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小凡試圖張口安慰她,但他壓根插不進去話。


    罷了罷了。


    直到吟宣哭完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頓時豪情萬丈:“嘿嘿,瀅瀅。帶我來找男人,她還是最愛我的。”


    晏小凡:……


    “但是她不知道,我不要男人,我隻要瀅瀅。”吟宣很快說服了自己,又一巴掌拍在晏小凡胸口,“我說你,怎麽長得那麽像討厭鬼呢?”


    晏小凡剛想解釋,就被吟宣捂住了嘴:“討厭鬼還是閉嘴。一說話就惹瀅瀅生氣,準沒什麽好話。”


    晏小凡覺得,自己遇到了小倌生涯的挑戰。


    “你說!他怎麽就那麽討人厭呢!”吟宣蹙眉。


    晏小凡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他伸手,撫平了吟宣眉間的結:“惹姑娘生氣的人,都是罪該萬死的。


    “姑娘氣度不凡,必是做大事業之人,做大事業之人,這等小人,不值得姑娘生氣。”


    男子聲音溫柔,如涓涓細流,撫平了吟宣的怒氣。


    吟宣搖搖頭:“不行不行,隻有瀅瀅才可以這麽做,你不要這麽做。”


    “奴記下了。”


    “不過,你說話還是蠻好聽的……”


    在吟宣拉著晏小凡聊了一夜練劍之後,晏小凡確認,自己的確遇到了小倌生涯的壁壘。


    ——


    這一夜桓殊戚是沒怎麽睡的,他想了很多。


    看著身邊人平靜的睡顏,恍若在夢裏。


    做夢他也不敢相信,有一天,瀅瀅會真的睡在他身邊。


    他想觸碰這個美夢,又怕驚擾了睡夢中的人。


    有片刻的貪婪,他甚至就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他這個方向,還可以看到落清脖子上的傷。


    要不是他沒用,瀅瀅也不會受傷。


    冠軍侯和刑部尚書,一個武將,一個文臣。


    這樣的身份,是不能在一起的。


    他不能讓自己成為瀅瀅仕途上的絆腳石。


    所以他隻能以這樣的方式,接近瀅瀅。


    要是瀅瀅知道了他的肮髒心思,會不會討厭他呢。


    連朋友也做不了。


    桓殊戚不敢想。


    又想到,瀅瀅說有喜歡的人。


    不禁生出了幾分嫉妒。


    嫉妒沒有太久,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怎麽可以有這樣的念頭。


    瀅瀅有喜歡的人,他該高興才是。


    要他做小,他也肯的……


    南轅北轍地胡亂想了一夜,外頭天已經亮了。


    落清醒來的時候,小六已經醒了。


    不僅醒了,似乎已經將自己梳理好了。


    因為落清在看到他的時候,便是一副幹淨整潔的樣子。


    落清伸手,戳了戳他胸口的疤,似是無意問道:“怎麽這長樂坊的小倌,身子上還能有疤?”


    小六後知後覺——他忘記遮掩這裏了。


    在他絞盡腦汁想一個合適的理由的時候,落清輕輕揭過了。


    “以後小心些,再讓本官看見,可要拿你是問。”


    “奴……”


    小六話還沒說完,就被落清吻住了傷處。


    那道疤,是幾年前,在戰場上留下的。


    敵人刺中了他的胸口,他當時差點死了。


    他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阿爹的仇還沒報,他還沒做到答應瀅瀅的事情。


    就這麽念叨著,他活了下來。


    現在,他又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落清已然起身,準備下床。


    小六突然從後麵抱住了落清。


    落清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小子還是第二次膽子這麽大呢。


    不同於上一次,因為朋友身份的鴻溝產生的邊界感,這次是洶湧的愛意。


    少年人身上的蘭香再次充斥了落清的鼻腔。


    她有些認同柳承民了。


    也有點明白,為什麽每次半夜她扣閣,柳承民總是臭著一張臉。


    溫香軟玉,誰能舍得。


    更何況,少年人美好的肉體。


    落清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裏那顆熾熱的心,在瘋狂的跳動。


    如同即將噴薄而出的愛意。


    察覺到懷裏人並沒有厭惡的情緒,小六膽子大了點,抱的更緊了。


    落清頭發散著,屬於她的桂花香占據了他的神經。


    這一刻美好的像是夢一樣。


    此時已經不是恩客和小倌,而是虞落清和桓殊戚。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小六才舍得放開落清。


    “奴服侍瀅瀅洗漱。”


    落清看得出來,他在強裝鎮定。


    “都叫瀅瀅了,還自稱奴?”


    一時間,小六手足無措,話都說不明白了。


    落清風輕雲淡地從他身邊走過,低聲說了一句:“稱為夫如何?”


    說罷,就揮揮手:“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好。”


    小六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了。


    門關上後,落清才放聲笑了出來。


    一想到冠軍侯那好像被偷了心般的樣子,落清就開心。


    這要是被朝堂上那些老古板們知道了,不得跳腳說有辱斯文豈有此理麽?


    ——


    落清去尋吟宣,吟宣還沒有醒酒。


    滿地的酒壺,暗示了昨夜的荒唐。


    落清摸了摸鼻子,在心裏設想了一下,她一個人把吟宣扛迴去的可能性。


    設想失敗了。


    她喚了人來,和她一起,把吟宣送迴家了。


    安頓好吟宣,落清騎馬去了刑部。


    因為阿沁剛迴來,她就替阿沁告了三日假,因此今日阿沁不在刑部。


    文堪憐的傷看起來已經好許多了——不然他也不能一臉為難地看她。


    落清走到桌子前坐下:“大清早的,文侍郎有話就說吧。”


    文堪憐吊著胳膊,瘸著腿,還是一臉一言難盡。


    “都是同僚,侍郎坐吧。”


    落清覺得要是他再這麽站下去,就要有人說她虐待受傷的同僚了。


    “不、不必了。多、多謝大人。”文堪憐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下官此來,是想多謝大人。”


    “這——何謝之有啊?”落清示意他說下去。


    “若非大人幫扶,下官此刻,還不能站在這裏跟大人說話。”


    文堪憐還未娶妻,家中隻有一老母相依為命,唯一的老母還年已古稀。


    平日裏的生活用度,都是文堪憐的俸祿支撐。


    文堪憐他這一受傷,他七十的老母也沒了主張。


    他的醫藥錢多靠落清墊了,平日裏下了值,落清也多有去看望。


    落清笑了,就說哪裏不對勁呢,原來今日文堪憐沒跟她臭臉啊。


    “侍郎不必多謝,你我同僚,本來幫扶一下就是應該的。


    “更何況你受傷,不僅是為了刑部,也是為了朝廷和百姓。


    “莫說是我,凡是有良心的,也會幫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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