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穆家……”老員外仔細想著什麽。


    忽然他迅速緊閉門窗,將幾人引到一旁書房中。


    “你們想要幹什麽?”他問。


    “摧毀慕容清穆。”北堂弈冷聲。


    老員外小聲:“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你們如何證明如今的肅王真的是北淩人?”


    “你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明”,北堂弈道,“你是宮裏唯一一個見過兩個慕容清穆真容的人,早在你看到如今假冒之人的那一刻,你就知道肅王已經被人取代了。”


    “我……我不能確定,我隻是覺得……他忽然變成了一個完全沒有慕容皇族血統的人。”說話間老員外也拿掉了自己臉上沾的假胡子,將圍得嚴嚴實實的毛領摘下去了。


    沈雲喬這才發現,他沒有喉結也不長胡子,分明是從個從小便被淨身的宦官!


    “當年我本是肅王身邊的貼身太監,因為一次無意間看到他摘下麵具,便被派了個苦差事,去北疆給大長公主守陵。路上被肅王派出的殺手追殺,我跳下懸崖這才撿迴一命”,華總侍歎道,“是我的妻子救下了我……”


    “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在先皇在世時,我們本是宮中故交,大長公主死後我以為作為乳母的她也被殺害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在絕命之時再遇見。”


    慕容景和很敬佩:“您同夫人之間的感情令人動容,您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所以主子才說,隻要我們來找您,您一定會幫忙的。”


    沈雲喬對她婆婆那邊的安排隻知道個大概,具體細節一概不知、更別提個人感情了,這會兒一頭霧水。


    不過既然說開了,她便打算先去給華夫人看看脈。


    來到寢房,看到華夫人的一瞬間她微微驚訝了一下,這華夫人看起來要比華總侍年長了十幾歲啊!


    華總侍拿下年老喬裝之後僅僅四十出頭,可是華夫人明顯已經五十多歲了。


    一個宦官、一個公主乳母,兩人年齡差有十幾歲之多,而且華總侍到如今也依舊願意為了妻子傾家蕩產,足可見這兩人感情之堅,天地可鑒!


    沈雲喬大受感動,小心地給華夫人診脈……


    “夫人治病雖已有三年之久,但憑借我的醫術,此病可治、且可以根治,隻要夫人願意相信我,我即刻便可以給夫人開一副初期藥方。”沈雲喬仔細寫下。


    “哎……”看了字條華夫人歎了一聲,她苦笑著搖搖頭,隨即艱難地起身,披上衣服往書房走去。


    “夫人!”華總侍忙來扶住她,把衣服為她攏了攏,生怕她受涼。


    慕容景和見此道:“您二位忠魂入骨、伉儷情深,隻要您二位願意同時出麵為我們作證,慕容清穆的嘴臉就能昭告天了!是他殺了我大姑姑,我們必須讓他付出代價啊!”


    北堂弈隻是坐在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冰玉扳指,冰冷的模樣在冰天雪地的背景下更顯出幾許不入人世的清冷。


    沈雲喬走到他身邊,感覺他已經有必勝的殺手鐧了,隻是現在還沒拿出來。


    “你們的來意我知道了”,華夫人說,“我是公主的奴婢,我的命一輩子都是公主的,隻要能讓我親眼見到小公主,我願意一切聽從你們的號令。但是我夫君他……”


    “他不是局中人,希望你們不要牽連無辜。我跟你們走,放過他。”


    慕容景和著急:“左嬤嬤,聽你的意思怎麽把我們當成壞人了啊?”


    左嬤嬤很和氣:“你們不要責怪,實在是我夫妻二人這些年也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焉知你們不是肅王的手下,過來詐我們的?”


    "所以,隻要你們立刻放我夫君出城,是生是死、是辦事還是怎樣,我都聽你們發落。"


    “你要的是證據”,北堂弈從懷中拿出一塊幹了的皮膚,“這便是證據。”


    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這塊帶著刺青的皮膚分明是一個女人的!


    “公主!我的公主啊……”左嬤嬤忽然跪地痛哭,匍匐著向北堂弈爬去。


    北堂弈將這塊刺青遞給她:“昔年先帝親手為我母親和紫微公主刺下此刺青,你就在一旁侍奉顏料,你曾親耳聽先帝說,‘若遇國家生死存亡之際,可剜肉為旗,號令三軍。’”


    “如今我母親的這塊刺青,難道還不足以號令你?”


    “足矣!足矣!奴婢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魂,奴婢願意生生世世聽公主差遣,若有違誓天打雷劈!”左嬤嬤痛哭,“奴婢區區一個無用之人,不值得公主這般禮遇啊……”


    她將這塊刺青緊緊貼在自己心口,泣不成聲。


    沈雲喬隻覺得手腳冰涼。


    她這婆婆也太嚇人了!


    不,準確來說,古燕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從“殺魏巷”到“葬淩村”,從“複國客棧”到剜肉為旗,複國已經成為了古燕從上至下一種偏執的信仰。


    可他們忘了,一旦戰火紛飛,他們失去的將是千千萬萬無辜百姓的生命!


    已經一百年了,世人為何還是不能放棄以戰止戰?


    而在這種現象裏,慕容清穆又起到了怎樣的推波助瀾、甚至決定性的洗腦作用?


    “你是個忠臣,也是個聰明之人”,北堂弈的話打斷了屋內的哭泣,“你當年既然可以在追殺中活命、又特意迴到京城,就說明你一定掌握了關鍵證據,對嗎?”


    左嬤嬤猛點頭:“對!奴婢手中有證據!奴婢迴到京城就是等待一個為公主報仇的時機,如今,那個惡魔的嘴臉終於可以昭告天下了!”


    左嬤嬤踉蹌地起身,不顧寒風去到院子裏。


    華總侍忙拽住她:“你先迴房,我去幫你拿出來。”


    “還請幾位貴人留下二兩蟲草先迴去,恐時間長了惹密探懷疑。等下我借著埋蟲草冰凍之機拿出那物證,晚點自會找機會去找幾位主子。”隨即他看向北堂弈。


    北堂弈大將之風自然心有成算,沒有多問便點頭應允。


    直到出了華家,慕容景和還是有點不放心:“少主,你覺得這兩人可信嗎?要不要我留下來盯著?”


    “不必”,北堂弈道,“若不可信他們便不會冒死留在京城。”


    兩天之後,正在幾人假裝發愁如何賣掉剩下的幾斤蟲草時,聽到樓下傳來詢問聲:“對對,就是那幾位年輕的蟲草商人,他們家的蟲草真的好,的確是正經的北郡貨啊!我家夫人吃了兩天讚不絕口,一定要讓我再買些來!”


    “喏,他們就在樓上呢,剛收攤迴來,你快去吧!”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後,房門被人敲響:“哎呦兩位小哥,可讓我好找!”


    華總侍誇張地進門,房門關上之後,他邊說話作為掩飾,邊拿出了那證物。


    沈雲喬一看,包裹在一張手帕中冰凍著的,竟然是——一個空膠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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