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僻壤,一座破廟之內。


    鄧遠安瑟縮於草堆之中,睡夢中的他無意識地撓了撓肚子,迷迷糊糊之際,卻陡然驚醒。


    猛地彈跳起身的他旋即伸手往懷中摸索,卻僅掏出一條沾染數隻壁虱的帕子,那幾兩碎銀昨夜分明還在,怎會憑空消失?


    他的心瞬間如墜深淵,這可是他的全部家當,且還是那晚……


    他環顧四周,打量著這個全然陌生的所在,周遭皆是一片斷壁殘垣。稍作整理思緒,他憶起昨夜與幾個乞丐睡在城郊廢棄的磚窯作坊,怎會一夜之間便到了此處?


    身上僅有的三兩銀子不翼而飛,有家不能歸,街市亦無法容身,私塾更是他此生再也無緣踏足之所。


    鄧遠安心急如焚,在破廟裏四處尋覓線索。忽然,他於角落發現一塊破碎的瓦片,上麵似乎刻有字跡。他湊近細瞧,隻見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向前三裏地,枯樹下有驚喜。”


    鄧遠安將信將疑,但此刻別無他法,隻能依言前往。


    走了約莫三裏路程,果然瞧見一棵枯樹。他在樹下仔細探尋,竟尋得一個小布包,裏麵裝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善惡終有報,貪心必有失。”


    鄧遠安頓時怒不可遏,旋即將那張紙撕得粉碎。他罵罵咧咧的同時,不禁暗自思忖,自那日事發之後,他宛如過街之鼠,在街市連隻包子都無人賣與他,每次皆是給小乞丐兩個銅板,讓其幫他買迴每日吃食。


    這段時日以來,同窗們唯恐與他有所牽扯,皆對他避而遠之;而那幾個乞丐更不知他任何底細;他連鳳鳴村都未曾涉足,村裏人自然更不知他如今身處何方。那麽,究竟是誰在戲耍於他?


    他自思,與他有過仇怨的,除了那鰥夫老叟之外,便是鳳鳴村那賤丫頭鄧玥瑤。那老叟已然葬身火海,縱使他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也絕無起死迴生之術;那麽如今唯一與自己有過節的,便僅有那賤種鄧玥瑤!


    迴想起之前與鄧玥瑤的種種嫌隙,那次為了分家斷親之事,她竟然還將裏正也搬來為其撐腰,鬧得人盡皆知;尤其是想到那日在山腳,看到那死丫頭得意的眼神,鄧遠安愈發堅信此次定然是她在背後使壞。


    思及至此,血氣在他心頭翻湧,殺意猶如暗潮般上湧。


    他不禁冷笑一聲,好!甚好!他尚未出手,那死丫頭倒先主動前來送死,不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有一個墊背,再多一個他也算賺了!


    “哈哈!居然賺了這般多!”


    鴻順樓的書房之中,撫掌大笑的林老板做夢也未曾料到,他的酒樓不但未關門停業,反倒扭虧為盈。這才僅僅一月有餘啊,竟然賺了以往生意最為紅火時整整三個月的銀子!思及於此,林老板忍不住再次朗聲大笑起來。


    緊接著,林老板又尋思著鄧玥瑤是否已尋到暫缺的配料,他還想著等到配料齊全之後再開一家鴻順樓。眼下這三底兩層的酒樓,已然難以滿足客人的需求。


    陡然聽聞某人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之聲,幾個正在忙碌的小二紛紛嚇得呆若木雞,皆是滿臉疑惑地仰望著樓梯口處。有幾個膽大的欲跑上去一探究竟,還未跑到樓梯口,卻又被一聲嗬斥嚇得止住腳步。


    “咳!你們幾個在做甚?這都馬上要迎客了,還不趕緊手腳麻利些將此處打掃幹淨?竟然還有心思到處亂跑!”話畢,手持雞毛撣子的徐掌櫃瞪了眾人一眼,隨即又轉身拂掃櫃台內木架上的擺設物件。


    徐掌櫃比任何人都珍視這份營生,二十幾日之前的他還在為生計四處奔波,那些時日,他每日皆是早出晚歸,到處托人謀求一份生計。正當他求而無果之時,林老板親自登門請他重返鴻順樓,當時,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鴻順樓自剛開張起,他便在此做掌櫃,對鴻順樓再熟悉不過。由於今年附近新開的一家酒樓分走鴻順樓不少客源,致使鴻順樓的生意每況愈下,直至入不敷出,林老板這才解雇眾人。


    當時,林老板也未曾與他多作解釋,直至翌日他重返鴻順樓親眼所見,整個鴻順樓皆座無虛席,二樓雅間更是一間難求。


    這不,才不過巳時三刻,鴻順樓便開始陸續有客人前來。


    眼見著酒樓生意愈發紅火,小廣愈發幹勁十足,他終於不用擔心被辭退了,還能繼續賺錢給爹買藥,他爹的病也終於有望了!笑容滿麵的他,將門外的客人逐一迎了進來:“客官,您裏麵請。”


    “客官,您幾位?”


    “客官,您稍等,馬上就來。”


    “不好意思,這位客官,現在雅間都訂出去了。”


    樓上的林老板倚在窗口,望著接連不斷往酒樓趕來的客人,笑得合不攏嘴。暗自慶幸自己當初聽從了那小丫頭的提議,更慶幸那五十兩花得值當。


    思及於此,人到中年的林老板再次咧嘴傻笑起來,隻怨未能早日結識那小丫頭,不知那小丫頭手中可還有其他新穎菜式的方子,不若等她過來驗賬之時,再一同與她商議商議。


    此時的陸府已然亂作一團,府中的下人們皆被陸夫人派去尋找鄧玥瑤。


    陸夫人一邊焦急地等候著下人們的消息,一邊親自帶人在府中各個角落仔細搜尋,不放過任何一處可能之地。


    邀月閣中,陸夫人疲態盡顯,扶額歎道:“唉,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就突然不見了呢?”


    虞嬤嬤行了一禮:“迴夫人,奴婢方才問過了,昨夜是騂衣那丫頭輪值,也不知怎的,約莫亥時兩刻之時,那丫頭突然腹痛難忍,去了趟茅廁,等她迴來人就不見了。”


    “唉,都怨我疏忽大意了,當時見那小丫頭已然蘇醒,且那白大夫也來看過,說已無大礙,隻需多服用些補血化瘀之藥,靜心調養便可。”


    言畢,陸夫人再次長歎,懊悔不已的她猛然起身,揮起拳頭砸向身旁的紫檀木圓桌,長籲短歎道:“唉……當初,我就不該撤走春塵她們幾個!”


    虞嬤嬤何曾見過自家夫人如此陣仗,嚇得膝蓋一軟,連忙跪伏在地:“夫人,切莫急壞了身子,怒極傷肝啊。”


    驀地,驚慌失措的夏露疾步而入:“夫人!夫人……”


    陸夫人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希冀,連忙走近問道:“可是有那小姑娘的線索?”


    “不是,是……”夏露麵色慘白,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是城外那慶水河中發現一具女屍,外麵的人都說是個身著粉色綢衣的小姑娘,她腳上還穿著淺藍錦蜀繡……秀菊花………”


    話音未落,陸夫人頓時心神不寧,身體搖搖欲墜,腦中一片空白,旋即如軟泥般癱倒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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