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門框的趙氏心情格外舒暢,就連嗑瓜子的動作都麻利了不少,她心底的那口怨氣,仿佛在這一嗑一啐之間,也吐出了許多。


    趙氏憶及她的遠兒正在遭受牢獄之災,還不知得花多少銀錢方能將其贖出,今兒這賺錢的營生便送上門來,而且還是那y婦一家主動送來,怎不叫她心花怒放?


    適才那死老太婆將此喜訊告知於她時,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如此美差,那y婦豈會輕易讓人?


    稍作思考,便知她家那丫頭臉上有如此大一塊黑胎記,實難在那些富貴人麵前拋頭露麵!


    尤其是那孽種葬入祖墳之日,她當時氣得喲,差點就將那耗子藥撒入水缸。


    當晚,在她烙了半夜餅之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她於下半夜,帶上鋤頭推車摸到祖墳,遂將那孽種刨出,連夜送去了亂葬崗。


    哼,欺我趙彩鳳娘家無人,那我便讓你們這窩子黑心肝的瞧瞧,我趙氏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娘,您就讓我穿成這般跟小叔她們去街市啊?


    鄧大花見自己娘正在發怔,遂在身上擦了擦手,走過去輕輕搖了搖她捧著瓜子的手,接著說道:“我好歹也是去給家裏掙錢,您不得給我些傍身錢,讓我能穿得體麵些?說不定我就那麽稍微一打扮,便能入了哪戶有錢人家少爺的眼呢?到那時啊,您的福氣可就在後頭呢!”


    “給給給,這哪能少得了你的?娘這就給你拿去啊。”


    話音未落,眉開眼笑的趙氏便離開了灶屋。自從趙氏知曉鄧寶兒乃是鄧大海的奸生子後,鄧大海所賺的銀錢便都被她截下了。


    起先鄧老婆子每日都要來上幾輪捶胸頓足、指桑罵槐的戲碼,自那次她將柴刀甩到鄧老婆子腳下,見插入地麵的柴刀緊挨著自己腳尖,鄧老婆子嚇得當即跳開跑走,至此再也不敢在她跟前鬧騰。


    西屋內,趙氏打量著剛收拾好的鄧小花,心中不禁欣慰萬分。接著又仿若新嫁娘即將出門一般,拉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不厭其煩地叮囑鄧大花。諸如做人切不可忘本,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萬不可到時做了富家少奶奶,就連她這個親娘都不認了等等。


    鄧大花不勝其煩地掙脫開趙氏,跺腳嬌嗔道:“我這又不是一去不迴了?您用不著這般不放心,況且,這少奶奶的事,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申時許,鄧大山一家三口登上了牛車。


    見鄧大花許久未出來,一旁的鄧老婆子連忙朝西屋大聲吆喝起來:“大花啊,好了沒有啊,再不走就來不及啦!”


    “來啦,來啦……”


    鄧大花提著包袱急匆匆地跑出,直接爬上了牛車。


    趙氏緊隨其後奔出,跑到牛車旁,拉著鄧大花的手,嘴角囁嚅了兩下,突然欲語淚先流。


    一旁的鄧老婆子走近牛車,淚眼汪汪地望著牛車上的四人,哽咽著問道:“山兒啊,你啥時候迴來啊?”


    “很快,娘,待我將那邊安頓好了,再來接您去享福。”


    “那為娘便等著你迴來接……”


    話音未落,早就急不可耐的鄧大山當即厲聲說道:“走吧,再不走就晚了。”言罷,向還未上車的趕車人使了個眼色。


    趕車人立馬爬上車轅,揚鞭催牛:“駕……”


    “駕……老爺,馬上就到了。”


    馬車上的陸老爺坐立難安,怎奈街市上無法快馬揚鞭,這會兒隻能抄遠路趕往永春巷。他隻恨自己沒能生出一雙翅膀,即刻飛到柔兒身邊,也不知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久前,他正在怡心閣品茶,小廝陸安匆忙來報,那邊出了事,柔兒突然腹痛難忍,而且身上開始有見紅的跡象,嚇得他險些將手中的白玉茶盞抖落。


    陸老爺緩過神來後,為免蕭氏起疑,從而招來皮肉之苦。他當即吩咐陸安速速迴去請大夫,並讓陸貴即刻備好馬車,就這樣,一主一仆匆忙往這邊趕來。


    陸老爺撩起簾子望著前方,瞧著眼前的荒山野嶺,焦灼地問道:“陸貴!再快些?”


    坐在外麵的陸貴迴頭看了一眼自家老爺,隨即扭過頭說道:“老爺,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的話,恐怕就得翻車啊!”


    “唉……”


    陸老爺惱怒地揪著車簾狠狠一甩,差點將簾子扯斷,隨後坐迴馬車,端起小幾上的茶盞正欲送到嘴邊,誰知茶盞內的茶湯因顛簸而幾乎傾盡。


    “嘩啦啦……”


    身後傳來瓷器落地之聲,馬車外麵的陸貴縮了縮脖子,暗自嘀咕,老爺一旦發怒的時候,最喜歡砸東西,一點也不像夫人那般賢良溫婉。


    馬車一路疾馳,不一會兒便進了城,七拐八彎來到永春巷路口,陸老爺吩咐陸貴將馬車停在路邊,接著便獨自奔向巷中的藏嬌之所。


    “陸老爺!你可算是來了!大事不好啊!”丫鬟荷花剛打開院門,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陸老爺滿臉鐵青地問道:“何事驚慌?可是柔兒她……”


    “玉柔小姐……”


    話音未落,陸老爺怒目圓睜:“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是柔夫人!柔夫人!”


    小丫頭手中的帕子幾乎被攥成了麻花,顫聲迴複道:“是,是柔夫人小產了……”


    話還未說完,陸老爺一個箭步衝向屋內,荷花起身,隨後關上院門,並插上了門閂,緊接著快步去往柔夫人的屋子。


    床榻之上,一襲白衣的柔夫人支著枕頭而坐,蒼白的小臉上毫無一絲血色,柔荑輕輕撫著小腹,眸中閃爍著淚光,仿佛在訴說著難以言表的悲傷。


    “柔兒,我的柔兒,你怎的啦?”陸老爺趴伏在柔夫人的小腹上,心疼不已,抬頭瞧見心愛之人,哭得梨花帶雨,趕忙掏出帕子,輕柔地擦拭著白衣女子紅腫的眼眶。


    “夫郎,奴家腹中的孩兒福薄命淺……”


    陸老爺抹了一把眼淚,接著連忙起身,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輕撫她的發頂,柔聲安慰道:“柔兒,孩兒還會有的,我們還會有的……”


    驀地,陸老爺臉色一沉,隨後連忙起身,將懷中之人小心翼翼地放下,並給她蓋好被子,隨即快步走出屋子,將門關上,看向門口之人,示意她走遠一些,以免打擾屋內之人歇息。


    灶屋內,陸老爺聲色俱厲地斥責道:“你是怎麽伺候柔夫人的?柔夫人今日所食何物?”


    “陸老爺!奴婢不知道啊。”


    “還不從實招來!”


    荷花再次嚇得跪伏在地,一五一十地將今日柔夫人所食之物說了出來,包括柔夫人從早上起床喝了多少茶水一並告知於他。


    聞言,陸老爺瞬間勃然大怒:“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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