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一辦完事就日夜兼程趕迴賽羅星。將近而立之年,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對個隻見過一麵的小女孩子朝思暮想,簡直恨不得立時將人捉住關起來日夜相伴,再也不放她離開身旁半步。


    迴到住處將近十點。他沒住學校宿舍,在附近買了套獨棟公寓,將近六百平方米,帶全功能模擬訓練室。沈飛長期在部隊裏生活,平日裏吃穿用度並不太講究,唯獨受不了狹隘局促的居住環境,必定要極寬敞的空間和無遮無掩的全角度景觀視野。沈父要為沈飛安排站崗的警衛員,被沈飛拒絕了,隻提攜艦隊裏的參謀軍士克倫威爾.金到身邊差遣。


    沈飛沒有開車,徒步迴到學校,徑直前往古琧斯文化研究學院。他並不指望能在這個點見到維楨,然而當真見到了,連他這樣無所顧忌,不尊神佛之人,都油然升起一種冥冥之中的宿命感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維楨:全校統一製式的白裳灰裙,偏她穿來風姿天然,細腰一抹,露出來的手臂和小腿膩白如玉,嬌嫩欲滴。


    沈飛心中愛之不盡,手指不由自主地往瑩潤的手臂輕輕捏了一把,但覺骨纖肉豐,妙不可言,雙眼緊緊盯著她的臉龐,笑道:“小丫頭怎麽跑得那樣急,誰在後麵追你?”


    維楨往後一望,追她的男生已不知去向,她張了張嘴,喉嚨啞的像被什麽粘合住一般,臉上皮膚一涼,才驚覺自己已被嚇得流出淚來。


    沈飛笑意微斂,粗糙的指腹往她眼角撫了一下,在白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紅色的淺痕。他蹙了眉,問道:“怎麽哭了?是真見鬼還是被人欺負了?”說到欺負二字,眼底浮上陰鷙之色。


    “沒,沒人欺負我。”維楨不知道後麵追趕的男生是否心存惡意,不敢亂說,總之眼前之人不是助自己幸免於難就是免了自己摔倒的皮肉之苦,遂細聲道謝。


    “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沈飛隨口應道,一昧眈視著她。路燈朦朧,小姑娘白玉盞似的臉龐接近半透明,仿佛發著泠泠的微光,連少女嬌怯純潔的絨毛都纖毫畢現,沈飛眼裏不禁帶了向往之色。


    維楨迴過神來,方覺兩人正站在主道中間,雖是夜濃天暗,仍有學生往來,又見沈飛的手擱在自己肩膀處親昵地以指頭摩挲,臉上一熱,輕輕掙開,小步溜到路邊上去,轉身望向沈飛。她嬌媚的杏眼又大又圓,凝視人時,那種天真無邪的神態能輕易勾起男人心內潛伏的欲望和獸性。


    沈飛眼底孽念翻湧。


    他大步走到維楨身前,叮囑她以後不要在外麵徘徊太晚,又問起她的名字來。


    “我是羅霂蘭帝國人,父姓垌文迪許”。


    垌文迪許是羅霂蘭帝國的國姓。


    沈飛心下一凜,臉上不動聲色道:“西薩克瑟親王是你的長輩?”西薩克瑟親王萊昂.垌文迪許是羅霂蘭帝國的王儲。在羅霂蘭帝國,王儲是一個頭銜。曆來王儲登基前都會被冊封為西薩克瑟親王,這是個操殺生之柄的實權王爵。


    維楨道:“爸爸說不能這麽跟別人講,說他不過白占著這個姓,算不得正經的王室中人。”


    沈飛微微一笑,“你們關係不親近?”隻要維楨不是羅霂蘭王儲的嫡親血脈,她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維楨有點羞赧,畢竟萊昂.垌文迪許自小愛她如珍寶,便躊躇著道,“不過萊昂叔叔經常來看我。”


    維楨是方瑾儒從羅霂蘭帝國核心星區堡萊克西斯搬到艾爾星區的尤茉揚星球十年後才出生的。每年維楨生日,遠在核心星區的萊昂.垌文迪許都不遠萬裏親自為她送來價值連城的生日禮物。


    沈飛道:“那你的名字呢?”


    “維楨,媽媽給我起了華夏名字,音譯童姓,童維楨。”


    “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維楨搖搖頭,與他比劃道:“是木字旁的楨,‘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我五行缺木。”又問,“您是學校裏的導師嗎?”


    沈飛道:“不是,我是戰略指揮學院高年級生。我叫沈飛,‘沈約憐何遜,延年毀謝莊’的沈,飛雲掣電的飛。”他挑了挑眉,“導師?而且還用上敬語?我看上去就那麽老嗎?”


    維楨連連擺手,“沒有,您,呃,你一點都不老,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見到你,就跟見到導師似的,總想立正站直。”


    沈飛哈哈大笑,“我確實比你年長幾歲,又在軍隊任職,也許是這個緣故?”他很不要臉地將十幾歲中的“十”抹了去。


    “我以為隻有女人才介意年齡呢。”維楨抿唇笑,又道,“沈學長也喜歡古華夏詩文嗎?”


    他如有深意道:“嗯,情有獨鍾。”又道,“直接叫我沈飛吧。”


    “沈,沈飛。”


    “嗯,好乖。”沈飛柔情繾綣,摩挲著她烏潤的如雲秀發,“我的曾祖母和祖母都有部分古華夏族血統。”


    維楨笑生雙靨,“真巧呢,我媽媽是華夏人喔。”


    沈飛垂眸不語。如今不會有人自稱是華夏人。經過漫長的時光洗涮,正如韓弗理所言,不可能有達到45%以上古華夏族血統的人種了,古琧斯人是含華夏族血統最多且最純的人種,華夏族人隸屬古琧斯人種,古琧斯人不會自稱為華夏人。然而維楨不像是信口開河的女孩子,除非——她的母親千真萬確是100%純血統華夏族人。這怎麽可能?


    維楨沒看出沈飛的疑惑,隻道:“沈飛很年輕,長得也很好看。”覺得自己的話有點輕佻,便微微側過頭,露出耳後一小片粉光若膩的雪白肌膚。


    沈飛眸光一暗,喉結聳動。


    “維楨”,他聲音帶了點難言的嘶啞,唯恐嚇跑這瓊姿花貌的小美人,愈發柔和了語調,“我可以叫你楨楨嗎?”


    “可以啊,爸爸就是這麽叫我的。”她看了看時間,驚道,“哎呀,快十一點了,宿舍要鎖門的。對不起,不能再跟你聊了,我要迴去啦。”


    沈飛笑意略斂,旋即又和顏悅色道:“好,我送你迴去。”


    沈飛一麵走一麵低聲詢問維楨所屬的學院科係,今年是幾年級,長到多少歲,家住在哪一處等等。維楨和盤托出,她還沒過二十歲生日,不過在家時方瑾儒習慣論虛歲,因此問及年齡,維楨隻答是二十。


    當沈飛問到父母之事時,維楨一筆帶過,不願詳談。沈飛不以為忤,明日見到韓弗理自然都一清二楚了,沒必要這時來勉強她。


    轉眼間便到了女生宿舍樓前。


    維楨與沈飛道了別,進宿舍前攀著圍欄往樓下一瞧,聳入雲天的老樹旁,斜斜倚著一人,身量高大挺拔,手指間火星點點,似在低頭抽煙。


    維楨正待轉身,樓下之人驀地抬頭望來。此時夜色已濃,兩人相隔甚遠,維楨卻感覺男子目光似利刃,仿佛挾裹著如有實質的力量襲來,她心頭一突,忙不迭地抽身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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