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色已晚,暮色蒼茫,她便命人把晚飯送到二樓暖閣,一個人對著一桌子美味佳肴,放開胸懷大吃了一頓,又在畫堂春裏轉悠了半個時辰,這才迴去盥洗睡下。


    那個叫李青的丫鬟不在,陪伴侍候周似錦的是格外害羞沉默的李涵。


    李涵服侍周似錦盥洗罷,便退到外麵候著了。


    錦榻前方放著一座赤金蓮花枝型燈,燈火通明,周似錦還不算渴睡,便拿了本書,趴在錦榻上對著燈看書。


    許鳳鳴一直過了亥時才迴來。


    周似錦從榻上坐起來,笑吟吟道:「咦,小鳳凰,你今日怎麽穿著男裝?」


    許鳳鳴一邊往拔步床後的浴間走,一邊道:「男裝出去方便。」


    周似錦想了想:「那倒是。」


    她有些無聊,仰天躺在榻上,一邊伸腿往空中蹬,一邊和浴間的許鳳鳴說話:「小鳳凰,你穿男裝還挺好看——不對,你男裝好看,女裝也好看。對了,小鳳凰,你是不是和皇太子長得有點像?」


    許鳳鳴沒有立即迴答,似乎正在浴間裏忙。


    周似錦自己想了想,覺得皇太子和許鳳鳴這對表兄妹像是真的像,不過姑娘和男子還是不一樣的,小鳳凰多白嫩好看啊,太子就是一個男的,沒什麽好說的。


    過了一會兒,許鳳鳴的聲音傳了出來:「白又胖,你見過皇太子?」


    周似錦想了又想,不知道該怎樣迴答。


    她沒見過皇太子,她見過的是前世的景和帝,已經登基為帝的皇太子林岐。


    想到這裏,周似錦一陣心虛,含含糊糊道:「嗯,好像是見過呢……」


    許鳳鳴穿著中衣從浴間裏出來了,長發披散著,白皙的臉有些濕潤,眉目卻更秀致了。


    「白又胖,睡了。」他走過來把錦被從周似錦身下扯了出來,胡亂蓋在了周似錦身上,然後把她榻前的燭台一一熄滅。


    周似錦乖乖閉上了眼睛:「嗯,睡覺啦。」


    許鳳鳴迴到床上躺下,熄了床頭小幾上的水晶燈,然後問周似錦:「我和皇太子誰更好看?」


    周似錦知道許鳳鳴好勝心強,可不敢胡亂迴答,腦海中浮現出前世宮中元宵節燈會,她有幸近距離見到景和帝的那次,心中莫名有些溫軟,小心翼翼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你和皇太子長得其實很像,不過你很秀氣,舉止優雅柔美,就是姑娘家的樣子;皇太子就很有男子氣概,雖然也很俊秀,卻很陽光很溫暖……」


    她一邊想,一邊說著。


    床上的許鳳鳴「哼」了一聲。


    周似錦求生欲極強,忙道:「小鳳凰,我覺得你更好看,舉止更優雅,氣質更出眾,皇太子不過是個粗糙的男的,和你比,簡直是將天來比地,小黃鸝要和小鳳凰比!」


    許鳳鳴原本酸溜溜的,聽了周似錦的話不由笑了起來:「傻丫頭!」


    說罷,不理周似錦,自己睡了。


    他這兩日來迴奔波,根本沒怎麽睡過,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周似錦等了半日,沒等到許鳳鳴那邊的迴應,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迴去——許鳳鳴聰明睿智,好勝心勝負欲控製欲強,和許鳳鳴在一起,她可真是痛苦並快活著。


    不過這樣刺激的生活,周似錦好喜歡呀!


    許鳳鳴嫌棄她,她都覺得開心。


    因為周似錦知道,許鳳鳴嘴巴再毒,動作再粗魯,可昨日深夜,冒著暴雨跑到梧桐裏周府,和她說「有我呢,別怕」的也是許鳳鳴。


    要知道,許鳳鳴的身子,一旦下雨下雪,就要犯病的。


    她冒雨跑了一趟周府,不知道要多喝多少湯藥,多泡多少次藥澡。


    想到這裏,周似錦突然沒了渴睡,從榻上爬了起來,把錦被裹在身上,抱著枕頭一溜煙跑到了許鳳鳴的床邊。


    許鳳鳴似是睡著了,唿吸很平穩。


    周似錦小心翼翼地把枕頭放好,然後自己裹著錦被在床外側躺了下去。


    此時許鳳鳴近在咫尺,周似錦悄悄湊過去,嗅了嗅她的味道,發現是熟悉的帶著藥氣的香氣,頓時身心都得到滿足,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夜外麵一直在刮風,畫堂春庭院裏的玉蘭樹樹枝被刮斷不少,「哢嚓哢嚓」聲不時響起,可是屋子裏的兩人都睡得特別香,到了用早膳的時間都沒有醒。


    許鳳鳴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睡過了。


    他沒有睜開眼睛就察覺到身側熱乎乎的,便閉著眼睛伸手摸了過去,一把摸到了溫軟細嫩柔滑的肌膚——一定是周似錦的臉!


    他看都不用看,直接下手一捏。


    周似錦呻=吟了一聲,一下子疼醒了。


    許鳳鳴又捏了一下。


    周似錦的臉頰被捏的疼得受不了了,也知道控訴沒用,自己不聲不響裹緊錦被起身滾下了床,又想起自己的枕頭,迴頭拿了枕頭,迴榻上繼續睡去了。


    許鳳鳴躺在床上笑了。


    有白又胖在身邊,他似乎快樂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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