過,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示意幾隻部落年輕男女趕緊過來排隊謝恩:“滄,真是無法想象,哪怕尊貴如您.嗯.用你們的話來說,這是不是叫接地氣?”


    “這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尊敬的滄,你總能說出這樣具有哲理的話,我”


    李滄是既懶得接話也懶得把東西接迴來,好奇想嚐嚐味道而已,實際上並不餓。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我走錯路了?”


    “是的,您應該在上上上上一個輪渡點走陸基綠色通道才對,這下麵的輪渡點已經不是基地公立而是私人設置的,為的就是方便商隊通行以及運輸貨物,實際上這裏是abc三區的交界空域,基本可以用三不管地帶來形容,當然,居住在這裏的人口也都是從b區或者其他什麽地方逃出來的難民,這地方非常混亂,基地已經和阿美莉卡那邊扯皮扯了很久都沒達成一致。”


    “比當時的黑叔叔島還要亂?”


    “更亂!”瑪緹尼斯連連點頭,“那座浮空陸上雖然戰亂連連,但他們擁有自己的土地和財產,有可以利用可以活命的資源,這上麵,什麽都沒有,您沒有發現嗎,這些島其實都是祈願後廢棄的邊角料和資源耗盡的礦島殘片,連最基本的莊稼收成都很難得到保證,您注意一下腳下的土地,這紅紅的一片根本就不能稱之為土,和非洲常見的紅土地質根本不一樣,這些是碎石,很碎的碎石。”


    “阿美莉卡?”


    “是的,他們那些聚居區一貫打著某些的名義行苟且之事,看似光鮮亮麗的浮空陸上居住著大量隨時可能餓死的難民,但他們可不會像基地一樣,他們隻可能為一部分人提供最棒的生存和享受環境,所以,您看到了,這片區域出現了,他們放逐了這些明明什麽都不曾擁有過卻還是被榨幹了一切的可憐家夥,甚至懶得看到這些人在他們的島上死去,生怕腐爛發臭的屍體會汙染那片生來自由而平等的熱土。”


    李滄點點頭,表示了解,忽然腳步一頓,向一條岔路簡陋的巷子裏走去。


    這裏比外麵的“正街”殘破不止一點半點,基本見不到一座能稱為房子的東西,多是在地麵堆上一些紅土碎石就算是個居住的地方了,這地方甚至連糊牆的泥都和不起來,窮到沒有土可以吃。


    衣著光鮮的人,膚色白得像是美玉,身後的巨獸猙獰而肅穆,一群以骨飾、礦物、獸皮、翎羽裝飾自己的祭司打扮的謙卑隨行者——這就是出現在當地人們眼中的景象,那是一種用他們的語言沒辦法形容的感覺,甚至有些神聖。


    別的他們或許不懂,但當地的部分非洲裔居民很難不認識祭司這樣的特征鮮明的同胞,他們眼中有渴望也有畏懼,無聲的注視著怪異的一行人從巷子裏走過,偶爾有人上前匍匐在地,竟然是希望瑪緹尼斯救助他們生病的孩子或其他家人。


    不過瑪緹尼斯這個大祭司顯然和他們理解中的巫術行走者存在一定的偏差,瑪緹尼斯這輩子最擅長的事兒就是把敵人或者隨便什麽人拉到懸崖上放血祭天高唱聖歌,至於後來的什麽幫助貴婦大小姐們和死去的家人、寵物溝通,都隻能屬於誤入歧途。


    治病救人?


    你怎地憑空汙人清白?


    好在這些人的病真的就隻是一些最簡單基礎的病症,往往是隨便幾片消炎藥幾支抗生素就能解決問題的,再不濟,也還有祈願級急救藥物兜底,這些哪怕在李滄這種天高三尺的鐵公雞看來都根本不能算是有成本的東西,廉價到在空島上隨便抓把土豆能祈願copy出來。


    但對這群當地人來說,它無疑就是仙丹。


    “滄,您是最偉大的憐憫者,但這個地方足足聚集著上百萬人口,在這裏,沒有人能救他們。”瑪緹尼斯連連搖頭,“或許您會覺得這裏是一片廢土,但我需要告訴您的是,這裏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一片樂土,這裏隻是貧瘠貧困資源匱乏,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戰亂,這裏的很大一部分人,在災難發生前就已經是難民,他們中有的來自sierraleone,有的來自ukraine、gaza、sudan總之那樣的地方,相比於今時今地,那對他們來說或許才是真正的殘酷。”


    李滄隨手從巷子盡頭那個坐小攤位上坐在汽油桶烤爐後麵說不清是拉丁裔還是非洲裔的很漂亮的年輕女孩麵前拿起一根烤得很仔細、沒有像其它攤位那樣糊掉的芭蕉,給了一張基地的工分卡,她怯生生起身感謝過後,忍不住上前用西班牙語問道:“您也是在拍視頻嗎?我在裏麵會不會很醜?”


    瑪緹尼斯身後的四個部落男女剛要阻攔,就被瑪緹尼斯以眼神逼退。


    李滄微笑:“不會,你很漂亮!”


    就這一句話,李滄感覺自己闖禍了,從女孩後麵的紅土房子裏禿嚕禿嚕鑽出十幾二十幾三十幾個人,圍著他們,男女老幼,又哭又笑,又唱又叫,手舞足蹈過年一樣,嘴裏不斷重複著同一句李滄聽不懂的土著語。


    瑪緹尼斯老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他們希望您能帶走這個女孩.”


    “?”


    “您剛剛誇她漂亮”瑪緹尼斯堂堂部落大祭司,頂頂暴躁的非洲老哥,臉上居然還能透出一絲紅潤也著實是為難他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事,但他們說,偶爾會有像您這樣的人來到這裏,走一走,看一看,帶走某個漂亮的女孩,這些女孩偶爾會迴來,穿著很尊貴,給上一些錢,或許獨自離開,或許會帶走一兩個姐妹,無論如何,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難以企及的奢望,他們在恭喜她,會祝福她們這樣的人,不會阻攔,他們說半年之前隔壁巷子有一個漂亮女孩被帶走了,跟著華夏人走的,那個人也說了這樣一句話,女孩上個月迴來過一次,她很好,已經學會說華夏語,所以剛才您那句話他們才聽的懂.”


    “!”


    瑪緹尼斯連忙道:“對不起,這是我的失誤,我真的不知道這裏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但請您不要拒絕,您知道的,這樣大的心理落差足以摧毀一個人最脆弱的心理防線,您不帶走她,她恐怕無法繼續活下去,其實.其實您如果不喜歡她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把她帶迴部落那邊!”


    難得你優雅的帶魔法師膳心大髮一迴,這讓我如何體麵的起來?


    李滄這種半社恐體質就很難會因自己的錯誤去懲罰別人,當然,老王和邱小姐除外,他繼續對女孩笑了笑,低聲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瑪緹尼斯,你到底聽明白了沒有,之前那些人到底是幹什麽的,怎麽做的?”


    “噢,這個簡單,您就隨便說幾句話,表現得您很喜歡這個女孩的樣子,反正他們又聽不懂的,然後直接把女孩帶走就行了!”


    “就這樣?我怎麽覺得你老小子是在給我挖坑呢?”


    瑪緹尼斯咳嗽一聲:“您可能沒有明白,您如果帶走這個女孩,那就意味著這個女孩以後會處於一個這個區域的所有人絕對無法企及的社會地位上,她會像之前,不,超越之前所有的那些女孩成為一個傳奇,她的家人會不會受人尊敬我不知道,畢竟所有非洲裔的親緣關係都很奇怪,但絕對、絕對、絕對會活得相對容易一些,如果您丟下她我想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反正李滄在軌道線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常,從三小隻到尤克特拉希爾再到幻境島鏈,他手裏被塞過來的人已經帶了虱子多不咬債多不愁的地步,不差這一個,於是輕咳一聲壯膽:“那個.她很漂亮我.”


    同時對著這麽多雙比常人更加熱切一萬倍的眼神,李滄的語言組織能力究竟可以退化到什麽程度是個迷。


    不過那些人既聽不懂也不需要聽懂,他們隻需要懂本來就理解的那句“金玉良言”就夠了,人群迸發出一陣歡聲和驚歎,他們甚至很快就從屋子裏取出一卷紋飾大紅大黃看上去非常華麗的手織方巾蓋在已經麵紅耳赤說不出話的女孩身上,歡唿著把她向李滄這邊推。


    李滄把女孩牽到背後,交到一個部落女孩手裏,取出一些基地的工分卡,又向裏麵夾了幾枚硬幣,盡量大聲的、顯得自己很有底氣的說:“她會迴來看望你們的,明白嗎?”


    瑪緹尼斯替李滄把卡片遞給那群人,揪住這裏麵看起來最有威望的一名長者附耳過去翻譯:“她不會迴來了,這位尊貴的.閣下隻是希望你們可以保住這些錢不被人奪走明白?”


    “明白,我們明白的!”


    老者誠惶誠恐,臉上閃過一抹擔憂和懼色,其實他在看到幾枚硬幣的一刹那就已經明白女孩從今往後恐怕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至於以哪種方式——願神靈容許這個女孩繼續幸運下去。


    莫明奇妙多個跟班,李滄一路都擰著眉頭。


    連瑪緹尼斯腦子都有點麻,不大明白這樣古怪的事情為什麽會發生的如此順理成章且進行得如此順水推舟,咱這位當世聖靈閣下,指定是有點子什麽奇怪體質應在身上的。


    八公裏憋出六個字的李滄如是問道:“那個,你,多大了?”


    女孩誠惶誠恐:“我,我的名字是黛!”


    “哦”


    那這到底算溝通成功還是沒成功啊?


    瑪緹尼斯連忙替李滄詢問一陣,臉色也跟著變得異常詭異:“尊敬的滄,她八歲。”


    李滄隨口嗯了一聲,隨即瞪大眼睛,指著女孩:“你tm管這叫八歲?”


    有一說一,女孩算是難得極符合東方審美的那種人,生得是真的漂亮,拉丁非裔的蜜糖色皮膚使她看起來完全不同於她的同族那樣,簡直就像是一塊bulingbuling擬人形態的齁甜蜜糖或是焦糖果凍,綠瞳猶如碎鑽,映著絲絲縷縷的藍,那種野性且有張力的浮凸身姿更是常人無法企及。


    被李滄這麽一指、一吼,女孩直接傻在原地,瑟瑟發抖,像被雨淋濕的雛鳥。


    李滄無奈:“不是說你。”


    瑪緹尼斯又是一陣翻譯,隨後對李滄說:“咳,她太緊張了,我是說,她剛才其實是想說自己十八歲的,並不是八歲。”


    李滄眉頭又重新擰成一個黑疙瘩:“想?所以她到底多大?”


    “十四.好吧是十三周歲.”


    李滄真想給瑪緹尼斯一腳,無語道:“先讓她到你部落裏待著吧,能不能適應再說,還有,你的地盤到底在哪?”


    “呃,您原來不想繼續逛了嗎,我以為.”


    “這timi都走到大野甸子上了,老子逛錘子呢逛,我timi以為你部落在這邊呢!”


    “.”


    瑪緹尼斯頓時心滿意足,瞧嘛,咱的當世聖靈情感多麽充沛,多麽的真實,多麽的不那麽虛無縹緲,總之唯物主義可真他娘的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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