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耳旁傳來的這個聲音,曹衝一絲苦笑。這真是“人在江湖飄,一個得意便飄到九霄雲外。”


    馬上收斂笑容,換上嚴肅莊重的神情,目不轉睛的緊緊盯著眼前的軍陣演習。


    曹操本想開口問一問,但很快便發覺情形不合適,隻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與好奇,另尋時機再來盤問。


    軍陣演習結束,司禮官向曹操請命,開射出發。


    此時的曹操早已忘記了剛才想詢問曹衝的事情。他命人取來一個箭垛,將它豎立在高台上。


    箭垛拿過來的一瞬間,在場的人們紛紛失笑,就連曹衝都差點沒忍住。


    原來這是一個人形箭靶,上麵貼著一幅圖像。看那圖像之人,身穿寬袍大袖,頭戴高冠,儼然是一位身份尊貴之人。


    見眾人麵露疑惑,曹操哈哈大笑:“諸位,我等今日出征,所為何事?”


    台下高唿:“誅殺賊臣,討伐叛逆!”


    曹操手指箭垛,大喝道:“這就是賊臣叛逆!來人,取我的弓箭,看我殺之!”


    說完,曹操拉開弓,搭上箭,瞄準賊臣。隻聽得咻的一聲,飛羽箭已沒入箭靶。


    早有一名親兵跑了過去,隨即高聲喊道:“丞相神射,命中賊臣麵門!”


    會場再次人聲鼎沸:“丞相威武!”


    待會場稍微安靜,司禮官高聲喊道:“禮畢!”


    曹操威嚴的目光掃過會場的每一個角落,用他那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諸位將士,今日我們出征,為的是掃平賊臣叛逆。流血犧牲我們不怕,馬革裹屍我們也不怕,怕就怕此生碌碌無為,枉費青春!”


    “國家的榮耀就在前方,家族的榮耀也在前方。勇士們,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砍下敵人的頭顱!”


    會場上響起了更加熱烈的歡唿。


    曹操的一番話語,讓曹衝都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曹操也這麽擅於演講,這要放在現代,妥妥的演講大師。


    就在沸騰的人們熱情高漲的情緒中,曹操把大手一揮,一聲大喝:“開拔!”


    如潮水一般的隊伍,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有序地離開會場,踏上南下的征途。


    看到曹操即將登上兵車遠去,剛剛還平靜如水的曹丕突然嘩啦啦淚流滿麵。


    此舉令眾人吃了一驚,就連曹衝也吃驚不小。


    曹操更是措手不及,不禁驚訝地問道:“子桓,這是為何?”


    曹丕哽咽地說道:“父親就要出發了,這一去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年,父親不在時,誰來教誨我啊?我犯了錯,誰來指正我呢?而且今後很長時間不能和父親共享天倫之樂,因此很是傷心。”


    曹操一聽深受感動,暗自想道:


    【雖然平時覺得子桓不盡我意,如今看來,或許是我對他太嚴苛了,其實他還是一個很孝順的好孩子。】


    想到這裏,曹操久經風霜的臉上不禁也流下了眼淚。


    聽了曹操的心聲,曹衝的心裏很是失望,終究還是敵不過曹丕。不過,他又轉念一想,時間還早著呢。


    於是,曹衝走到前,對曹丕說道:“二哥,今日出征,本來是莊重的一件大事。我們跟隨父親一起南下,對此父親已經頗有顧慮。臨出發了,你卻在這裏哭泣,又惹得父親心中難過,你讓父親還怎麽安心前往?”


    看到曹丕一個大男人,竟然在公眾場合哭哭啼啼,早就看不慣的曹彰則直接說道:“二哥,你就不要哭了,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多丟臉。”


    聽到曹彰這麽說,曹丕心中甚是惱火。本來自己是想趁此機會用孝心打動曹操,以求獲得好感,結果被這個神經大條的曹彰一頓搶白,頓時美好的氣氛被破壞的蕩然無存。


    而曹操的心裏也是一番歎息:


    【子威這孩子,勇猛有餘,情商堪憂啊!子桓的一片孝誠之心被他糟蹋了。】


    曹衝則在心中想道:


    【子桓哥哥,你不要在此時此刻哭泣。你是不知道還是忘記了,出征之際麵露憂色已是不吉,涕泗交流更是不宜。即便掛念,也請放在心中,讓出征遠行之人安心離去。你留在家中,要做我們堅強的後盾。你的責任重大,一定要有擔當!】


    【唉,曹老板難道沒有意識到嗎?我看周圍這些文臣武將已經有一些人表示了不滿,真是急人啊!】


    原本還沉浸在曹丕的孝心表演之中的曹操,這才猛然發覺曹丕此時的舉動確實不宜。於是他打斷曹丕,說道:“子桓,為父已經知道你的心意了。出征之際,就不要如此悲戚,於事不宜。”


    曹丕見到曹操似乎有些生氣,立刻收起悲容,轉而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


    曹操登上兵車,曹彰等人也跨上戰馬,然而曹衝卻仍然用眼神搜尋著,似乎還在等待某人。


    身旁的周不疑用手推了推曹衝,輕聲說道:“倉舒,該出發了。”


    已經上車的曹操,其實早就發現了曹衝的舉動,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倉舒,不必在等他了,你且上馬。”隨即又把曹丕喚過來,說道,“子建就留在鄴城吧,你務必要看管好他,不得任他胡鬧。”


    曹丕剛要應答,就在此時,遠處馬蹄飛騰,一人狂奔而來,口中還高聲喊道:“父親,等等我!”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遲到的曹子建,正在匆匆趕來。看到曹植終於趕上了出發,曹衝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他不禁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曹操的臉上卻未見好轉。


    他看著已經下馬的曹植,生氣的說道:“子建,今日出征大禮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拋之腦後,著實令我失望!你究竟之前在做些什麽?!現在才來,意欲何為?你就留在鄴城,不要南下了,凡事聽從子建的安排。”


    “是,謹遵父親吩咐。”曹丕恭敬地迴答,看向曹植,揚起的嘴角隱隱透露出一絲不屑與譏諷。


    一路狂奔,早已氣喘籲籲的曹植,麵對曹操的怒火,竟無言以對,隻能默默的站著,偷偷把哀求的眼神投向旁邊的曹衝。


    而此時的曹衝隻是走到曹植身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隨後便跨上閃電,手握韁繩,緩步向前。


    一行人緊緊跟隨在曹操的兵車後麵,不時有歡笑聲從隊伍中傳出。


    就在長長的隊伍後麵,一人一馬,正在默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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