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梁就這樣跟著一群人沉默了整整半個鍾頭,直到出了溫泉山特區。


    “他”


    “這裏沒人是小孩子,不會給你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蒙梁,覆水難收,有些話我勸你想好再說,而且最好還是不要說。”


    “不說就能像你一樣把老子當傻子耍了?基地幾千萬人口,但凡有一點良心都不至於像他們一樣置身事外,老子辛辛苦苦保護的東西在他們眼裏就這麽一錢不值?連站出來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趙揚嗤之以鼻:“誰?說什麽?得是什麽樣的交情能改變幾千萬人口的趨利之心?還是說你天真到開始指望李滄和饒教官聯手把b區或者c區滅掉了?我們是種花家的基地!不是人類之癌!別人把話甩你臉上掛了漿勾了芡的你都咂麽不出個滋味!我看第三島鏈外麵你待得挺好,那邊天天菜雞互啄就需要你這種虎個車的玩意,你幹脆也別負責基地防務了,擱外邊常駐吧,省得大家都瞅你心煩!”


    “你”


    “你的工作趙揚接手,蒙梁,去第三島鏈吧。”


    “貝總?!”


    貝知亢對著蒙梁不可置信的眼神古井無波,話裏話外卻都有著一股子苦口婆心的味道:“去吧,想通了再迴來,到時候你就在饒其芳手底下做事,負責三大協防的具體事物,不參與決議,你和趙揚私底下不是朋友勝似朋友,凡事不要總帶著情緒。”


    吳南森道:“娃兒沒得真仗打,待傻了,迴頭等咱這一旮遝一塊兒的打出狗腦子了,你去當排頭兵放個三年炮,好好見識見識究竟什麽叫死人什麽叫活著。”


    “唔,小狐狸最近應該會很忙?”


    “忙唄,總好過像在軌道線上一樣天天玩命嘛,畢竟這是家裏!”


    “那群黑不溜秋的家夥”


    “遠清剛才沒上車,會處理的,小狐狸道道兒怪多!”


    “這是以前沒大陣的時候用著順手了?”


    “誰知道呢,老家夥你聽到風聲沒有,前半年可是有人實錘緹麗上了軌道線的,嘖,看來咱這個瞻前顧後滿身狼狽的,居然還比不上一介女流,這小王八羔子,正常人果然陪不起他一起瘋,嘖嘖,要說也是可惜了,不然想辦法賺她到基地來,少說也撐得起一半場子!”


    “是有點意思,對了,小吳生了?”


    “一早的事,倆,咱還隨份子了!”


    “虧了,沒喝到喜酒嘿”


    “可不!”


    ——————


    基地北部扇區,陣基島環線,1377號空島。


    一群人瞪著吳毅鬆的娃,就像清澈且愚蠢的大學生圍著瓜,他們不是閏土也不是猹,隻是在辯論這到底是個啥。


    李滄眉頭擰著一臉嚴謹的研究麵前兩坨肉墩子的時候嬌嬌和宋薔也在研究他們仨:“嘖,真就一點樣子都沒變啊,原來上軌道線還有這好處的,一來二去,總感覺咱們倆的時間被憑空偷走了似的!你看我現在胖的,妊娠紋祈願了治療幾次都還沒好,哎呀,老吳把吸奶器拿過來,快點快點,又開始漲了!”


    頭上罩著一次性防塵帽的吳毅鬆像個五大三粗的地缸一樣甩著一肚皮浮誇的肥肉滿世界滾來滾去端茶遞水找這找那,嘟嘟噥噥像個自說自話的神經病,李滄仨人沒空關注形象大變的老吳同誌,而是齊刷刷一臉震驚的望向語出剽悍的宋薔。


    宋薔簡直就像是沒辦婚禮前嬌嬌姐的翻版,胸脯子一挺:“咋滴,饞啊,姓王的你以前不是挺惦記的麽,現在條件都合適著,咋還不敢了呢,嗯,我凍了一冰箱呢,你們剛才吃的小蛋糕就是,烤的時候我把鹽當糖了,可能有點鹹,蕾蕾你不用瞪我,就你這資本,以後比我還.我跟你說啊.”


    巴拉巴拉,魔音灌耳。


    “你你你”


    何止李滄,連老王這號牲口聽得頭皮都要炸開,手裏捏著個因為垃圾桶被嬰兒相關的物件充斥而無處安放的蛋糕紙盒,一張嘴咧得像是發情的河馬。


    反倒是嬌嬌沒幾句話,眉頭總是緊鎖著。


    “嬌嬌從生產之後情緒就一直不大好,不過沒事,有在看醫生,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也可能跟還在哺乳有關係,不出一年你們就又能見到那個活蹦亂跳的嬌嬌啦!”


    老王口幹舌燥:“恕我們孤陋寡聞,聽過產後抑鬱的,還真沒聽說過產後社恐,不是有一說一宋薔你這前後畫風轉變也忒突兀了,生個孩子還能把自己生成社交恐怖分子的嗎,真有這好事我他媽原地螺旋轉體七百二十度向前翻滾六個月再跳一首極樂淨土順便一巴掌給咱滄老師直接淦懷孕!”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要不是怕嚇著孩子老娘現在就把你腦瓜子擰下來當碗使!”厲蕾絲拳頭攥得喀吧響,一臉嗬嗬,“還想跟我家滄老師組隊亞精胺互刷壽命?什麽東西你也配來對抗路?癡心妄想!”


    老王被罵得一愣一愣的,總感覺這娘們掌握著啥連見多識廣的自己都一無所知的奇怪知識點


    不是!


    她這都擱哪兒進修的啊?


    廣口瓶和93索到底給她普及了些什麽了不得的玩意?


    “這,這也太,總感覺很魔幻啊,biu一下,兩隻!”總之這玩意老王是連碰都不敢碰一下的,生怕自己那蒲扇巨爪給人家摸壞了,於是對著兩坨會動幼崽潦草的比劃個長短,“不過老吳你確定這倆玩意你是真有股份的嗎,人家和倆媽簡直一個模子扒下來的好不好,這個一看就像嬌嬌,這個,宋薔的!”


    吳毅鬆頂著白花花的一坨紙尿褲舉著個喇叭筒瓶狀物舉起手來,顯然根本沒聽清老王擱那叨叨啥呢,不明所以:“啊?”


    “還好不像他,不然得有多醜啊!”厲蕾絲一本正經的說,“二位,恭喜你們在審美和基因選擇中大比分連勝!”


    嬌嬌勉強牽了牽嘴角,不過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在笑,而旁邊幾個長輩和吳毅鬆的大舅哥那表情則幹脆可以直接用詭異來形容,宋薔的語氣中頗有幾分複雜:“像確實是像,不過你說反了,這個像我的,嬌嬌生的,那個像她的才是我生的.”


    “啊,啊這?!那什麽,我是不是不小心知道了啥不該知道的秘密?”


    “去你的,不過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好像確實是這樣呢,我們特地去檢查過,一切正常,還搞得二院整個科室都跑過來看新鮮,嗯,基地報紙也想采訪,我拒絕了。”


    老王咂咂嘴,抱拳躬身:“高手!”


    都不知道怎麽出來的,等仨人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的站在門外時才想起來好像連孩子叫啥都沒問過,要不是還依稀記得老吳姓吳


    emmm


    太震撼了,太有衝擊力了,這咋一眨眼就連孩子都有了呢?


    倆!


    老王拚命撥浪腦瓜子,激靈靈打個冷顫:“不行,我得上白浴京淨化一下心靈,感覺老子現在整個人都是酸奶味兒的,這事兒太他媽恐怖了,李滄你去不去?小小姐?大雷子?”


    “不去,正經有事兒幹的人誰沒事兒幹啊,我要下本兒。”


    “我答應我媽要去她單位轉轉的。”


    “滄老師?”


    “沒空,我跟陸奶奶約好了去吃小餛飩,加兩份生燙肉那種。”


    “擦?連人家老奶奶姓啥都知道了?你這忘年交要我說也怪清新脫俗的!”老王討了個沒趣,嘴上逼逼賴賴個不停,“不去是吧!你們別後悔我可跟你們講啊!老子約了全基地最奈斯的捏腳聖手,上個月咱媽和孔姨想約都沒約上呢,知道什麽叫12星vvip的統治力不?”


    自然是沒人搭理他的。


    老王對下副本和上大工都沒啥興趣,人家大雷子和小小姐也壓根兒沒準備帶著他倆,自顧自的油門一擰潤了。


    “潤啊~誰能想到我小小姐居然還能學會騎這種東西?”老王望著小小姐伏在h2r上疾馳而去的背影,感覺比摩托本身的曲線勾人多了,“走,摟餛飩去?”


    李滄上車,從口袋裏捋出一溜兒清單:“我可沒空跟你浪,吃完餛飩還得把咱媽讓我采購的東西帶迴去呢,得好好陪她幾天,不然說不過去,嘶,基地開了這麽多新店嗎,你先瞅瞅車裏有導航沒!”


    “放一萬個心吧您,有我王師傅在這還愁玩不轉基地這地界兒?”老王甩給李滄一包東西,“喏,墨鏡帽子口罩,別瞅了,都戴上都戴上,鬼知道到底多少人認識你,你也不想你偷偷去吃小餛飩的事兒被整個基地津津樂道順便強勢圍觀吧?”


    本來很抗拒的李滄縮迴去的手瞬間把小包抱瓷實了,光是想想那個畫麵他都覺得無法唿吸,不過又不想丟了麵子:“嗯咳,我把接頭地點約在了一個絕對隱蔽的地方,還有,餛飩隻準備了一車,最多分你兩碗.”


    “咱爺倆這麽多年感情就值兩碗小餛飩?”


    “三碗,不能再多了,你就值這麽多!”


    “擦”


    基地現在形勢不甚明朗,領空安防很緊,到處都有艦艇空島和騎警巡邏,狗鯤無論大小都太招人眼球,於是開車成了倆人僅有的選擇,而且這輛車還是金玉婧名下的,電力驅動安靜低調。


    “這種車手感是真差勁,全電子眼是吧,中控台屁按鈕都不配,發動機嗡嗡嗡蚊子叫似的,這玩意方向盤上不用掛餅狗都會開”老王一路抱怨不停,“反人類!簡直就是反人類!這也叫兜風?他喵的我連一丁點快樂都感覺不到,那啥,反正這塊離溫泉山不算遠,咱開迴去換那輛柴油皮卡成不?”


    “能啊,正好我想就著那車的尾氣拿你肺子吹個氣球玩!”


    “咳,這浮空平台是不是改過了,速度還不錯嘛,哦,我看見路標了,咱從132號民港下正好,我知道一條近路!”反正也沒啥刷街的快樂,老王選擇直接棄療,慢吞吞的開著,不失對路邊的建築指指點點:“兩年不見基地這是飄了啊,都敢建高層建築了,有沒有那種未來都市的感覺,浮空陸對著星羅棋布的浮空島,上上下下立體建築,艦艇改造島,嗯,也就差點led燈透明管道什麽的!”


    李滄全程眯著眼,試圖從腦子裏找到些相似點,結果東拚西湊也沒整出個囫圇記憶,連地名都對不上就更別提建築物:“這真是北區西嶺二路?”


    “我的地圖可是白浴京提供的,詳細到這條街上有幾家分店幾個電影院幾個大排檔都注的明明白白,差不了,嘿,不是我說,這你就是擱天上飛都未必能認出來,變化忒大!”


    李滄心中升起一絲絲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似的。


    正當他還在苦思冥想的時候,老王在旁邊一聲斷喝:“握草,前邊那不是你家大梨子麽,這腰條兒這脖子這肩,差不了,絕對差不了!”


    一腳刹車,兩聲驚唿。


    被嚇了一跳的段梨和霍雯怒視後方,直到老王把腦袋探出車窗:“巧了不是梨子姐姐?上車!”


    “李滄也在車上?”


    “他不在我哪兒敢讓你上車不是~”


    “誰叫你單向膜貼風擋玻璃!”段梨樂樂嗬嗬上車,身子傾到副駕駛靠背上,聲音柔柔糯糯,“迴來了?我朋友,科院附院的霍雯,叫霍霍和雯雯都行,你們倆肯定有共同語言,上次就想介紹你們認識的,哪能想到你一走就是兩年呢!”


    “你好.”


    “你好.”


    像兩隻初次見麵的考拉,一切動作和聲音都是遲鈍的。


    老王和段梨懵懵的看著這二位:“我說你們不是吧?這滿車裏隻有四個人啊,四個人!”


    “我們倆不說話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繼續第二句?”


    李滄嘴角抽了抽,硬著頭皮保持著符合社會期待的微笑:“那個,雯雯對吧,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霍雯一頭細碎的短發,整個人嬌小瘦削,麵容精致長相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而且不是厲蕾絲那種武德充沛老娘天下第一老子腳踏四海八荒的冷厲,隻是單純的清冷,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小小的,她遲疑了約莫三秒,細聲細氣的說:“科院附院。”


    老王+段梨:_(`」∠)_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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