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遠被關押的第三天,京城內眾說紛紜,沈家更是耐不住性子,由上至下紛紛來攝政王府求情。


    沈雲喬沒有和沈家五位兄弟說什麽,卻也沒有讓他們白來一趟,讓他們去沈惜音房間呆了好一會兒,等他們自己走了才算。


    兄弟五人離開後,沈雲喬叫出了躲在梅園小書房裏的沈劉氏和魏淑樺。


    “沈文遠的事的確有些棘手,宋家、容家在菜市口示眾的屍首你們也看到了吧,所以你們該知道這不是我能求情的事情。”沈雲喬並未給她們賜坐,坐在主位上高高在上地看著她們。


    “雲喬啊,你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爹他怎麽可能參與安家的事呢?這麽多年我最了解他,他有多愛你母親我是知道的啊。”魏淑樺的語氣明顯弱了,完全不似往日的趾高氣昂。


    “是不是誤會也不是我說了算,王爺已經看在他是丞相的份兒上開了大恩了,最終若大理寺的斷案結論依舊是——沈文遠是主謀,我們也沒辦法保他。”沈雲喬端起茶盞慢飲了一口。


    “雲喬!”沈劉氏忽然跪地,“我求你!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有什麽怨什麽恨你衝著我來,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若不能消氣,還有這賤人,當年是她假孕說懷了男孩,一定我趕走你母親!我把她交給你處置!”


    魏淑樺急了:“你這老太婆什麽意思?當時還不是你兒子死氣白咧地求著我?你以為我願意嫁給他?你們母子倆落魄的時候靠我的唱曲兒錢過活的事兒你都忘記了?要是沒有我,你們母子倆都不知道在哪兒餓死呢!”


    看到她們內鬥,沈雲喬隻是覺得可笑。


    她抱著茶盞暖手,氣定神閑地:“你們家內部的事我不管。我隻知道,認罪便要有個認罪的樣子。我母親、我外祖父一家所遭受的可是實打實的滅頂之災!生死之仇可不是你們動動嘴皮子就能解開的。”


    “雲喬……咱們畢竟是血肉至親啊!”沈劉氏還妄想打感情牌。


    “血肉至親?”沈雲喬笑了:“你們害死我外公全家的時候、毒死我母親甚至想要掐死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是親人?”


    “可……可我們終究沒有掐死你啊!你姓沈,你是我們沈家的人,所以我們不僅讓你活下來,如今還把你接迴來讓你嫁給攝政王!你想想,若是沒有沈家,你哪裏能有現在的生活啊?”沈劉氏說的認真。


    沈雲喬卻是聽得眼界大開!


    這是人說的話?


    “雲喬,你母親、你外公畢竟都是外姓人,我知道你從小失去母親不容易,但是你不能為了這些外姓人而殘害自家人啊!”沈劉氏聲淚俱下。


    就連魏氏都察覺出她所言之無腦。


    沈雲喬更是覺得這老太婆沒救了。


    原本她就是個絕不會被外人看出情緒的人,這會兒徹底放棄這份令人惡心的親情,她更是平靜如一汪湖水:“可是祖母,你也是外姓人,而且你又說這些事情都是你的主意,那麽是不是說,沈文遠作為丞相,可以對您秉公執法,一刀了結呢?”


    “你!”沈劉氏氣得發抖,“你這是讓他弑母啊!”


    “那麽你讓我放棄為我母親報仇而繼續做沈家人,難道就不是讓我弑母嗎?”沈雲喬猛地拔高音調!


    沈劉氏被嚇得一激靈:“可……可她已經死了啊,你何必為了一個死了的人……”


    “那我告訴你,沈文遠今晚也會死!你又何必要為了一個死去的人求我?”沈雲喬懶得和她多說!


    她忽然明白同這樣毫無人性的人說再多世間倫常都是浪費!


    “你們兩個給我聽清楚了,我沈雲喬隻認一個道理,血債、血償!”


    說完她便命人將這兩人亂棍打出去!


    “沈雲喬你好狠的心……我兒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我要去告禦狀!我是你的繼母你怎可亂棍打我……”


    這婆媳兩人在攝政王府放聲大鬧。


    而沈雲喬隻覺得懊悔不該留她們下來說話,有些善良寧願喂狗都不能給不值得的人!


    是夜沈雲喬決定去看沈文遠最後一眼,明日便讓他上公堂。


    等了這三天她已經看清楚了京城的局勢,沈文遠這個丞相做得竟然真的無關痛癢,所有人包括沈文遠門生都隻以攝政王為尊,對沈文遠的死活雖然各有猜測但沒一個人來求情的,也就是說沈文遠的死活並不與北淩的國泰民安相關。


    而且沈文遠在朝中也沒有半點可以翻身的根基。


    如此,她便可以對沈文遠的死活蓋棺定論了。


    深夜的大理寺牢房更顯陰森可怖,兩座法獸雕像張著猙獰又莊嚴的大嘴像是在質問這世間的一切罪過。


    牢間內,沈文遠靠著牆角坐著,站在門外看不清他的麵容。


    沈雲喬站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明日大理寺開堂,天下公審,我會讓你得到應有的審判。但是你放心,隻要你如實認罪還安家清白,我會暗中用其他死囚替換你,你可以帶著沈家遠走高飛,自此隱姓埋名地生活,長天厚土我們永不相見。”


    半晌,空氣中才傳來了陰森的:“嗬嗬……”


    “沈雲喬,你終究還是輸了,你殺不了我。”沈文遠從草堆中起來,步履蹣跚地一步步向她走來。


    才短短三日,他便已經是一副年邁得搖搖欲墜的模樣。


    手臂的傷口已經被人包紮好了,可他的麵上依舊沒有半點生命的樣子,慘白得像是一具行走的死屍。


    這具死屍蒼老的眼眸定定地盯著她:“沈雲喬,不得不承認,你是我所有子女中最出色的一個。”


    沈雲喬實在沒有辦法從這具死屍身上看出半點情緒,她也不想去探索:“過獎了。”


    “隻可惜,我沒有機會親自教導你了……”他似乎有些遺憾。


    “這對我而言是幸運。”沈雲喬冷冷地。


    “嗬嗬”,他忽然又笑了,“你輸了,我又何嚐是贏家?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淪落到今日這番境地?”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雲喬依舊幹脆利落。


    沈文遠顧自說著:“那是因為,我也敗給了‘不忍心’。其實在那些你對我虛情假意的日子裏,我又何曾沒有懷疑過?可最終,我們之間的父女情分讓我選擇自欺欺人地相信你。直到三天前我踏進大理寺牢房的時候,我依舊對你給我的父女情義深信不疑。”


    “那麽我問你,當你親手給我下砒霜的時候,你可曾有想過我是你的女兒?”沈雲喬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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