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邢可文的眼睛頓時瞪大成了牛眼,一臉的難以置信看向謝承元:“我去?!承元,你認真的?這麽好的事兒,你居然會第一時間想到我哥哥?真的假的啊你?”


    好吧,謝承元在心中默默承認,從始至終他其實都一直將自家大哥視為匹配明荷姐姐的最佳人選。但畢竟凡事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不是?昭容公主的付出與癡情有目共睹,以他家大哥那內斂,或者幹脆說是悶騷的性格,十有八九婚後也是不願再納妾室的。


    既然不能兩個都要,那他作為偷看過劇本的人自然就要主動承擔起為角色另尋良配的重要任務嘍!


    所以,謝承元眼一瞪心一橫,絲毫不帶半分羞愧地用力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了!可昭哥哥一表人才,性格好,才學也好,又是行伍世家出身,幼時便在軍中曆練,可謂是文武雙全的絕世之才!若他二人日後能夠喜結連理,想必可昭哥哥也一定不會讓明荷姐姐受半點委屈的不是麽?還是說怎麽的?這麽好的姑娘,你們邢家的居然瞧不上?那也成,我這便去尋我大哥哥去!橫豎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們小哥兒倆的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日後無論嫁給哪一個都不會委屈了明荷姐姐就是了,隻是可惜呀,可惜嘍~”


    一邊拖著長音作勢轉身要走,謝承元一邊偷偷觀察著邢可文的小表情,立刻發現這小子的臉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還沒等他的腿邁出去,便被一隻有力的小手死死拽住了肩膀。


    “別別別!千萬別!咱有事兒好商量,好商量還不成嗎?”


    “嘿嘿!”謝承元狡黠一笑,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問道:“怎麽的?開竅了,想明白啦?”


    扭頭看了看一臉天真的明荷姐姐和明顯被美色蒙住了雙眼的自家大哥,邢可文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堅定地一點頭:“嗯,想明白了!好兄弟,兄弟我記著你的這份兒情了!說吧,我們該怎麽做?”


    謝承元壞笑著湊到邢可文耳邊小聲咕噥了幾句,邢可文的雙眼頓時變得清亮起來,不住口地誇讚道:“不愧是咱們幾個之中最最機智的啊!這個法子好,來,你幫我照看一下丹丹,我去去就來!”


    說罷,邢可文便將根本沒聽懂這兩個哥哥在說些什麽的邢丹丹一把塞到了謝承元懷裏。猝不及防的謝承元連忙雙臂發力抱住了小團子,內心無限感慨。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如今自己抱著居然都覺得有些費力了,這體力退化的,哎…


    邢可文一溜小跑來到自家大哥身邊,抱著邢可昭的大腿就開始撒嬌:“哥,我聽說禦花園後頭有一片特別漂亮,麵積特別大的荷花池對不對?咱們一塊兒去看看吧,明荷姐姐也一起去!”


    “哎?!”“哎?!”邢可昭和明荷聞言皆是一愣。禦花園背後確實有一片布置得十分典雅的荷花池,可如今已經入秋,池中隻剩下綠油油的荷葉和浮萍,卻少了嬌美的荷花陪襯著,看著就是個普通的大池塘罷了,實在沒什麽好瞧的。


    邢可昭蹲下身子,耐心向弟弟解釋道:“可文啊,知道為什麽那片池子會被稱作荷花池嗎?正是因為那裏頭開出來的荷花朵朵都又大又白,生機勃勃的煞是好看。可是荷花隻開在夏季,如今這個世界,池塘裏頭早就沒有荷花可看了,你瞧這禦花園中百花齊放的多好看啊?還有那麽多的小朋友能陪著你們一塊兒玩兒,哥哥看咱們就別去瞧那荷花池了,就安生呆在這裏賞花玩耍如何?”


    邢可昭這人與謝家大公子謝承天一樣,在感情方麵都是屬於一竅不通那一撥的。如今弟弟給出了助攻,他卻傻愣愣的不知該如何接招,甚至還直接開口拒絕了弟弟的提議,頓時搞得邢可文大失所望,忙不迭地轉過身拉住明荷的手道:“不嘛不嘛!明荷姐姐,你覺得沒了荷花的荷花池就真的一點看頭都沒有了嗎?”


    “這個…”明荷雖然見多識廣,但也確實對沒有荷花開著的荷花池不怎麽關注,卻又不忍傷了一個單純少年那顆向往美好的純澈心靈,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那自然是不會的啦!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就好比那池塘中的荷葉和浮萍,在夏日的花季它們便隻能做荷花的陪襯,凸顯出其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麗特質,任勞任怨,無怨無悔。如今沒了荷花獨占鼇頭,它們便才有機會成為整個池塘中最引人注目的焦點。哪怕隻是為這它們經年如一日的默默付出,姐姐覺得也是值得咱們去細細品味觀賞一番的對不對?”


    “就是就是!”邢可文倒聽不懂太多的隱喻和話外音,隻是單純地覺得明荷的觀點十分具有說服力罷了。


    “聽到了吧哥?看人家明荷姐姐這份覺悟!你不去便罷了,我同明荷姐姐去看就好了,你就和你這些不懂審美的大老粗朋友們好好探討兵法棍棒去吧!哼!”


    說著,邢可文還真就作勢拉著明荷的手就要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別看這是在大內深宮,荷花池周圍平日裏都是有人打掃關照著的。可如今並非花季,負責看管此處的宮人們平日裏也就隻是每日過來打掃一番罷了,基本上並不會留人在這裏守著。若是一旦發生什麽意外,他們倆一個姑娘家一個小屁孩兒,那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沒法子,為著弟弟和明荷的安危考慮,邢可文也隻能硬著頭皮告別了幾位朋友,跟著二人一前一後朝荷花池的方向去了。


    正當在場的眾人用或是豔羨,或是惋惜,或是祝福的眼神目送著他們三人離開的時候,一道十分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在附近響起。


    “小荷,你一個姑娘家的,怎可隨意跟著外男四處亂跑?這是在大內禁宮,周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著呢,你行為如此輕佻,傳出去豈不是要誤了自己和舅父的名聲?”


    眾人紛紛朝說話之人看去,卻見一個一身玄色蘇錦,發髻高高盤起,腳上卻踩著一雙質地厚實的男式皂靴的冷豔女子正站在距離眾人不遠的地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正被邢可文拉著要往遠處走的明荷身上,看上去古井無波,隱約中卻令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表…敏兒表姐…”從見麵就一直保持著活潑開朗的表情的明荷在見到來人的一瞬間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把腦袋深深地低了下去,下意識地縮迴了被邢可文抓著的小手後退一步,連抬起頭與對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來人既是明荷的表姐,謝承元自然不好置喙些什麽。但不知怎的,打從見到這個年輕姑娘的一瞬間謝承元就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斷地加快,一種仿佛下一秒就要靈魂出竅般的危機感頓時席卷全身。


    平心而論,這位敏兒表姐的容貌生得還是十分端莊的,大方又不失素雅,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滿滿的名門貴氣,一言一行都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與孤高,妥妥的一個高冷小女神啊!


    不過在謝承元看來,她多半是對這種類似於相親大會一樣的場合沒什麽興趣,所以隻是草草畫了個淡妝便出門了的。


    然而,就是在這副足以令眾多男性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禦姐風之後,似乎總是透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違和感。尋常人或許感覺得到卻說不清道不明,但並不妨礙擁有神奇眼鏡的謝承元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內心世界。


    令謝承元震驚的是,透過眼鏡,他竟從這個高冷少女的內心深處看到了對於殺戮和血腥的強烈渴望。即便是同在這個年齡段的大多數男孩子應該都不會有如此誇張的負麵情緒才是,可偏他今日還真就在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身上見識到了如此奇景,怎能叫他不倍感震驚?


    更重要的是,謝承元在她的內心深處來來迴迴地掃視了好幾圈,竟連一絲嗜血之徒內心該有的陰暗情緒都沒能找得到!


    這可真就奇了怪了啊,明明這姑娘的內心都是滿滿的負能量,卻連一絲代表著不詳的黑影都瞧不見!這…這莫非是…


    雖然十分不願意承認,但謝承元也不得不說,這位姑娘的來頭絕對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因為不管是對任何一個擁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類來說,對於負麵情緒的感知和把控都應該是後天養成的才對。


    而像這位姑娘這種極端倒有些變態的情況,一般來說便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打從她下生以來,她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在將人性和善良從她的身體中剝離出去!


    就好比猛虎捕食羚羊,於前者而言這不過是為了生存所需要進行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環節罷了。若是世間萬物皆可開口說話的話,想來應該沒有任何一隻老虎會認為自己的獵食行為是殘忍或者錯誤的吧?


    同理,以目前這位姑娘的情況來看,假以時日她必將成長為一個視人命如草芥,且壓根兒不會從對同類的屠戮中感受到絲毫愧疚的殺戮機器!這難道還不夠危險嗎?這個女孩子,她又究竟是在怎樣的生活環境中一路成長起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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