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都會畏罪自殺,沒道理羊不能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嘛!


    吊腳樓下層的火塘上支了一口大鍋,赤紅的火舌舔舐著鍋底,嫋嫋香氣升騰著飄向吊滿火腿臘肉雞鴨鵝的頂棚。


    老王拎著個長柄的大勺子在鍋裏攪著,


    “我殺這隻羊...咳,我是說這隻羊自殺的就很巧妙很恰當,這玩意太能吃了,配種都是頭羊也用不到它這種小渣渣。”


    李滄把自己往竹椅上一扔,


    “還剩幾隻羊了?”


    老王掰著手指頭算道,


    “三隻大母羊,五隻半大母羊,一隻大耙子(種公、頭羊),仨半大公羊,還有七八隻剛出生多倆月的小羊羔,我這島是地方大,可也架不住它們這麽折騰啊,這山羊也不知道是個啥品種,嘴巴厲害的喲,根本不敢從圈裏放出來,不然埋土裏、石頭裏頭的草根樹根都給你挖出來吃幹抹淨嘍...”


    “死有餘辜的!你說它想當頭羊,倒是去跟大耙子幹架啊,它特麽可倒好,見天兒拿我和小小練手!見著我倆就跟見著活靶子了似的!”


    “啊這,”李滄說,“那這麽天天鍛煉的話,肉肯定賊香。”


    老王一甩勺子,開始盛肉盛湯,


    “必須!”


    李滄看了一眼,


    “謔,老王你專業啊,還是燙皮羊!”


    燙皮羊指不剝皮,用火燒掉或者開水燙掉羊毛保留羊皮的羊肉。


    “山羊不燙皮,那能算是會吃羊肉麽?”


    桌麵12公分厚的八角大地桌不知道被這座吊腳樓的主人使用了多少年,表麵沁紅自帶包漿。


    桌上擺了一大盆羊肉,用來喝湯的三隻粗瓷碗,裝了鹽、胡椒粉、辣椒麵、香菜籽的小碟子。


    可惜種下去的香菜還沒冒頭兒,也沒有韭花醬,不能算完美。


    一隻七八十斤的羊,滿打滿算生肉出個二十來斤也就頂天了,煮出來擱盆子裏甚至都裝不滿那個不鏽鋼盆。


    老王說,


    “鍋裏都是下水了啊,今天咱的目標就是把肉幹完,下頓不餿也不好吃了。”


    吃著肥嫩豐腴的羊肉,喝著滾燙沾嘴唇的羊湯,小半天時間眨眼掠過,吊腳樓外的天空忽然翻湧起低垂的黑雲,雷聲大作。


    “我靠,”老王把啃出來的幾個旮旯哈擺一塊兒,“滄老師,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說話間大雨傾盆而至,天地一白。


    老王的浮空島不像李滄的島那樣一馬平川,“生前”屬於山區,天然崎嶇不平,島上的蓄水池就是用斷流幹涸的小池塘改出來的。


    “這雨真大嘿,你猜那兩個蓄水池能不能給咱直接灌滿?”


    一下雨,李滄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地裏的菜、往後數日的吃喝用水,這不就不用提心吊膽了麽!


    老王扭頭對收拾戰場的太筱漪說了些什麽,太筱漪臉一紅,自顧自上樓了。


    “蕪湖~”


    老王一聲鬼叫,興衝衝的扯掉了自己的褲子。


    李滄:???


    “握草你把幹草叉放下,你拿那玩意幹啥瘋了吧你,”老王抬手扔給李滄一塊香皂,“這大雨不好好洗個澡,那簡直是暴殄天物,走走走...”


    李滄看了看手上的香皂,


    “我還是覺得帶上幹草叉會比較有安全感一點。”


    老王比劃著兩根中指,


    “滾呐!”


    倆人鬼哭狼嚎的衝進瓢潑雨幕中。


    一天下來均溫基本超過30的情況下,淋雨冷是不可能冷的,反而爽的一匹。


    “媽的,我都有一個月沒好好洗過澡了,你呢?”


    “哦,小阿姨房間有個浴缸。”


    “你這逆子!”


    倆人找到個好地方,吊腳樓斜後方對著池塘的山體形成了天然的大澡盆,坑底岩石平坦,周圍有巨石阻擋。


    幾株高大的杉樹和結著玫紅色果子的粗榧參差不齊的分割著雨幕,將散布的雨水匯聚到兩根粗枝上,恰好垂到“澡盆”上方形成兩條粗壯的水柱。


    大澡盆水深近膝,進去三五個人都不嫌窄,裏麵匯聚著一時之間排不出去的雨水,看上去就很爽。


    “簡直了,”老王道,“雨停了之後說啥我也得把這天然大澡盆的縫兒都給溜上,以後老子就指它活著了。”


    李滄靠著一塊圓滑的大石頭,眼睛都閉上了,一臉享受,


    “我那還有好幾百斤水泥呢,你隨便折騰。”


    獻祭8座島上的建築物殘骸又讓李滄弄到手不少水泥和鋼筋,說話的語氣都猖狂了。


    “咱是不是有點過於奢侈了?”


    “奢侈倆字咋寫,哥隻知道泡澡爽的很。”


    俗話說,飽暖思那啥,泡著泡著老王那眼睛就跟帶鉤子似的老往吊腳樓上漂。


    李滄蹬他一腳,


    “以為誰都像你那膘肥體壯身板子跟大野豬似的,你別亂來啊我跟你說,萬一弄個頭疼腦熱的,就咱弄迴來的那些藥,不一定對症,想知道祈願硬幣修複一次崴腳脖子磕磕碰碰的小傷什麽價位起步麽?”


    嘩啦。


    一桶涼水。


    老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還是社會主義好啊,社會主義有醫保。


    他訕訕道,


    “不能不能,那不能,老子哪有那麽牲口。”


    大雨來的快去的也不慢,沒過多會天上就一片雲彩都看不見了,熾烈的陽光籠罩著浮空島,甚至都能看到濕潤的地麵上嫋嫋升起的霧氣。


    李滄一激靈站起來,


    “那一串雲彩,是不是打好幾天之前就有了,動都沒動過?”


    老王手搭涼棚,


    “那條黑線兒麽,大概齊吧...”


    “我記得咱們是不是帶迴來一個望遠鏡?”


    “嗯,咋了滄老師,你別一驚一乍的,我這小心髒真受不住這個啊。”


    老王咚咚咚的跑上樓拿著望遠鏡下來了,


    “10倍的,能行麽?”


    “總比眼睛好使...”


    李滄懟在臉上看了一會兒,伸手遞給老王,


    “脫軌製裁還有多久結束?”


    “...”


    透過望遠鏡,那條漆黑的讓人誤以為是遠處雲層的線條映入眼簾。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天邊的雲層,而是一條狹長無比的籠罩著詭異黑霧的島鏈,甚至能看到它從內部時不時井噴一樣噴出芝麻粒大小的浮空島,飛向四麵八方。


    老王舔了舔嘴唇,


    “這不就是你說過好幾次的那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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