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吃得頭也不抬之際,朱屠夫挑著一擔行頭邁進了院門。


    坐在台階之上吃飯的鄧玥瑤趕忙放下手中的碗,步履匆匆地迎上前去:“天明叔來啦,快先進屋吃飯。”


    聞聽此言,正在正堂屋內吃飯的鄧元皓連忙放下碗筷,隨即起身迎出門來:“天明叔,快進屋吃飯。”


    朱屠夫卸下擔子,磕磕巴巴地說道:“吃……吃啥飯啊……咱……咱莊戶人家不……啊不興吃……吃午飯。”言畢,瞥向屋內吃得滿嘴流油的眾人,趕忙進屋跟大夥打招唿。


    鐵牛迅速放下酒碗起身,走過去一把拉住他:“明結巴,你咋才來啊?快坐下跟大夥走一個。”說完,他讓身旁的文奎起身,將二人坐的長凳往一旁挪了挪,接著接過鄧元皓遞來的高凳,放在旁邊的空位,一把將朱天明按坐下來。


    此刻,朱屠夫正來迴掃視著桌上一碗碗的菜肴,兩眼直放金光,也無暇顧及身旁鐵牛沒大沒小地喊著他的小名。饒是他做了一二十年的屠夫,也未曾見過哪戶人家會如此客氣,六個菜裏竟然有四個是肉菜,而且還是用瓦缽盛裝的。待他接過鄧玥瑤遞來的筷子,便開始狼吞虎咽般地吃起來。


    眼瞅著自家小叔吃得脖子一伸一伸的,狗蛋趕緊從裏邊那桌走過來,“哎,小叔,您慢點兒吃,小心咽著,又沒人跟您搶。”


    這會兒,朱屠夫剛咽下一塊紅燒肉,也不知是被噎到了,還是故意朝著狗蛋翻白眼,總之看向他時恰好兩眼翻白。他立馬拍了拍胸口,待打了個嗝,方緩過勁來,旋即夾了幾筷子大蒜炒鹵味,重新將頭埋入碗中,手中的筷子扒拉得飛快,直到一碗飯見了底,這才一邊起身去盛飯,一邊吧唧著嘴說道:“去……去去,你……你小子知……知曉個屁。”


    徐師傅好心提醒道:“哎,明結巴,別光吃菜,也該喝些酒,我跟你說啊,那畜生可不是一般的大,你若不灌些酒下去,待會燙豬毛,你指定翻不動它。”


    此話一出,朱屠夫往碗裏加了一把菜幹,滿不在乎地說道:“哼,我……我殺,殺了一二……一二十年豬,還從沒……沒遇到過……沒遇到過翻不動的豬。”


    程裏正抿下一口酒,美得直咂嘴:“咳!明結巴,那畜生怕莫得有三百好幾十斤,你多吃些飯,也喝兩碗酒下去提提勁,待會兒還得靠你使大力氣。”


    朱屠夫聽了程裏正的話,端起酒碗就猛灌了幾口。酒一下肚,他感覺渾身更有勁了。


    於是,堂屋內再度熱鬧起來,喝酒的喝酒,吃飯的吃飯,劃拳的劃拳,兩桌人吃得極為盡興。


    端著飯碗的鄧玥瑤來到院中,端詳著眼前的殺豬澡盆,尋思著那般大一頭豬,且鬃毛又粗又硬,待會兒肯定少不了要用開水。


    於是,她匆匆扒了幾口飯,又給小元泰把尿喂食,見大姐恰好也吃完飯出來,便讓她幫忙照看一下,自己則跑去灶屋忙碌起來。


    她將兩口鍋裏的飯全部裝到木盆內,緊接著洗刷幹淨兩口大鐵鍋,然後倒水生火。誰知,水缸內的水所剩無幾,於是提著桶來到屋外井邊。


    因今日家中事務繁多,鄧元皓也匆忙吃完飯,剛邁步走到台階處,就看到小妹在揭井蓋,嚇得連忙跑過去:“欸呀呀,瑤瑤,你別弄,我來,你站遠一些。”


    鄧玥瑤退到一旁,若有所思地說道:“大哥,今日大夥都辛苦了,我想待會兒等豬殺出來,給他們每人分些肉,你覺得怎麽樣?”


    鄧元皓接過桶,憨厚地一笑:“不消你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放心吧,你大哥我豈是那般小氣之人?以後家中之事無需跟我商量,你看著辦就行。”說罷,他將吊在井內牆壁上的桶取下來,然後使勁扔到井裏,晃了幾下,遂提了一桶水上來,緊接著去往灶屋。


    見大哥提著兩隻桶出來,鄧玥瑤轉身走到狗棚,見門口的海碗已被舔得幹幹淨淨,鄧小灰正愜意地仰臥在棚外小憩。


    鄧玥瑤蹲下身來,揉著它那圓滾滾的肚皮,看著小家夥滾來滾去的模樣,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鄧小灰那一身灰色的皮毛猶如剛抹過油一般,油光發亮,陽光灑落,毛尖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它尖尖的耳朵耷拉著,偶爾輕輕抖動一下,像是在驅趕不存在的蚊蟲。眼睛眯成一條縫,淡藍色的眼珠偶爾露出來瞅一瞅鄧玥瑤,充滿了親昵。尾巴歡快地左右擺動,掃起一小片灰塵,那副憨態可掬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抱一抱它。


    鄧玥瑤一邊輕柔地撫摸著它,一邊輕聲念叨著:“小灰呀,你太厲害了!今日多虧有你,放心吧,我說話絕對算數,每天肯定少不了給你做一頓肉菜啊。”


    此話一出,鄧小灰瞬間睜大眼睛,瞅了她好一會兒,而後像是聽懂了一般,遂興致缺缺地低嗚兩聲,驀地,它翻了個身,隨即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院門。


    這一幕恰好被跑過來的鄧元熹看到,眨巴著眼睛看向鄧玥瑤:“二姐,你跟小灰說了啥?它好像生氣了?”


    鄧玥瑤看向二弟,一臉茫然:“我沒說啥啊,就表揚它幾句,還說每天給它做頓肉食,沒想到它就這麽跑了。”


    鄧元熹撅著嘴說道:“那肯定是你說了啥它不喜歡聽的話,它才生氣跑掉了。”說完,他也跟著追了出去。


    鄧玥瑤一臉疑惑,努力迴想方才對它說過的話,一字一句掰開分析,不會吧?莫非那小家夥以為她在樹林時說的“每天給它煮肉吃”,是指每天三餐,它可真想得美,家裏沒肉的時候,她們幾姊妹不也都是吃素?思及此,她有些哭笑不得。


    待眾人酒足飯飽之後,都聚集在木屋前的坪地上,等著朱屠夫過來殺豬。


    虎背熊腰的朱屠夫慢慢走出來,他一邊咂著嘴,一邊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接著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這才不慌不忙地擔起行頭去往山坡。


    朱屠夫瞅著草坪上的野豬,連連驚歎:“喲!我的個……個天爺欸!這畜……這畜生怕莫成精了吧?這麽大……啊大一堆,隻怕我這澡……澡盆都裝不下。”


    說罷,他從澡盆內將小籮筐拿出來,隨即又從小筐中拿出腰圍巾係上,接著將殺豬凳搬到野豬身旁,想了想,又把殺豬凳再挪近了一點。


    “開……開水咋……啊咋還沒來?”


    “來啦來啦!大夥都讓一讓,小心燙著,開水來啦!”


    鐵牛跟狗剩二人各提著兩桶開水上來,身後還有扛著梯子的二順,以及提著兩個大木盆的狗蛋。


    一陣忙碌之後,野豬最終被朱屠夫大卸八塊,並依照鄧玥瑤兄妹倆的吩咐,將肉割成兩斤一掛。


    “兩斤肉?太多了!我家過年都沒稱過這麽肉呢!”


    “欸,使不得!使不得!一斤就夠了。”


    “這麽多肉都能賣三十多文錢了,這,分我麽多肉,這……”


    “二順,快收起你那三十多文!當年大河兄獵到的野豬,在街市都是以二十三文錢一斤賣出去的,據說這野豬肉還是緊俏貨呢!”


    見無一人伸手提肉,鄧玥瑤連忙走出來,笑意吟吟地說道:“今日之事,多虧大夥幫忙,都是鄉裏鄉親的,就別跟我一個小丫頭客氣了,再說,這野豬也是意外所得,而且現今我五姊妹皆是小的小,弱的弱,病的病,而我大哥也不過十三歲,以後若是我家有個什麽事,到時還需大家多多關照一下。”


    眾人聽了,紛紛表示,以後她家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大夥一定會鼎力相助。


    是以,今日在場的每人都分到了兩斤肉,其中程裏正父子三人分得十斤,而朱屠夫則分得四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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