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家糕點鋪,物美價廉,當年誤入這小巷子發現的,沒想到還在。”


    陸玄帶著阮楓,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巷,指著一家糕點鋪說道。


    糕點鋪雖然位置偏僻了些,但門前排隊的人卻不少,大多都是家裏有些閑錢的人。


    有權有勢的人看不上這偏僻又有點破舊的糕點鋪,普通老百姓也很少買糕點這種不能當飯吃的東西。


    糕點鋪前突然出現兩個容貌氣質出色,衣著華貴的年輕人,不少人好奇地側目看來,反應過來後又急忙收迴視線,生怕衝撞了貴人。


    陸玄去排隊,阮楓站在樹下等候,隨意地打量著四周。


    突然。


    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是阮公子嗎?”


    阮楓轉身,看見一位身形瘦削,穿著普通灰衣的小少年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看見她的臉,不由眼睛一亮:“真的是您!”


    阮楓掃了眼小少年:“周千……小天子也在附近?”


    雲鶴歸搖了搖頭:“不在。”


    “那你怎麽在這?”


    “我……我……”


    雲鶴歸這才想起來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一時支支吾吾,手上提著的東西盡量往身後藏。


    阮楓看了眼不遠處的糕點鋪:“如果是小天子想吃,還是盡快迴去吧。”


    周千歲先天不足,身體孱弱,平時的飲食必然是嚴格管理。


    如今卻開始享受……恐怕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周千歲一死。


    天下,必將大亂。


    被看穿目的,小少年臉色微紅:“好。”


    走了幾步,雲鶴歸忽然想到什麽,急忙跑迴來,環顧四周看見沒人,才壓低聲音道:


    “阮公子,聖都好像有人要對您不利,好像會出動燕王鐵騎,您要小心。”


    阮楓挑眉:“哦?可是我要出事,小天子不該樂見其成嗎?”


    “……”


    論如何一句話把天聊死。


    雲鶴歸撓撓頭:


    “在衛國,阮公子於我與天子有救命之恩,天子一直銘記於心。隻是天子心憂而力不足,手中並無權……總之,更多的還要阮公子自己小心。”


    阮楓雙眸微微眯起:“多謝提醒。”


    “嗯。”


    雲鶴歸剛轉身,身後少年悠悠的歎氣聲響起:


    “你很自然地自稱我,看來周……小天子對你真的很好。”


    雲鶴歸腳步一頓,迴眸笑了笑:


    “他是個好人。”


    說完,頭也不迴地離開。


    陸玄正好提著糕點迴來,瞥了眼雲鶴歸的背影,很快收迴目光: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每樣都買了點。”


    阮楓的口味實在難以捉摸,隻要食物能吃,她都能麵不改色地吃下去。


    曾經他看見阮楓吃了一盤青菜,他還以為她喜歡吃青菜,於是每次都給她點。


    後來他才知道。


    隻是當時青菜離她最近,她懶得伸手夾遠一點的菜……


    陸玄覺得,阮楓會拚命勤奮,但有時候也會懶得要命。


    阮楓偏頭:“不好奇我和他說了什麽?”


    “那你要說嗎?”


    “也沒說什麽,提醒我小心點,還有暗示我聖師與周千歲的關係並不是非常要好。”


    “你怎麽看?”


    阮楓似笑非笑:


    “他不暗示,我也不會對他起疑。明明是聖師私下無數次表示讓小天子接觸權力,小天子認為自己做不好才拒絕。


    在他口中,就成了聖師表麵上支持小天子,實際隻是把小天子當傀儡,不放權。


    在真事上編造來誤導我們,偏偏這一事件真相如何,我們沒法探查,邏輯上也非常合理,要不是我正巧知道……查一查他吧。”


    “嗯,好。”


    陸玄頷首,神色頗為複雜,“你……很了解聖師?”


    權力容易讓人迷失自我,聖師曾被上一任天子毫不留情地驅趕,如今迴來手握重權,會心甘情願放權?


    一般人恐怕更相信雲鶴歸說的吧?


    阮楓想了想,忽然靠近陸玄,壓低聲音:


    “其實,我和聖師有點合作,幫周千歲調理身體,是鬼醫的身份。要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你被燕王陷害,我盡量讓聖師撈一撈你。”


    陸玄:“……”


    能不能說點好的?


    陸玄甚至覺得對方其實還想說一句話——撈不起來我也沒辦法,你自己保重唄。


    於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敲了敲少年腦袋,沒好氣道:


    “鬼醫池淵不是做事隨心所欲,神秘莫測,千金難買其出手嗎?”


    剛敲完就愣住了。


    平時敲淺淺的腦袋敲順手了……


    好在阮楓沒有管,隻是沉默了會:“他給的有點多。”


    陸玄:“……”


    不說還好,一說他就想起了自己被阮楓拿走的那麽多寶物。


    心一下就痛起來了!


    “星榆,我和你說,這小巷子裏的糕點鋪可美味了,老伯是幾十年的老手藝,每次來聖都我都要來這裏。”


    熟悉的聲音從附近響起。


    陸玄和阮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從樹後探出身子,朝來人微微一笑。


    陸玄:“你說巧不巧,餘兄?”


    阮楓:“現在帶足了銀錢嗎?”


    餘祁眠:“……”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呸!這兩人狼狽為奸,蛇鼠一窩,就知道逮著他欺負!


    不對啊,感覺阮楓以前也沒這麽不要臉啊……一定是陸玄帶壞的!


    那個混蛋!!


    陸玄:突然感覺背上背了什麽東西。


    ……


    夜晚,寧靜如水。


    少年穿著寬鬆的白色裏衣,墨發隨意披散,半倚在軟榻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阮楓看著手上的信,墨色的眸子幽深無比。


    她在涼國、在漠北城、在衛國、在盛京、在聖都……不同的地方,寫信與收信的時間間隔都不一樣。


    以前還好,但最近信的內容……對方好像知道她身邊發生的事情。


    “小楓,師父若有一天不在了,你遇到了麻煩,就拿著師父的信物,去不君山的煙雨茶館……”


    十五歲的阮楓在生辰那日失去了師父,深受打擊,恍恍惚惚間來到了煙雨茶館。


    數日後,在她準備離開時,一位戴著帷帽的女子匆忙趕到,前來赴約。


    女子的聲音很溫柔:


    “你遇到什麽麻煩了嗎?可以告訴瀾姨,我也許可以幫點忙。還有啊,病了要乖乖喝藥,乖,張嘴,喝完藥瀾姨獎勵你蜜餞,很好吃的哦。”


    哄小孩的語氣。


    像是她生病時,師父哄她喝藥。


    她不怕苦的,隻是喜歡師父哄著她。


    她是所有人眼中清冷、穩重、可靠的天才,但在師父眼中,她隻是個孩子。


    原本渾渾噩噩,因淋雨而發燒的少年沒忍住,抱著女子嗚咽。


    女子沒有說話,隻是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


    後來兩人分別時,她說,若是有什麽事,都可以給她寫信。


    一次、兩次……到後來就像是一個習慣。


    阮楓也從沒想過要知道對方容貌、身份。


    反正重要的事情她又不會和他人分享。


    甚至其實她會好幾種字跡,每一個身份都用不同的字跡。


    阮楓起身來到桌邊,剛要提筆書寫迴信,突然察覺到什麽動靜,提筆的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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