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莫要喊我娘!哼!我豈會生出你這般狠毒的女兒!”


    地麵被銀絲縷縷的張淑雲攥緊的拐杖杵得砰砰作響,滿臉皺紋的她怒視著跪在地上的王秀珍,氣得說不出話來,唿哧唿哧直喘粗氣,恨不得撲她幾拐杖才能緩解心中的憤恨。


    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個孽障!在來的路上,她多次懊悔不已!


    她悔啊!悔不該當初將那孽障嫁給唯一的侄兒,剛成親那會兒,倒也還算過得去。


    誰料,她越來越不知分寸,整日把老兄家攪得雞犬不寧。


    自己曾無數次苦口婆心地勸她安分守己地過日子,可每次都隻能消停幾日,便又開始興風作浪。


    這不讓人省心的東西,都快當祖母的人了,害得老實憨厚的侄兒看破紅塵,遁入空門,連累老兄老嫂雙雙尋了短見,也害得大外孫媳流產改嫁。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這糟心的玩意兒,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竟將年僅十四歲的外孫女拱手送給那年近五十的姘頭做填房。


    當自己得知此事時,一切都已生米煮成熟飯。真不知她的心腸是何等的堅硬,竟如此狠心!


    張淑雲看向一旁形銷骨立的女娃,這不讓人省心的東西啊!竟將她磋磨得如此孱弱不堪。


    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若非當初自己極力促成此樁婚事,又怎會害得老兄家破人亡!


    他日,自己身歸地府,又該如何麵對老兄?有何顏麵麵對祖宗?


    張淑雲收攏思緒,轉身看向兩位裏正。


    “喻裏正,程裏正,不知你們二位如何處置這孽障?”


    “王家伯母,張王氏之事想必您也已經知曉。”


    喻裏正看向被鄧元皓抱著的鄧玥琳,繼而坦言道:“鄧家要求接迴這琳丫頭,並廢除此門親事。”


    “不!誰敢帶走那死丫……不能帶走她,親事不能作廢!”


    王秀珍偷瞄一眼麵若寒霜的張淑雲,接著說道:“她是我花了五兩銀子買來的衝喜丫頭,等再過些時日,我家有根好轉些,就讓他們圓房。”


    “當初,你帶走我大姐,可曾征得我們姊妹幾人同意?”


    鄧玥瑤走上前,凝視著王秀珍那雙死魚眼,正色道:“誰收了你的銀子,你大可去找她討要。”


    “鄧家老宅雖由那老毒婦當家,但她無權當我們的家,且我妹子被你買來時,我並不在家,更不知情。”


    鄧元皓垂首看著眼窩深陷的大妹,見她那蒼白的麵龐中隱隱透出一絲青色,就這樣一直抱著,也未覺有多少重量。


    該死的老毒婦!


    鄧元皓暗暗發誓,日後無論如何都要護好幾個弟弟妹妹,決不讓任何人欺辱他們,更不會讓那一家人好過!


    在記憶中,母親對大妹的學識極為看重。那時,母親時常讓他以大妹為榜樣,督促他在書本上多下功夫。


    然而,他自幼醉心於舞刀弄槍,即便母親數次手持竹條或樹枝,逼迫他學習認字讀書。


    可他著實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大妹看一遍就能背誦的文章,他連字都難以認全。


    畢竟,強按牛頭不喝水,勉強不得。


    母親見此,也隻得作罷。


    他深深地記得,母親臨終之際,亦是這般形容枯槁,麵色慘白。


    那日,母親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要他照顧好弟弟妹妹,直至自己點頭答應定會做到,她才鬆手咽下那口氣。


    倘若母親在世,看到大妹遭此劫難,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痛心疾首。


    此時,鄧玥瑤徑直從堂屋搬來一條凳子,讓鄧元皓坐下。她也顧不得那些繁文縟節,蹲下身將鄧玥琳的左腿褲腳挽至膝蓋處。


    隻見其膝蓋下方小腿已然斷裂,傷口處滲出的殷紅液體向周邊蔓延,並迅速將斑駁的血跡吞噬,顯然,受傷的小腿已呈現變形之勢。


    若不及時救治,大姐日後恐怕隻能借助拐杖行走,不可,須即刻醫治!


    在場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論心狠手辣,張王氏當仁不讓!


    看來娶妻還得娶看著順眼的,像張王氏這般左眼高來右眼低,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娶迴來也隻會攪得家無寧日。


    見此慘狀,程水生摸著發癢的傷口暗自咋舌,此惡婦與他們村的那毒婦怕是師出同門,且都逮著瑤丫頭她們一家來磋磨,那丫頭一家的命也著實太慘了些。


    “兩三個月前,我大姐被你帶走那日還好好的,也不知你用了怎樣陰險狠辣的手段,致使她腿骨斷裂,若不趕緊送醫救治,恐怕……”


    張淑雲連忙接過鄧玥瑤的話:“姑娘,自是醫治傷勢為重。”


    “謹兒,慎兒。”


    王家二子應聲上前。


    “請家法!”


    “是。”


    隨著張淑雲擲地有聲吐出的三個字,王家中二子應聲離去。


    未幾,王謹言自外取來兩件以紅布緊裹的長條狀物件。


    隻看那紅布褪色程度,便知頗有些年頭,至於那長條之物,鄧玥瑤即便不猜,也知曉究竟是何物。


    王慎行則奔往堂屋,搬來桌子置於院中,繼而取來筆墨紙硯,放置於桌案之上。


    “娘!娘,不要……大哥,二哥不要啊……”


    “謹兒,長兄如父,你替你爹好生教訓這孽障,以慰他在天之靈!”


    王謹言依言照做,揮手示意身後二子侄上前,吩咐行事。


    兩小子自堂屋搬來兩條長板凳與麻繩,毫不留情地拖拽自家姑母,將其摁趴於兩條並排合攏的長凳之上,並用麻繩將其與長凳緊緊捆綁數圈。


    其中藍衣小子嚐試扯緊麻繩兩端,估摸尚未捆緊,遂又將麻繩另一端遞與身旁灰衣小子。


    兩人各自交叉接過繩頭,而後扯緊,如此反複纏繞數圈後,再綁於凳板之下打結。


    遂又將王秀珍的手腳分別縛於板凳之上,使其絲毫不能動彈。


    見一旁的祖母向他使眼色,藍衣小子旋即奔往堂屋。


    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塊看不出顏色的抹布,將其扭作一團塞進王秀珍口中。


    王秀珍拚命搖頭,竭力掙紮。


    “唔……唔……唔……”


    王謹言逐一解開長條之物上的紅布,鄧玥瑤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深紅色木板。


    隨即,又瞥了一眼被綁在長凳上的王秀珍,目光再次落在五六丈長、一兩寸厚的大板子上。


    刹那間,她便憶起了華妃娘娘那句經典台詞,今年的楓葉好像不夠紅啊!


    心中暗想,這東西即便沒有一丈紅的威力,但這一板子打下去,估摸也得夠嗆。


    “娘,好了。”


    聞聽此言,一臉肅穆的張淑雲凜然說道:“王氏之女,王秀珍,不孝公婆,不守婦道,不敬夫君,不睦鄉鄰,不慈弱小,不知悔改,有違家規,責貶五十,謹兒,言兒,行刑!”


    “唔……唔唔……唔……”


    板子尚未落下,王秀珍身下便已流出一攤杏黃液體。


    見兩個兒子遲遲未動手,張淑雲一臉正色道:“你們還愣著作甚?”


    話音剛落,手持家法立於長凳兩側的王家二子卷起袖子,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揉搓了一下,掄起板子便朝王秀珍的屁股打去。


    王家二子暗道,妹子,莫要怨哥哥們下手太狠,娘都在一旁盯著呢,他們也不敢徇私啊,要怪就怪你作惡太多……


    “砰……砰……砰……”


    藍衣小子在一旁計數:“一,二,三……”


    隨著板子的落下,趴在板凳上的精瘦老婦發出一聲聲沉悶的哼聲,掙紮中的她偏頭苦巴巴地向自己老娘。


    張淑的雲餘光瞟到涕泗滂沱的女兒,遂又迅速收迴視線,她咬牙,狠狠側過臉去,緊閉雙眼。


    “十五,十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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