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邱,是你嗎?”陸一鵬忍不住問道。


    邱南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陸一鵬的聲音就好像一股電流,電粒子們精準地擊中她了的心門,和血液交纏在一起,恣意地在每一根血管中遊走,所到之處無不酥麻顫栗。


    歐陽見邱南遲遲不肯開口說話,便把陸一鵬拉到一旁小聲說:“她才剛醒,情緒還不太穩定。她媽媽給你說了中醫的事兒了嗎?”


    “說了,我已經安排了司機和汽車。不過……她來時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大夫是怎麽說的?”


    “檢查報告才出來,各項檢查都沒什麽問題,這裏的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幾天她反反複複的高燒,雖然現在燒退了人也醒了,不過還是不能讓人完全的放心啊。”


    “陸一鵬。”


    歐陽陸一鵬兩人隻顧著低頭竊竊私語,全然沒發覺邱南已經悄然地站在了兩人麵前。


    “啊?”


    陸一鵬抬起頭,當與邱南的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心中暗暗驚歎這才幾日不見的功夫啊,怎麽麵孔生疏了許多。現在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似乎與自己印象中的那位的小姑娘有些不同,可要說究竟是哪裏不同,那可真是如同取鏡中的明月、捧水中的花。


    “小邱?”陸一鵬忍不住感歎:“你……我簡直都快認不出你了!”


    “是嗎?大概是因為瘦了的緣故吧。”


    “哎呀!我這腦子……”歐陽突然拍著腦袋懊惱的說:“你一直都沒有吃過東西啊!你等會兒,我去餐廳買點吃的迴來!你想吃點兒什麽?”


    “我倒是不覺得餓,也沒什麽胃口。”


    “那可不行,怎麽也得吃點東西!不過你剛剛恢複,最好是能先喝一些滋補身體的湯水軟粥,我知道一家私廚,他們家每天都會用秦嶺山裏散養的草雞吊湯,我讓他們給你做碗雞湯粥?”


    陸一鵬關切地看著邱南,兩人的目光再一次交匯到一起,自然的就如同正負電極的相遇,窗外的風將她垂落在耳邊的頭發吹了起來,絲絲縷縷的發絲劃過她閃爍的眼眸,邱南將碎發撫到一起別在了耳後,眼神慌忙閃躲到別處。


    “對對!大鵬說的對。”歐陽連聲附和,“小邱,你別強啊,你的病剛好,就聽大鵬的!”


    “那……那你們看著辦吧。”


    邱南的心像是失控了一樣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她摸著自己微微發燙的臉,生怕被人發現,低著頭迴到自己的病床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她這是怎麽了?”邱南異樣反常的舉動讓陸一鵬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啊……這怎麽又躺上了?!也許是……還沒徹底恢複過來?”歐陽呆呆的說,“讓她先休息吧,你不是說要給她訂餐麽,趕緊訂吧!等吃上飯還不知道到幾點了。”


    “一個電話的事兒,我讓司機開車去取。”陸一鵬拿出手機,“我出去打,你在這裏守著吧。”


    “快去吧。”歐陽嘴裏應著,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邱南的病床。


    “喂小李啊,有件事要辛苦你一下……你去小妖的餐廳取個餐送到醫院來……對,已經做了,你這會兒開車過去時間應該正好……對……對,到醫院後你直接上來,病房號你知道嗎……對……好……嗯。”


    安排好後陸一鵬掛掉了電話,一抬頭看到邱南的母親正在快步往病房這邊走。


    “陸主任啊,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邊兒站著,我姑娘咋樣了好點兒沒啊?!”


    邱南的母親老遠看到正在打電話的陸一鵬,便撒開兩條腿小跑了過來。她身上也不知戴著什麽物件兒,跑起來渾身上下乒乒乓乓嘀哩當啷的,在這個偌大的醫院走廊裏,這聲音顯得格外響亮,引得走廊中三三兩兩路過的人紛紛朝她這邊張望,當然也包括一直走在她身後的夏天。


    “那……那是……”


    夏天小心仔細地打量著那個半倚在病房外牆壁上的男人,不過他背著光,即使走廊上的燈光已經很亮了,卻依然看不清他的長相。


    “她醒了,我給她訂了餐,剛才給小李打了電話讓過去取。”


    “那還真是讓您破費了!您說您一天天的,公務那麽忙,還專程過來……您讓我該怎麽謝您呢啊!”


    夏天沒有再跟上去,她坐在門診等候區的椅子上看著兩人相互寒暄幾句後,隨即轉身推開了邱南那間病房的門走了進去。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陌生的中年女人應該就是邱南的媽媽了,可那個男人又是誰呢?他那副高高大大的身形和低沉渾厚的嗓音是那麽似曾相識。可在這裏,怎麽會再有舊相識呢……舊相識都是刀子啊,它會輕易地割開身上已經結了痂的傷疤。


    自女兒沒了消息之後,有誰能知道那麽許多的白天夜晚中,她孤單落寞地守在曾經屬於母女兩個人的房間裏,從失望到絕望,從絕望中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希望……試問這世間有哪個女人能經受的住這樣的反反複複的折磨、煎熬……除非,除非她是一位母親。


    可即使是再堅強的女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麵,麵對傷痛時,也會需要時間來舔舐愈合那些刺痛的傷口。這段試圖忘卻的路雖然很難,可是她還是走了下來。


    必須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我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啊。我相信月兒一定還活在這世上,她打小就和母親相依為命,她一定不希望看到她的老母親深陷在痛苦的迴憶中一蹶不振。


    必須要和從前做個了斷了,那些和女兒相關的人和事,那些帶著迴憶的所有物件家什……即使再不舍、再留戀,也要做個了斷了。也許隻有把這些悲傷徹底的留在過去,我才能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會有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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