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


    阮楓被人帶到空桑離的府邸上。


    管事語氣公事公辦:


    “大人有事要辦,公子跟老奴去庫房看看有什麽喜歡的。”


    “嗯。”


    阮楓一路不動聲色地觀察府邸內布局。


    來到庫房後,管事拿出厚厚的名冊讓阮楓看。


    饒是阮楓一目十行,也翻看了許久。


    估摸了下空桑離的底線。


    果斷踩著他的底線挑選,讓他有點肉疼但又不好翻臉的那種。


    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晚。


    阮楓就住在了剛收拾出來的院子裏。


    等了幾日,空桑離都因有要事在身沒有迴來。


    聖都內的氣氛也緊繃不少,阮楓說了一聲,直接離開了。


    ……


    偏僻的院落內。


    一個小蘿卜頭搖頭晃腦,口齒不清地背著書。


    忽然看見有人在看著他,嚇了一跳,故作冷靜道:


    “你是誰呀?”


    “我?”


    錦衣華服的小少年走出來,清俊的小臉上笑容溫和,“我是你的表哥,我叫蕭嶠。”


    小蘿卜頭下意識警惕著接近他的人,但麵上卻乖乖一笑:


    “嶠表哥好。”


    小蕭嶠眼珠一轉:“剛才你在背書?可你手上並沒有書啊。”


    “我……”


    小蘿卜頭低下頭,雙手絞著衣服,滿臉羞愧,


    “我想讀書識字,可夫人不同意。家裏請來的夫子講課時我有時會偷偷去聽。表哥,求你不要告訴夫人,好不好?”


    說著,小蘿卜頭眼圈都紅了,可憐兮兮的。


    小蕭嶠定定看著小蘿卜頭許久,忽然展顏一笑:


    “好呀。表哥去和祖父說一聲,你來我的院子,我教你讀書識字,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小蘿卜頭雖然覺得剛認識的表哥熱心過頭了點。


    但不受欺負、還能讀書識字實在太驚喜了!


    “謝謝表哥!”


    畫麵一轉。


    長大後的蕭嶠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嚇得坐在地上不斷後退,渾身顫抖!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是我當初收留了你,還教你讀書識字,你說過會報答我的恩情的!你說過的!!”


    “啊哈?”


    低沉而帶著幾分磁性的聲音響起。


    逆著光的少年看不清容顏,隻是微微俯下身,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表哥,我這不是讓你平安健全活到了長大嗎?我已經報答了你的恩情啊。”


    少年手中匕首一轉,直直插入蕭嶠大腿!


    “啊——”


    慘叫聲中,少年一如既往地微笑。


    “噓,安靜。”


    “啊!”


    躺在床上的蕭嶠驚恐地慘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貼身照顧他的侍從連忙上前扶著蕭嶠坐起來,噓寒問暖。


    蕭嶠從惶恐中迴神,愣愣地伸手使勁掐住自己的大腿。


    沒有一點知覺。


    他雙腿真的廢了,再也站不起來了!


    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蕭嶠也仍舊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從喉嚨溢出,蕭嶠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眸深處滿是極致的怨恨!


    狠!


    他好恨啊!


    當初要不是蕭家及時趕到,付出的利益打動了那賤人。


    恐怕他早就死了!


    他確實帶著目的接近他。可若沒有他,那賤人在蕭家會哪裏能活得那麽舒心!?


    甚至最後他還幫了那賤人一把,幫他迴家。


    賤人!


    忘恩負義的賤人!!


    可偏偏,仇人如今榮華富貴、春風得意,是他不能得罪的人物。


    “撕拉——”


    蕭嶠手上青筋暴起,將身上的薄被撕成一團破爛。


    一下。


    又一下。


    這才讓心中淩虐之氣稍微平靜下來。


    侍從這才小心翼翼開口:“公子,剛才空桑公子來了。”


    “快,給我更衣。”


    “空桑公子聽聞您在午睡,就沒過多打擾。他讓小的轉告您,您的救命之恩,他都記得。


    對了,空桑公子還說,他與鬼醫池淵有過交集,若有機會,會想辦法引薦一二。”


    “鬼醫!!?”


    蕭嶠瞪大眼睛!


    池淵的醫術,說不上什麽天下第一。


    他聞名就在於行蹤莫測,脾氣古怪,且手段大膽,喜歡劍走偏鋒!


    蕭家請過很多大夫,都說他的腿沒救了。


    但萬一呢?


    盛國榮老將軍身上的奇毒,池淵都成功了,萬一他還能再站起來呢?


    蕭嶠猶如溺水之人抓到那一根浮木,原本還想觀望的態度一下搖擺起來。


    想到家中逐漸出色的弟弟們與越來越不熱絡的祖父。


    蕭嶠心一橫,吩咐道:


    “去查一查,空桑星沉所說是否屬實。”


    另一邊。


    恢複真容的阮楓懶懶散散地撐著下顎,看著窗外風景。


    “主子。”


    一襲藍衣的少年從屏風後麵走出,臉上還戴著藍色麵具。


    阮肆嘴角壓抑不住地上揚,似乎有點興奮:


    “屬下真的可以隨便玩嗎?”


    阮楓點點頭:


    “我從空桑離那裏拿走的東西有點多,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想見到我。趁他沒發現不對勁,你隨意。”


    “好!”


    阮肆清脆地應聲,滿眼躍躍欲試。


    區區“景騎”中的紈絝們,看他不玩出花來!


    阮肆雖然平時喜歡玩了些,但極有分寸感,關鍵時候也靠譜,所以阮楓不是很擔心。


    “我從陸玄那裏借了點人,這份名單你看完就燒了去。”


    “是!”


    看著阮肆燒掉名單,阮楓才起身,一路趕往盛京。


    剛踏入盛京沒多久,就聽見了阮衡——她名義上的親生父親,去了。


    真晦氣啊。


    她要是出現在喪禮上還得哭喪。


    安平侯府。


    薑婉書邊燒紙邊垂淚:


    “唉,小楓被太子指派了事務,可憐夫君沒能最後見到小楓一麵。”


    喬雪娘噎了下。


    別了吧?


    你是多想要那死鬼死前都不得安寧啊?


    喬雪娘作勢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珠。


    自從知道阮楓不打算和她計較從前恩怨,隻要她乖乖的,府中大權就能在握。


    她這一顆擔驚受怕的心,算是放下來了。


    如今還不用看到死鬼作嘔的臉。


    死的好,死的妙啊!


    阮衡的身份“特殊”就擺在那,盛京沒有多少人家願意來吊喪。


    可以說門可羅雀。


    而此刻。


    阮楓正坐在蕭瀾的宮殿內被投喂。


    “瞧你這孩子,出去一趟,怎麽瘦了?”


    並沒有瘦的阮楓:“……”


    陸玄踏入宮殿,就看見兩頰肉鼓鼓的少年向自己投來求救的目光,那雙墨色的漂亮眸子都有些圓圓的。


    陸玄唇角彎了彎:


    “母後,我也要吃,您怎麽不喂我呢?”


    蕭瀾睨了眼對方:“沒手啊?自己拿。”


    陸玄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熟練得讓人心疼。


    蕭瀾眼尖地注意到自家兒子腰間的玉佩換了個:“你這玉佩……”


    陸玄挑了挑眉:“有人送我的。”


    平時他好好收著,舍不得佩戴,今日聽聞阮楓迴來了,就找出來戴上了。


    蕭瀾瞥了眼旁邊泰然自若地喝著茶水的白衣少年:


    “碧落星辰啊……”


    “母後你怎麽知道?”


    蕭瀾溫柔一笑:“從今日起,我不是你母後啦,我是小楓的娘家人!”


    陸玄:???


    痛失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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