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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母親的憂慮使客廳裏突然靜下來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她所憂慮的不是沒有道理。


    自從老劉木匠出事後,他們兩家人的關係就十分緊張。即使碰著麵也跟不認識似的,除了爺爺常常去找二爺外,其他人幾乎不會去沾惹關於老劉木匠家的任何事。


    第一個打破寂靜的是因為異常安靜而睡不安穩的爺爺,“還沒煮晚飯嗎?”爺爺看了眼一屋子不說話的人說。


    “就知道吃一天,你自己不知道飽脹嗎?現在天都黑了,你都睡過幾覺了,還說自己沒吃晚飯,再等一等就要吃早飯了。”此時的李宏光無比煩躁,麵對反反複複沒有記性的爺爺已經沒了耐心。


    “我忘記了,忘記了,年齡越大吧,老記不住事。”爺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肚皮,有些委屈地指望著他疼愛的孫子給一點安慰,“我是覺得肚子空了一樣,怪得很。”


    “您要是餓了,就去吃點核桃和花生吧,櫃子裏還有牛奶,您自己拿來喝。”李成坤關懷地說。


    “還是我孫子好。”


    爺爺起身就去找吃的了。因為客廳裏的燈泡瓦數低,所以越到客廳邊角的地方,光線就越暗,爺爺一不小心就掛著了拖在地上的插板線,這一踉蹌,差點就摔個人仰馬翻。


    李宏光被爺爺的粗心大意嚇得麵色鐵青,同時心中又燃起火辣辣的怒火,“你在忙啥?不能慢一點嗎?東西放在那裏又沒人和你搶。”


    “爸,您就少說兩句吧!”李成坤開始同情起年事已高的爺爺來,心中充滿對父親的埋怨。


    “人老了不中用了,你就嫌棄了,你也會有老的一天,我看你到時候有多大本事,最好一輩子不求人。”爺爺站穩了,把那插線板狠狠一扯,正放著連續劇的電視突然就斷了電。


    “你這老爺子,真是的,我說說你吧,你還真來勁了。”李宏光雙手叉腰,雖然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爺爺給生吞活剝了似的,但考慮到李成坤似乎對自己有了看法,語氣上就稍微輕緩了些。


    爺爺因為自己是長輩,所以怎麽也不甘心被自己的兒子欺負。而李宏光覺得爺爺一天天的盡會給兒女找事,所以也不肯退讓一步,於是兩父子不可開交的爭吵又讓張婄婄對這家人展開了新的認識。


    爺爺差點絆倒使得李成坤受到了啟發,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阻止貨車來拉豬的辦法——堵。


    “爸,我有辦法了。”李成坤大聲地喊。


    李宏光正在數落爺爺的為老不尊,所以沒有聽明白李成坤的意思。他愣愣乎乎地望著他的兒子問:“啥?你說的啥?”


    “我們現在就得去幹一件大事。”李成坤激動萬分,小心髒怦怦直跳。


    張婄婄吃驚地望著他,也覺得莫名其妙。


    “幹什麽?”李宏光癡癡地問。


    “我們現在得趕緊到村口去,把路攔了,否則等大貨車進來,劉強的病豬就要被拉出去了。”李成坤對第一次幹這樣大義之事感到異常興奮,過快的語速像點燃的火箭般幾乎不帶標點符號。


    但李宏光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終於找了個合適的台階不讓他繼續不孝之舉,“好,現在就去。”他淡淡地說。


    “我也去。”爺爺像個湊熱鬧的孩子,也心懷激動。


    “你知道我們去幹啥嗎?你也去!你就在家喝你的牛奶。”李宏光板著一張臭臉命令道。


    “管你們做啥,你們做啥,我就做啥,免得你們一天天的說我不中用。”爺爺朝自己身上整理了一番,他以為要去哪裏玩吧,所以心情特別優美。


    爺爺的孩子氣逗得張婄婄忍俊不禁,她對爺爺溫柔地說:“爺爺,您別去,他們這是去搬石頭,您搬不動的。”


    “搬石頭?”爺爺猶豫了一下,突又一本正經地拍著胸脯說,“怎麽搬不動,我體力好得很,現在讓我挑擔子還能挑個百把斤的,那石頭會有多重?”


    等爺爺轉過身來的時候,李成坤倆父子已經悄摸摸地出了門,隨後,老母親也披了件衣服跟著出去了。


    為了不讓人發現,一路上他們都是小聲說話,走了很遠才敢打開手電筒。


    盡管如此,他們的行蹤還是在一聲或兩聲的狗吠中暴露了。習慣了深更半夜出來溜達的王喜來就藏一塊紅苕地裏緊緊地盯著他們。


    王喜來原本是可以作為一個正常人生活的,但自從他為人算命的小生意沒了賺頭之後,他就漸漸地不愛出門了,隻是到了晚上餓得不行了,才會到別人的地頭找東西吃。


    這個時候正是他餓極了的時候,他剛要把一隻大紅苕拋出來,就警覺到有人來了。


    他趴在地上靜靜地朝腳步聲方向望去,等人影越來越近時,便認出了李宏光一家人。


    他看見他們推著推車,還拿著鋤頭和鏟子,行動詭異,要說是去偷東西,這陣仗恐怕是太過顯眼。因為好奇,所以他就悄悄跟著去看個究竟。


    為了確保拉豬的貨車一定進不來,所以要堵住5米寬左右的村口對於他們來說算得上是一個大工程,但為了大家的利益,他們隻有擼起袖子加油幹。


    老母親負責在山邊上用鏟子鏟石頭,李成坤負責用推車拉,李宏光負責砌石頭,這樣的分工合作持續了兩個多鍾頭才堆砌成半人高的堡壘。


    “這麽高,應該可以了吧?”脫了件外套的老母親兩鬢已經被汗濕,額頭上還冒著豆大的汗珠。


    “可以了。”李成坤拍了拍手,心中依舊欠欠的,“這隻是權宜之計,我們得趕緊把這件事告訴給村上,隻有曝光了這件事才能真正阻止病豬被拉到市場上。”


    “那得讓村長保密才行,可不能說是我們幹的。”老母親擔心地說。


    “不要緊,我們這是義舉,事關整個村的利益,當幹部的都會替我們著想的。”李成坤忙安慰。


    李宏光聽著也不住地點頭,他義正言辭地對老母親說:“你把電話給我,我給村長打電話,這個事必須得通報村上。”


    李宏光難得的英雄主義換來了老母親欽佩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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