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般來到飯廳,卻隻有楚薇薇一人,楚薇薇正開心地不得了,好看的眼眸如同清晨的陽光般明媚閃亮,一看見文宇就跑上來撒嬌說:“文宇,你看我今天有什麽不一樣了嗎?”


    “有什麽不一樣?”文宇口裏敷衍著,心裏卻依然惦記著蕭然。


    薇薇撲閃著雙眼,嗔道:“我額上的紅斑沒啦!你看!”


    文宇一怔,望向薇薇,果然,薇薇光潔的額頭上那塊顏色鮮紅的紅斑消失了!為什麽……會這樣?想到出現在蕭然手腕上的鳳凰血玉鐲,她背後的魅影,屋子裏掉落的紅繩,薇薇此時消失的紅斑,一切的矛頭仿佛都在瞬時指向了蕭然,難道……?不,不,文宇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蕭然呢?”按奈住心中的惶恐,文宇裝作隨口問道。


    楚薇薇正欲答話,卻見簾子被掀開,蕭然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看見文宇,微微一笑。


    蕭然仿佛……沒什麽異樣,隻是臉色略有些蒼白,是沒有睡好嗎?但隻要蕭然沒事,就好,文宇心裏鬆了口氣,可能真是自己多心了。但,媚雲的怨靈就如此放過我們了麽?


    突然——


    傅賢情帶著驚異的聲音傳來:“你們快過來幫忙,楊光這孩子怎麽睡在門口?也不怕著涼,唉,真不懂得照顧自己,這讓做父母的如何放心?”


    大家攙扶著楊光進到廳堂,傅賢情伸手按了按他的人中,楊光“啊”的一聲舒醒過來。


    楊光的眼圈有些發黑,臉色也顯得很憔悴。


    楚薇薇使勁掐了楊光一把,恨恨道:“死人楊光啊,你昨天一天去哪了?怎麽好端端地會睡在門口啊?”


    楊光的眼神有些恍惚,怔怔道:“我昨天在紅娘子廟遇到一個奶奶,然後就跟著她迴去,然後……她,她好像和我說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然後……”楊光定定地望著門外的天空,半晌,喃喃接道,“我不記得了,今早醒來就在這裏了。”


    蕭然用匙羹緩緩攪著熱粥,淡淡地問著:“那奶奶什麽樣子你還記得嗎?”


    楊光捧著頭,臉上一副痛苦的神情:“不,我不記得了,好痛好痛,我的頭好痛!”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家趕緊吃飯吧,涼了就不好了。”傅賢情截住大家的話頭,勸著。


    楚薇薇拉著文宇在蕭然身旁坐下,蕭然斜了薇薇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裝作有意無意地說道:“薇薇,吃飯的時候你還拉著文宇的手不放幹嘛?怕他平白無故飛了不成?”


    文宇心中一震,她此時為何會說這樣的話?她是想暗示自己什麽麽?自己昨天既然已經對她表明了心意,總歸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楚薇薇向著蕭然扮了個鬼臉,由著紅斑的消失,心中開心,並不在意。


    伸著筷子道:“咦,怎麽今天沒有水煮蛋,換成煎蛋了?”


    幾人才發現,今日的早餐除了這幾日常有的五穀雜糧粥和包子,還多了一碟香椿煎蛋,隻是香椿的味道有人喜歡有人不喜。但傅賢情心情似乎很好,夾了一些給蕭然:“我怕你們這幾日吃水煮蛋膩了,換個做法。”


    蕭然對這個味道似乎很喜歡,楚薇薇吐了吐舌:“你什麽時候喜歡吃香椿的?這些有味道的菜你不是向來都不喜歡的麽。”


    蕭然抬頭看著楚薇薇詭異笑道:“人總是會變的,而且別說的你很了解我似的。”空中瞬間彌漫出一絲尷尬的氣息。


    文宇倒沒在意,向著傅賢情道:“就要開學了,這趟出來也耽擱好些時日了,我們想吃過早飯就迴去了,以後有時間再來探望您老。”


    傅賢情笑著頷了頷首:“好吧,學業重要,你們走,我就不送了,我會在這裏等著你們再來的。”


    吃過早飯,大家簡單地收拾好東西,就向傅賢情告辭了,出門前,蕭然臉上突然現出哀傷的神情:“打擾祖外婆如此之久,這一下要走了,心裏竟有種割舍不下的感情了。”對著傅賢情道,“祖外婆,我可以抱您一下麽?全當是感激您的照顧。”


    傅賢情單薄瘦小的身子輕輕顫抖著,沒有說答應,也沒有拒絕,眼眶兒卻有些紅。


    蕭然徑直走上前去,環住傅賢情的脖頸,在傅賢情耳際輕聲說了些什麽。


    眾人也沒在意,出了門,楊光卻忍不住迴頭,在暗紅色大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傅賢情的臉上現出了詭異而猙獰的笑容,向著遠去的一行人緩緩揮著手,那嘴型似乎在說:我在這裏等著你們啊……


    楊光心裏有點發毛。


    剛出門沒走幾步,有幾個穿著製服的人攔住了他們:“你們好,我們是房屋管理局的工作人員,你們是這傅老太太的親人麽?”


    楚薇薇點了點頭:“她是我的祖外婆,我們這次就是迴南沙鎮探親的。有什麽事麽?”


    幾個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那太好了,這傅老太太已過世大半年了,我們一直想尋找她的家人處理下這祖屋大宅。但我們走訪了她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說傅老太性格比較孤僻古怪,這幾十年都是她一個人住在這裏,沒見過有人來探訪過,她基本也不出門,從不與人往來。”


    四人莫不大張了嘴:那早上還一起吃早餐,剛剛送他們出門的是誰?


    “她她她……”結巴了半天,幾人心照不宣地衝迴古宅,卻發現屋裏到處都布滿了灰塵蛛網,並非之前那般的纖塵不染,明顯是有段時日無人居住的模樣。


    而掛在牆上的那幅肖像圖明明就是一幅黑白遺相近照,皺縮幹癟的臉,已經縮成核桃的嘴卻裂開笑著……楊光想起迴頭看見傅老太還和他們揮手告別那幕,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房屋管理局的人跟了進來:“你們怎麽迴事啊?這表情和見了鬼一樣。”


    幾人臉色慘白著,可不就是見了鬼了麽?


    楚薇薇抖抖索索地問道:“我,我祖外婆的遺體之後怎麽處理了?她可有留下什麽遺書遺物之類的?”


    “已經由市裏的福利所妥善處理了,火化之後葬在公墓了。沒有遺書,如果有遺書我們早就能聯係到你們了。至於遺物的話,都在這屋子裏了,我們也沒動過。公告我們也張貼很久了,若一年之內沒有消息的話,這宅子就收歸國有了。不過你既然是傅老太的家人,那之後帶上材料過來辦理一下這房屋的繼承手續。”


    “她是怎麽死的?他殺還是自殺?”


    房屋管理局的人抬眼看了眼鄭文宇,頗有些怨責:“老死的,還能怎麽死?有街坊說聞到宅子裏有異常的味道飄出,便報了警,破門進來才發現傅老太撲在桌上死去很久了,心梗,各功能衰竭。喏,就是你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你們這些兒孫也是,老人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接過去好生照料著,死在這裏無人問津。”


    楚薇薇無緣無故又被嗆了一嘴,誰知道這傅老太是祖外婆啊,而且當年是她自己遺棄了自己的女兒,又從來不與後人聯係,能怨她家麽。


    楊光腦中無緣無故冒了個突兀的問題,脫口問道:“這宅子一直就是傅老太的麽?”


    房屋管理局的人看了楊光一眼:“是啊,不然呢?”拿出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麽,遞了過去,“這是我們局裏的聯係電話,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打電話過來諮詢。準備好材料,早點過來辦理房產轉移手續。”


    幾位工作人員走後,楚薇薇也拉著鄭文宇趕緊出了宅子:“這宅子陰森森的,怪滲人的,別說還要迴來辦手續,送給我也不要。”


    蕭然開玩笑道:“既然如此,那送給我吧,我還蠻喜歡這宅子古色古香的。這樣頗為完整的四合院格局如今已經很難找到了。”


    鄭文宇蹙著眉頭不解:“傅賢情化為鬼魂留戀於此,就是為了和我們說這七十幾年前的老故事?說她不得已拋棄女兒留在這裏的苦衷?”看向蕭然:“你怎麽想?”


    蕭然麵容清冷,抱著手臂淡淡道:“誰知道呢,但薇薇額上的紅斑不是消失了麽?或許知道事情的真相,媚雲的怨靈就消失了吧。我們這趟來南沙鎮也不算白來。”


    楚薇薇頻頻點頭,笑靨如花:“是啊是啊,至少那討厭的紅斑消失了。”


    文宇看了看表,“已經打電話給司機了,半個鍾頭後他會在橋北路口等我們。我們先迴去吧。”心裏隱隱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南沙鎮之行真的是這次旅途的終結?還僅僅隻是怨靈陰謀的開始。


    楊光也有幾分高興:“好啊,終於可以迴家了,而且,媚雲的事也總算是結束了!”正說笑間,卻不見了蕭然,迴頭一看,蕭然竟在一個商鋪前定定地站住了。


    眾人走迴到蕭然身側,楊光順著蕭然的目光往商鋪裏張望,道:“蕭然,你在看什麽?”


    蕭然指著置放在鋪頭一個角落裏的紅傘,向著店鋪的老板說:“老板,給我那把紅色的油紙傘。”


    “你買這樣一把傘做什麽?”


    蕭然付了錢,伸手接過紅色的油紙傘,輕輕撫摸著傘麵,緩緩道:“我很喜歡,買迴去做個紀念。”


    楊光盯著那把紅色的油紙傘,為什麽竟會有種熟悉的感覺?腦袋又劇烈地疼了起來,算了,不要想了,一切等迴到c市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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