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卿慢條斯理的斜坐在房間的窗柩之上,高高束起的長發隨風微微晃動著。


    他側著臉望著樓下寂靜的湖麵,一條腿在窗外不斷地晃動著,頗有些江湖少年的瀟灑意味。


    倘若不是因為雲灼說顧衡卿驍勇善戰,適合做將軍的話,像顧衡卿這樣的少年郎是絕對不可能甘願穿上那副沉重的盔甲伏屍百萬。


    此時的虎妖一副委屈巴巴沉默的跪在角落裏,看著灰白的牆壁發呆,一雙粗壯的手不斷地揪著自己的衣衫。


    他還是沒有想明白,自己就是聽了顧衡卿的話這才去攝政王府搗亂的啊。


    怎麽還做錯了呢?


    自己錯哪兒了?


    沉默了半晌,虎妖幽幽的轉過了自己的身子,滿臉哀怨的看著嘴角含笑的顧衡卿。


    “顧少主,我還要跪多久啊?”


    聽著虎妖的聲音,顧衡卿這才不緊不慢的轉過了自己的身子,他單手撐著自己的臉,有些邪魅。


    “知錯沒?”


    虎妖愣了愣,啊這,所以自己究竟是錯在哪裏啊?


    此時的虎妖已經收斂了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露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很是硬朗。


    “少主……”


    顧衡卿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應當將你送迴去的,那個老家夥要怎麽處置你我可就是不管了的。”


    “少主!”


    虎妖一下子就急了,“當初少主說過的,隻要我從妖域出來後便是立即甩開追兵來尋少主,我照做了,現在少主讓我趁九殿下蛻皮來搗亂,我也照做了!少主!”


    似乎是覺得有些聒噪了,顧衡卿麵無表情的便是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中靜靜的躺著一顆黑色的藥丸。


    他輕輕地笑了笑,隻是這個笑意不達眼底,還滿是寒意。


    “那我再給你個機會,證明我沒有錯。”


    虎妖的身子不由得一顫,“少主,這不是……”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抬眸便是迎上了顧衡卿那雙冰冷的眸子,帶著淡淡的殺意。


    虎妖咽了咽口水,心中畏懼,也就不敢再繼續說些什麽了。


    他心如死灰的爬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粒藥丸便是往自己的嘴裏送。


    顧衡卿這才滿意的摸了摸虎妖的腦袋,“這才是乖孩子……”


    而從攝政王府出來的雲灼此時還在滿大街的尋找顧衡卿的身影,她有些納悶。


    顧衡卿手裏拎著這麽大一個家夥,怎麽還跑得這麽快?


    正當雲灼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折返迴去的時候,顧衡卿倒是突然從自己的身後鑽出來了,還是那個甜甜的笑意。


    “殿下!”


    看著樂嗬嗬的顧衡卿,雲灼笑了笑,但是在他的身側卻是沒有看見虎妖的蹤跡。


    “那隻兇巴巴的貓呢?”


    顧衡卿嘿嘿的笑了笑,“我也不能真的把他怎麽樣啊,就是教訓了一頓就讓他迴妖域去了。”


    雲灼並沒有懷疑,隻是遺憾的點了點頭,“看他這般可愛,我還想著留下來做我的寵物呢!孤芳自賞,應該是要留下來做我小弟,管我叫大哥的。”


    將一隻吃人的虎妖留在身側當貓養?這種呢應該隻有雲灼說得出口了。


    但是顧衡卿卻是一副你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托腮認真的問出了一句。


    “那要不要我現在將他帶迴來?”


    雲灼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他都迴去了便是算了。”


    雲灼看了看四下還是安靜得厲害,明明虎妖已經離開了,但是周圍狂風大作的陣仗還是沒有降低。


    反而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看那天邊的烏雲,想必接下來必定是一場傾盆大雨。


    正準備離開,顧衡卿卻是拉著雲灼道:“殿下,你還要迴去嗎?要不我帶你迴將軍府吧,要是你願意離開皇城也是可以的!”


    雲灼難得一見的看著顧衡卿沒有說話,也是難得一見的正經了一次。


    “阿卿,你是不是真的不會騙我?”


    顧衡卿肯定的點了點頭,“這是當然的,我絕對不會欺騙殿下你的。”


    “假若真的是這樣,那就收手。”


    顧衡卿臉上的笑意逐漸僵硬,身子也是忍不住的一頓。


    “殿下你在說些什麽啊,我有些聽不明白。”


    雲灼反手拉住顧衡卿的手,隨即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慰一個小孩子。


    “我記得你是說過的,你們是不能離開妖域的,可是現在你們都不聽話了。”


    顧衡卿縱使和雲灼相處了多年,但是此時雲灼的語氣他還是無法判斷其中蘊含著的情緒,隻能是硬著頭皮裝作不明白的意思。


    “殿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沈酒辭是妖了?”


    雲灼微微斂眸,看著顧衡卿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是並沒有被對麵的顧衡卿所捕捉。


    她一掃方才的陰鬱,笑得燦爛。


    “好啦好啦,攝政王府我還是要迴去的,但是現在我們不如一起去遊船吧!”


    顧衡卿愣了愣,隨即便是頷首點頭,“好!都聽殿下你的!”


    此時的攝政王府還是很熱鬧的,方才君暝好虎妖纏鬥打碎了不少的東西,院子也是一片狼藉。


    現下女使們在不斷地收拾著殘局,隻是知道雲灼明白她們的樣子之後,便是放心大膽的將自己的尾巴漏了出來,毫不避諱。


    攝政王府外一直都有一層結界,一般人都是沒有辦法靠近的,所以他們也就沒有擔心的。


    君暝受了傷,此時正纏著繃帶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他頗為感慨。


    雖然是受傷了,但是有人照顧,還有人給你端來果盤和茶水點心,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君暝朝著那個貪吃的女使招了招手,“小十一,雲灼是怎麽知道你們是妖的?”


    小十一搖著尾巴便是跑了過來,“姑娘沒說,她隻說下次開心的時候把尾巴藏起來。”


    君暝沉默了一會,想來自己已經猜到了。


    他無奈的擺了擺手,“雖然虎妖已經離開了,但是他能離開妖域身後定是還有人的,我們還是要小心,直到師尊出來為止。”


    “知道知道。”


    話音不過剛剛落下,天上便是落下一道悶雷炸響,毫無預兆,院子裏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君暝也是一下子便是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他好不容易鬆展開來的眉頭再次緊皺起來。


    還有一個?


    他看了看自己纏滿了繃帶的手,狠下心來便是解開繃帶,毅然決然的拿起了一邊的配劍。


    “所有人迴到寒潭為殿下護法!”


    女使們也不猶豫,齊刷刷的便是朝著寒潭的方向跑了過去。


    虎妖再一次的迴到了攝政王府,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他沒有言語分毫,便是直直的朝著沈酒辭的房間跑了過去。


    受了傷的君暝哪能是虎妖的對手,便是隻能死死地抓住虎妖的大腿,不讓他前進分毫。


    實在是被纏得有些煩了,虎妖的手便是化作利爪,一下子便是刺入了君暝的體內。


    他將君暝提了起來,仗著大嘴便是準備朝著他的脖頸咬下去。


    耳邊傳來了金屬的碰撞聲,虎妖睜開眸子,隻看見雲灼一臉專心的拿著一塊鐵板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虎妖此時早已經是喪失了理智的,便是甩開君暝,任由手上的血汙點點滴落。


    猩紅的眸子變得漆黑的一點,他邁著步子一點點的靠近雲灼。


    雲灼也不慌不忙,隻是看了看手中的鐵板微微詫異,上麵可是印著好幾個牙齒印呢!


    看來這隻虎妖的牙齒是真的厲害啊。


    當虎妖張牙舞爪的朝著雲灼衝過來的時候,從天而降的還是顧衡卿。


    隻見顧衡卿隻是一隻手便是將虎妖的腦袋緊緊地捏在了自己的手掌中,他單手背在身後,背對著雲灼。


    聲音有些凜冽,“殿下,你這樣真的會讓我很為難啊。”


    雲灼淡定的將手中的鐵板扔到一邊,淡淡的說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死的,沒辦法。”


    說完便是拍拍手走到了君暝的身側。


    君暝眼看著便是隻剩下了進口的氣兒,後背上的洞還在不斷地往外冒著鮮血,一雙眸子睜得格外的的大。


    雲灼蹲下身來,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阿卿,這是你做的。”


    說完便是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將自己的鮮血一點點的滴入了君暝的口中。


    顧衡卿捏著虎妖腦袋的手微微用勁兒,一雙眸子有些猩紅,他隻是一用力,虎妖便是再也沒有了聲息。


    一股強大的氣流忽的從兩人身側席卷開來,頓時不大的院子便是塵土飛揚,虎妖的鮮血像是血霧一般散開。


    等到顧衡卿走到雲灼身後,輕輕喚出一聲殿下的時候,雲灼也已經站了起來。


    隻見君暝胸口處的大洞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複原,血肉在飛速的生長著,很快便是變迴了完好無損的皮肉。


    可是看著自己的手腕還在不斷地往外流著鮮血,雲灼便是將自己的手抬到了顧衡卿的跟前。


    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再有下次,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顧衡卿雖是低著頭的,但是眸中滿是心疼,他像是一個犯了錯受罰的孩童一般。


    “殿下……我錯了……”


    雲灼見自己手腕上的傷開始逐漸複原,便是伸出手來擦去顧衡卿臉上的鮮血,“阿卿,你要做的事兒我不會攔你,但是沈酒辭你不能碰。”


    “殿下……”


    雲灼並沒有打算給顧衡卿解釋的機會,“好了,我累了,你還是早些離開吧。”


    顧衡卿皺著眉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雲灼一個人在院子中站了很久,像是一座被定在原地的塑像,沒有生息。


    她的眸子漠然的掃過院子裏的一切,顧衡卿想要顛覆這個人域,自己實在是不會去管,妖域的事兒自己也不會去管。


    但是著沈酒辭不能死……


    後來君暝醒來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向雲灼那天發生的事兒,他說他記得自己的心髒都被掏出來了,怎麽沒事兒呢?


    雲灼則是一臉詫異的看著他,說他不會是做夢了吧,明明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


    自己迴來的時候隻是看見君暝一個人趴在躺椅上睡得香甜,就連小鳥在他臉上拉屎都是不知道的。


    可是君暝硬說自己不會感覺錯的,那種死亡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自己的心就真的空了一般。


    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看見了雲灼和顧衡卿,但是那時候自己滿腦子出現的畫麵都是自己為數不長的一生。


    他那時候還在感慨雲灼是一個傻子,每次在自己臉上畫烏龜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醒著的。


    自己隻是給她一個機會,逗她開心罷了。


    可是君暝去問女使,她們也都說什麽都不知道,她們聽了君暝的話一直守在寒潭,什麽都是沒有看見的。


    當君暝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雲灼隻是一個勁兒的歎氣,這個孩子怎麽睡個覺還夢見自己死了呢?


    後來君暝也的確是沒有再提這件事兒了,應當是自己實在是被嚇到了吧。


    不過也因此,雲灼想到了新的樂子。


    七日後,虎妖不再是君暝的夢魘,扮做虎妖的雲灼才是真正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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