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議事廳出來以後,曹衝徑直去了周不疑的住處。


    得知丞相已經定在七月初一親率大軍南下,曹衝也將隨行,周不疑甚是高興。高興之餘,又有些擔憂。喜的是大戰終於要打響了,憂的是殘酷的戰爭使得百姓流離失所。


    “倉舒,你終於如願以償,可以跟隨丞相前去荊州了。去盡情施展你的才華,實現你的抱負吧!”


    “文直兄,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已經向父親請求讓你和我一起去,父親已經允許了。”


    “嗯,”周不疑稍顯遲疑。


    “一起去吧。這樣你就又可以見到你的舅父,你的家人以及荊州的朋友。文直兄,我記得你說過老家是零陵郡。這次去了荊州,若有空,我陪你迴一趟零陵吧,我想去祭拜你的父母。”


    當周不疑聽到曹衝提及自己早已經去世多年的父母,想到自己尚在繈褓之中就已經父母雙亡,成為孤兒,幸得舅父劉先不棄,把自己當親生兒子一般養大,還送自己到名師處學習。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隻是因為未到傷心時。周不疑強忍住淚水,不讓它掉下來。但是曹衝仍然看見了他的眼角有淚光閃爍。


    曹衝輕輕說道:“迴去吧。你舅父如你親生父親,他如今年歲已大,無論如何,你都應該迴去看望。”


    周不疑感激的看著曹衝,點了點頭。


    曹衝報以會心一笑,心中想道:“你我兄弟情深,固然不假;然而你的舅父劉先,才是對曹老板有用的人。但願這張親情牌,能夠打的恰到好處。”


    不久之後,曹衝與周不疑一起迴到了自己的小院,繼續研究獲得的情報。


    兩人聚精會神地談論著,不知不覺時間過去許久,竟然過了飯點。見天色已晚,曹衝便挽留周不疑在自家用膳。


    “文直兄,天色已晚,你就留下來吃個飯吧,反正你迴去也是一個人,迴去還要自己張羅飯菜,不如就在我家湊合一下。”


    周不疑心中猶豫不決。


    倘若迴去還真的要自己動手才能有飯吃,但是留下用膳,必定會遇見曹衝的其他家人。倘若是男子,那倒無妨,倘若是女眷,多有不便。其實,女眷肯定是會見到的,比如曹衝的母親環氏以及阿姊曹憲。


    周不疑自認為兩人的情誼雖然深厚,但還未能達到在對方家裏升堂拜母的地步,更不要說與對方尚未出閣的姐妹見麵用膳。


    想到曹衝的姐姐曹憲,自從四個月以前見過一麵,至今未能再見,周不疑的心裏竟然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臉上不禁浮現出隱約的笑容。


    這個一閃而過的笑容,或許連周不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卻被身旁的曹衝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伴著急切但清脆的聲音:“大弟,今晚為何不來大廚房用膳?母親命我送幾個小菜過來,順便看看你。”


    兩人還未來得及迴答,曹憲已經走進了屋子。後麵還跟著兩個婢女,手裏各端著一個托盤,盛著四個小菜,另外還有一壺酒。


    見到曹憲進來,周不疑早已經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曹姑娘,不疑這廂有禮了。”然而落在曹憲身上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眼神充滿了愛慕,熱情。


    猛然發現有外人在場,原本平靜的曹憲臉上瞬間緋紅一片,連忙退後一步,一邊迴禮,一邊還楠楠的說道:“原來周公子也在,曹憲失禮了。”


    兩人眼神相遇,隨即馬上閃躲開。


    曹衝心中竊笑道:“真是欲蓋彌彰!”


    曹憲讓婢女放下酒菜,準備離開。


    心細的曹衝早就發現了二人的表情,卻假裝不知,叫住曹憲,笑嘻嘻的問道:“阿姊,這麽晚了你來做甚?”


    曹憲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周不疑,又看著曹衝,輕輕說道:“你怎麽這麽粗心,早就過了用膳時間也不來吃飯,難道你不覺得餓嗎?”


    曹衝摸摸肚子,笑道:“喲,還真忘了。原本不覺得餓,阿姊一來,我到覺得餓了。快讓我看看,你帶來了什麽好菜?”


    曹憲假裝生氣的模樣,說道:“我才不管你呢。是母親,怕你餓壞身子,特地讓我捎過來。你自己不吃飯,難道還不許別人吃?”說完,又用眼角瞥了一眼周不疑,卻見對方正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曹憲畢竟是曹操之女,受過良好的教養,盡管心中對周不疑頗有好感,卻也知道此時此地並不適宜。


    於是,曹憲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曹衝連忙說道:“阿姊,過幾日我便與父親及幾位兄長一起南征了。”


    曹憲麵帶憂愁的說道:“我與母親已經知曉此事。你不比他們,萬事要小心,不可逞強。打仗的時候,不要跑在前麵,躲後麵一點。”


    聽到曹憲的囑咐,曹衝哈哈大笑,周不疑也微微一笑。


    “曹姑娘無需擔心。倉舒是謀士,衝鋒陷陣那是武將之事,不需要他親自去與敵軍拚殺。再說,還有我在他身邊,我會照顧好他,你真的不用擔心。”


    聽到周不疑說這些話,曹憲驚訝的說道:“周公子,你也要一起去嗎?”


    周不疑點點頭。


    曹憲不禁花容失色,麵帶悲戚的說道:“周公子務必萬分小心。”


    看到曹憲眼中的擔心,周不疑一時心花蕩漾,幽幽的說道:“此去經年,不知何日是歸期?”


    曹憲默默的低下了頭。


    曹衝心中不禁啐了一口:“你們倆人,把勞資當空氣,竟然當著勞資的麵,公然在這裏撒狗糧,虐我這隻單身狗。真是太不要臉了!”


    “咳咳,”曹衝輕咳兩聲,打斷了兩人秀恩愛,酸酸的說道:“你們倆人,這是整那出?又不是見不到麵,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要不,文直兄你就不要去了,留下來......”


    曹憲瞪著曹衝,周不疑也生氣的望著他。


    兩人一起說道:“就你饒舌,嘴碎!”


    被兩人異口同聲的罵,這倒是曹衝始料未及的。


    曹衝裝作無奈的說道:“阿姊,我們此去,估計要很久才能迴轉,我與文直兄有幾句話送給你。”


    曹憲一愣。


    周不疑更是愕然:我能有什麽話送給曹憲,還需要你來代勞?


    不等他發問,曹衝緩緩言道:


    君問歸期未有期,荊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荊山夜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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