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一覺睡醒已經是中午。


    院子裏傳來一陣劈柴聲。


    蘇澄從門內往外一看,竟然是陳祀在幹活。


    蘇澄驚訝道:“你起這麽早?”


    陳祀聞言望望天,“不早了。已經午正了。”


    別人家午飯都吃完了,她還覺得時辰尚早?


    蘇澄怔了怔,現在時辰是不早,可昨晚他不是陪自己深夜才迴來?


    怎麽也得跟自己一樣睡到正午吧?


    可是看陳祀腳邊那一堆足有半人高的新柴,顯然他早起劈了有一段時間了。


    從昨夜到今天,他睡的時間夠兩個時辰?


    陳祀的身體是鐵打的麽?都不用休息!


    陳祀擦擦額頭的汗,淡淡道:“灶台上有粥,你洗漱完喝點吧。”


    蘇澄點點頭,從屋裏走了出來。


    這時她低頭一看,發現腳竟然不疼了。


    “咦?”


    昨晚在山裏走了那麽久,她蹭掉好大一塊皮。


    才休息一晚上就自己好了?


    蘇澄歡喜地蹭掉鞋子,正狐疑自己的自愈能力怎麽這麽強時,就發現腳跟處有藥膏殘留的痕跡。


    蘇澄怔了怔,不禁轉頭看了陳祀一眼。


    可陳祀背對著她,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注視。


    鋒利的斧子照常劈開木樁上的幹柴,這男人一如既往的氣力十足。


    蘇澄抿了抿唇。


    難道是他昨晚在她睡著以後,偷偷給她上了藥?


    這屋裏也沒別人會替她幹這種事了。


    “嘁……”蘇澄低頭笑了笑。


    別看他平時做事五大三粗,一臉莽夫的樣子,真照顧起人倒是照顧得很妥帖。


    好吧,姑且原諒他昨日的莽撞。


    蘇澄套上鞋子轉身走進廚房去找東西吃,卻沒發現就在她進屋以後,陳祀也迴過頭看了看她。


    陳祀拄著斧頭撐在木樁上,沒來由地煩躁地“嘖”了聲。


    烈日當空,加上劈了一早上的柴,他的身體現在格外疲憊。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睡不著覺。


    他也不知自己怎麽了,現在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是他昨晚在樹林子裏親澄娘的畫麵,擾得他根本無心睡眠!


    陳祀也是沒轍了,才一早起床劈點拆發泄發泄。


    結果從他拎起斧子以後,竟然越劈越精神。


    真是見了鬼了。


    陳祀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低斥道:“混賬玩意,沒出息!”


    從前他身邊比她好看的女人多的是,站在他麵前選妃一樣地讓他選,他也沒有哪一次像昨晚那般胡來。


    他都懷疑自己是那時候是不是被魘住了,怎麽就做了那麽不自控的事情。


    她喜歡別人和自己有關嗎?


    哪怕澄娘真和周小爺有過一段過往,那也是從前。


    他又不是因為愛這個女人才和她搭夥過日子,本可以不這麽計較。


    意外到來的肌膚之親,她不想認就作罷好了。他一個大男人,在這種事上能吃什麽虧?


    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軸,為什麽非要把這件事情坐實?


    今日冷靜下來一想,他當時未免也太沒有氣量了。


    簡直像一個吃醋的妒夫!


    一定是自己找她找了太久,累得厲害腦子不清醒了。


    他腦子糊塗了才會對一個山裏的村婦做這麽荒唐的事情!


    以後斷不能再如此胡來!


    陳祀正想著,一迴頭蘇澄的臉竟然出現在了他麵前。


    雙眸清麗,眼角含情。


    一張泛著淡淡粉色的唇在他麵前翕動。


    她道:“陳祀。”


    陳祀倒吸一口氣,連忙退開數步保持起一段安全距離。


    他乍然緊張起來:“幹什麽?”


    湊這麽近,她又想幹什麽?


    明明蘇澄還什麽都沒做,自己心裏有鬼的陳祀手心裏就先出了一層薄汗。


    他才剛想和澄娘保持一段距離,她怎麽就突然靠過來了!


    “?”蘇澄一愣。


    他躲什麽躲?


    自己身上是有什麽嚇人的東西?


    蘇澄嘲道:“你還有兩張麵孔呢?”


    昨晚突然計較起來親了自己的不是他?


    現在倒小心翼翼地保持起距離了。


    做給誰看啊?


    山村無趣事,他陳大哥自己唱雙簧?


    蘇澄道:“我是想問你,元仁去上學了沒有。”


    昨晚迴來時她已經睡著了,都沒空照看元仁。


    剛才醒過來有時間思考,她才想起來自己一天都沒見過陳元仁了。


    陳祀道:“他一早就去學堂了。”


    蘇澄:“那吃的呢?帶了嗎?”


    上尤村迴來不方便,陳元仁從來都是帶飯去學堂吃。


    她一般頭一天晚上就會準備好第二天陳元仁要帶去吃的東西。


    隻是昨晚她被困在山裏,也不知道今天元仁吃的是什麽。


    陳祀不以為意道:“噢,我塞了兩個饅頭進他的書包。”


    蘇澄一愣,“就,沒了?”


    就兩個饅頭?


    陳祀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沒了。


    陳祀問道:“還要什麽?兩個饅頭夠他吃了。餓不死。”


    蘇澄倒吸了一口涼氣。


    陳祀在養娃這件事上也太隨意了。他的帶娃準則竟然是‘餓不死’!


    難怪自己之前剛來陳家的時候陳元仁長得又黑又瘦,簡直像個黑芝麻。


    攤上這樣的爹,他能長得好麽?


    蘇澄悵然道:“得虧你是他親爹,不然街坊鄰居得多戳你脊梁骨,說你虐待孩子。傍晚元仁迴來,”


    ???


    陳祀的眼中閃過幾絲疑惑。


    他虐待了嗎?


    陳元仁不活得好好的?沒病沒災,身體賊棒。


    他覺得自己養得挺好的!


    陳祀辯駁道:“是你的要求太高了。窮養兒,富養女。男孩不必太嬌慣著。”


    蘇澄:“嗬!”


    要不是陳祀性格粗獷,她都懷疑陳祀是為了偷懶不做飯才給陳元仁的書包裏塞進去兩個饅頭。


    蘇澄說道:“等元仁傍晚迴來,你就等著聽他哭訴吧。”


    陳祀輕輕哼了聲,自信道:“不可能。這一點我比你了解他,元仁絕不是會因為一兩餐飯將就就撒嬌哭訴的人。”


    蘇澄:“你確定?”


    陳祀:“這是自然。”


    別的事情他不清楚,自己一手養大的崽他還能不清楚嗎?


    蘇澄走到他麵前,雙手叉腰腰:“那你敢不敢……和我來打個賭?”


    陳祀嘴邊揚起一抹笑意,“賭什麽?”


    賭什麽他都贏。


    蘇澄看著屋裏的兩雙髒鞋:“就賭洗鞋吧。輸了的人明天把家裏的鞋子拿去河邊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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