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了卻,數天後。


    李不盈身前有兩物,錦盒與磚塊。


    藥仙會已滅,搜刮的財富充公,他截下這兩物。


    打開錦盒,躺著五顆紅豔豔的果子,拇指大小,很像聖女果。


    淡淡的靈氣飄蕩,服用一顆,滋味甜美甘冽,讓人迴味無窮,體內靈力也微弱增長,不出他所料,是靈果。


    再服一顆,效果近乎於無,李不盈搖搖頭,這朱果年份太短,若是剛開始修行倒是難得的寶物。


    對現在的他而言,滋味不錯罷了。


    放目磚塊,此物呈長條狀,六寸長,三寸寬,兩寸高,通體土黃,拿在手裏分量也重。


    如果不仔細觀察,就是一塊平平無奇的土坷垃。


    然而此物是黃天之力的源頭。


    所謂的黃天之力,他自有領會,類似於一種增益,加持在身上的效果十分誇張,高達十倍的肉體增幅!


    這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麽主力部隊會被消滅。


    哪怕是普通人加強十倍,都能成為人形暴龍。


    他之所以輕而易舉消滅一茬茬藥仙教眾,原因隻在於彼此的差距太大。


    倘若他的實力是一,那麽所謂的藥仙精銳,在他手裏不過萬分之一,加強到千分之一,又有何用?


    李不盈托著土坷垃,麵露沉吟。


    他這幾天用盡一切辦法,諸如注入靈力、滴血等等,土坷垃沒有絲毫反應。


    如果說有認主這個說法,上一任主人藍鳴安已死,也該是另投明主。


    思索片刻,順手放到身側,更不自尋煩惱,開始修行。


    《青帝長生訣》是仙法,這一點係統倒是沒有坑人,貨真價實。


    長生訣大成,可化身青帝,掌萬物生寂之偉力。


    這門仙法不同尋常處有兩點。


    一,練氣期既可修根本神通,其名:生死枯榮。


    李不盈催發野草取人性命的手段,便是這神通衍生而來,不過目前隻掌握了生榮,尚未掌握死枯。


    至於飛天遁地,隱介藏形,都是修士自帶的基礎,談不上什麽神通。


    二,仙法讓練氣期的他,擁有近乎於金丹修士的種種神異。


    換而言之,他生命力極其強大,隻要保證頭部不毀,肢體軀幹都能重新生長出來。


    並且壽元也遠非練氣修士可比,媲美築基期的生命尺度,享壽三五百載。


    修行不計年月,一日一夜過去。


    李不盈吐出一口長氣。


    長生訣的提升,取木靈之氣為佳,是以深山老林是首選,然修仙並非閉門造車,倒是可以自己小改環境。


    思忖之間,摸住那土坷垃,此時靈氣尚在手部湧動,土坷垃仍是傳來沉重之感。


    似乎托著的不是一塊磚,而是一座山。


    李不盈嘖嘖稱奇,以他的修為,催發靈力,即便千斤在手,亦如無物。


    可這小小一塊坷垃,竟能讓他感覺到沉重,必非凡物。


    隻是跟腳難測,他人可知否?


    門外傳來人聲:“老廖,你喝多了,裏麵是先生清修之所,你這樣冒冒失失闖進去,像什麽話?”


    李不盈拂袖一揮,大門打開,招招手:“過來坐。”


    老孟攙扶著廖忠,本是有些局促,聞言放鬆下來,兩人入內,席地而坐。


    “陳朵情況還好嗎?”端詳兩人,老孟恭恭敬敬,廖忠卻提著瓶紅星二鍋頭,麵色潮紅。


    “陳朵?”老孟轉過彎來。


    “我代她多謝先生賜名,經過先生施法,順利接送到暗堡,一身蠱毒已經壓製住,情況倒是正常,隻是……”


    “藥仙會那些王八犢子,扼殺嬰兒的人性,陳朵現在無知無覺,無情無性,餓了不會喊,渴了不會叫,痛了不吱聲,就是一塊活著的木頭。”廖忠吐出一口酒氣,瞪大了眼睛,破口大罵。


    “你太聒噪了。”老孟歉意望來,又一個勁給廖忠使眼色。“不要吵著先生清淨。”


    廖忠長歎,悶聲喝酒。


    李不盈笑道:“何故如此低沉?”


    “先生明知故問。”廖忠雙目發紅,酒氣撲麵而來。


    藥仙會伏誅,主力部隊卻也全滅,正是百廢待興,廖忠卻有些一蹶不振的味道。


    他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和主力部隊中不少人感情深厚,如今一個不剩,一顆人心哪裏能承受得住。


    廖忠眼中濕潤:“他們的家人這兩天找來,有對老夫婦居然安慰我,倒更希望他們罵我。”


    他的心態很奇怪,主力部隊的家屬罵他打他,他甚至會覺得輕鬆,可如果是寬慰,簡直像是用刀割他的肉。


    老孟勸道:“老廖,又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心理壓力不用這麽大。”


    “塵埃既定,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廖忠梗直脖子:“我不信這一套,先生這樣的仙人,也能體會我們這些凡人的喜怒哀樂嗎?”


    老孟麵色微白,廖忠真是喝多了,竟然敢對先生不敬。


    李不盈笑道:“在你眼裏,難道我無情無性?”


    “當然……不是。”廖忠搖頭,若是無情,豈會相助他們滅藥仙會呢?


    “喝一杯。”


    “啊?”


    隻見他輕輕一折,卷葉成杯,酒液自然引入,遙遙一舉,廖忠倍感榮幸,兩人共飲一杯。


    笑道:“如是無情仙與頑石何異?”


    那笑麵隨和,令沐春風,廖忠心中五味陳雜,忽如醍醐灌頂。“我明白了。”


    李不盈的意思很簡單,低沉無用,如果塵埃不定,那就是想盡辦法報仇,剿滅藥仙會!


    可如今藥仙已滅,那就是塵埃既定。


    人死不能複生,生者當承遺誌,不該陷入消沉。


    廖忠頓首:“先生大仁。”


    李不盈笑道:“酒不錯,多喝幾杯?”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二鍋頭空蕩,老孟去買酒,也加入進來。


    推杯換盞間,老孟心中亦然一言難盡,這位先生深不可測,卻並非拒人於千裏之外,一舉一動,都有大德在身。


    不覺入夜,老孟攙扶著爛醉如泥的廖忠迴去了,李不盈仰望天穹彎月。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修仙當然不是修得無情無性,也有愛恨情仇、貪嗔癡怨。


    隻是說修仙之人,更明自身愛何?恨何?不像凡人那麽容易被事物扭曲而已。


    月華浴麵,靜思片刻。


    騰空而起,往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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