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周圍,謝承元很快便發現了父親和二哥哥安排在人群中的保鏢。這兩年謝承胥也沒有浪費時間,除了不斷精進自身的實力以外,他的宏偉大計也在一步步走上正軌。當然了,謝家的長輩們對幾個孩子正在忙活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雖然謝承胥眼下在做的事情看起來有些瘋狂且不怎麽靠譜,但隻要出發點是好的,長輩們還是樂於見到孩子們為了夢想努力前行的樣子的。


    一路上,有不少太書院的學生和大小官員鄉貴門向這一家子打著招唿,謝家人也始終保持著得體的態度和微笑與他們簡單交流。這人一出了名就是這樣,甭管你樂不樂意,總之在外頭都必須把麵子工作給做足了才行。


    貢院門外大約四五步的距離,便是考生們與送考人員分別的地方了。站在熟石灰劃出的長線前,謝炎難得表情嚴肅地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好孩子,去吧,去向天下證明你有多優秀!”


    簡單粗暴的鼓勵方式便是謝炎一貫的風格。他認為若是連示愛都要九彎十八繞躲躲藏藏的話,那人活著豈不就太累了嗎?


    楚綾湘倒是沒有自家官人這麽直接,真到了孩子要上戰場的時候,她這個做母親的比誰都緊張,死死拉著謝承天的手不肯放開,搞得謝承元都倍感無奈,好說歹說才讓美人親媽放開了大哥的手。低頭一瞧,好家夥,都給捏得通紅了!


    “大哥哥,小弟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便祝大哥哥,還有其他幾位哥哥都能郤詵高第,金榜題名!”


    謝承元也不是個矯情的人,跟著父親母親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天哥哥天哥哥!”邢可文生怕自己錯過了,著急地擠到謝承天身邊嚷道:“天哥哥,今天我哥哥有軍務在身,不能親自過來給你送考了,特意讓我將此物帶來給你的。”


    說著,邢可文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造型典雅的精美香包遞了過去。


    “這可是我哥哥花大價錢從一個淮南行商那兒淘來的好玩意兒!說是能安神定氣,對參加考試的考生們調整狀態可是大有益處呢!”


    小家夥說得認真,卻沒發現身邊幾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不自然了。這個邢可昭,一年多前便入了天雄軍做百夫長,如今已憑著自己的本事坐上校尉的位置了,偏這送禮物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奇葩,居然送男性友人香包這種曖昧之物。若不是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這二人的關係親如手足,隻怕都要懷疑謝家大公子和邢家大少爺這倆人有龍陽之好了!


    謝承天倒是挺無所謂的,相識這麽多年了,他早就對邢可昭送出手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習以為常了。若是這一次他給自己送了什麽再正常不過的東西,那他這心裏頭才會覺得不痛快呢。


    “可昭兄有心了,文兒,迴去後待我謝過你家兄長。”謝承天笑著收下了香包,小心別在了腰間。


    “放心吧天哥哥,保證帶到!”邢可文煞有介事地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這也是謝承元閑來無事教給他們的,如今倒成了孩子們之間表示忠誠的最高禮儀了。


    “還有我還有我!”邢可文表示完了,沈錦陽自然也不甘落後。


    “天哥哥,這是家妹和我親手製作的祈願符。雖然比不上那些大廟大觀裏頭求來的有用,但好歹也算是個心意嘛。這個,天哥哥你也一定要貼身帶著哦!要不迴去了我可沒法跟我們家小主子交代!”


    當年謝承元一語中的,沈超隨裕王南下巡鹽,這一去便是整整八個月。等他完成使命迴京複職的時候,趙依萍已經快患上相思病了。


    常言道,小別勝新歡,何況整整八個多月見不著麵?這兩口子再重逢的時候那叫一個深情款款,當天晚上直接就把沈錦陽給送到了爺爺奶奶那兒去住了。可憐小家夥還沒來得及和父親好好敘敘舊,匯報一下自己在太書院的優異表現,就被自家親娘毫不客氣地塞進了馬車給送走了。


    接到孫子後的沈家老兩口也是哭笑不得,當麵對可憐巴巴的沈錦陽問:“爹爹和娘親是不是不要我了?”的時候,老爺子隻能極盡隱晦地迴了一句:“陽兒不要多想了,爹爹和娘親這是要給陽兒多生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呢!”便將此事給遮過去了。


    結果老人家的一句隨口敷衍竟還真的成了現實。一個多月後,趙依萍便被診出了喜脈,是留在京城的宋老親自上門給下的診斷,這可把整個沈府給樂開了花,連夜通知了所有親朋好友,將自己的喜悅之情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大家。


    去年春天,最後一場雪下完的當夜,趙依萍順產了一個六斤三兩的健康女嬰。據收到消息後跑去幫忙的楚綾湘形容,當夜那孩子的哭聲隔著三條巷子都能聽得見,長大了定是個不得了的女中豪傑!


    當然了,最開心的還是要數一直盼望著有個女兒和妹妹的沈錦陽母子倆了。比起那個一門心思隻關心愛妻有沒有受罪的戀愛腦老爹,這母子倆這一迴可是實打實的滿意了。


    沈家小公主的百日宴上,沈超正式向前來赴宴的賓客們介紹了寶貝女兒的大名。因為這孩子生在雪夜,一身嬌嫩嫩的皮膚也白皙勝雪,大家都說這是冬日女神送給沈家的一份禮物,沈超便順著這個思路,為女兒取名雪顏,沈雪顏。


    當時還有不少同僚揶揄沈超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給孩子取的名字卻是這般俗氣直白。偏沈超傲嬌地一抬頭:“為了這個小丫頭片子,我家夫人足足吐了四個多月的酸水,生完了孩子反倒比懷孕前還瘦了一些,簡直比老大一個男孩兒還能折騰人。這麽討人嫌的小東西,我肯為她取名字便已經算是進了為父的責任了,還想要什麽高端雅致的名字?哼!”


    此事在日後無處次被作為沈雪顏向父親討價還價的終極殺手鐧頻頻登場,可謂是百試不爽。沒辦法,誰讓當年鐵骨錚錚連一句軟化都不肯說的沈大人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便被自家兒子和夫人給帶成了實打實的女兒奴呢?敢敷衍你上輩子的小情人?怕是不知道在這人世間養個閨女有多麽的不容易吧?


    謝承天同樣笑著接過沈錦陽遞來的小布包,小心地將內部的符紙取了出來。展開一看,卻發現上頭被人畫上了花花綠綠的彩色圖案,形狀極不規則,組合在一塊兒壓根兒看不出來畫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在符紙正中央,是四個莊重俊秀的大字:馬到成功。這是沈錦陽本人的字跡,這孩子打小就表現出了自己在文學藝術方麵的極高天賦,小小年紀便書畫雙精,尤其是一手書法寫的是花團錦簇,龍飛鳳舞,深得書院幾位藝術類先生們的喜愛,直言他將是引領帝國下一個書法流行趨勢的代表人物。


    不過沈錦陽本人卻隻是把這些都當成愛好,在他的心中還有這更為遠大的理想。


    “嘻嘻,天哥哥,這符上的畫是我妹妹親手畫上去的,字是我自個兒寫的。天哥哥你金尊玉貴的,送那些文房四寶之類的玩意兒你應該也不缺。所以我就想了這麽個法子,雖然談不上有多金貴,但也算是我們兄妹倆的一片心意了。不過天哥哥你放心!待你金榜題名之後,我們家一定會備上一份厚厚的賀禮登門賀喜的!”


    “哈哈哈,無妨無妨!”謝承天笑得挺真誠。


    “隻要是用心送的禮物,就值得被珍視。錦陽,這份禮物哥哥實在非常中意,隻是…隻是這貢院裏頭有規定啊,不允許攜帶任何有字的物品入內。所以這張符…”


    謝承天不忍傷了孩子的心,可規矩在那擺著呢,他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故而才有些為難地看向沈錦陽。


    小家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又轉過頭問謝承元:“承元,這個真的不能帶進去麽?”


    謝承元無奈又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住了錦陽,你的這份禮物就先由我替我大哥收下了吧。貢院的規定如此,也是為了對所有的考生都一視同仁嘛。”


    “哦,好吧…”沈錦陽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隨即滿眼愧疚地解釋道:“天哥哥,我是真不知道貢院還有這麽個規矩!是我不好,險些害得哥哥你連大門都進不去了,你,你批評我吧…”


    謝承天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沈錦陽的小腦袋:“無妨無妨,你和你妹妹的心意哥哥都已經收到了。相信有了你們的祝福,哥哥這一次定能一騎絕塵,金榜提名的!”


    “真的嗎?”小家夥畢竟單純,被謝承天三言兩語就給哄好了。


    廖俊豐壞笑著湊上來:“承天兄,你這話說的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你可別忘了,這次我和培勝將會成為你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呢!連夫人不都說了嗎?這最後花落誰家啊,可不是你小子說了算的!”


    謝承天朗聲笑道:“好啊,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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