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的時候梵北燃還沒迴來。


    其實他還挺忙的,平時吃晚飯都遇不上他,他們唯一能有交集的時間就是早上吃早餐的時候。


    這還是梵北燃每天鍥而不舍讓她早起的結果。


    梵西淋濕了一點,迴去自己洗了個熱水澡。


    之後犯困又睡一覺,半夜睡夠了又起來了。


    這個時候起來整個別墅都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人聲,隻有一點昏暗的小燈點著。


    餓得不行的梵西往下走,打算去翻點吃的墊墊肚子。


    “啊啊啊啊啊!”


    梵西往客廳裏的沙發一看,差點被嚇出七魂六魄。


    “怎麽還沒睡?”


    是梵北燃。


    “大哥?你怎麽不去睡覺?”


    “剛迴來,喝了酒,頭還有點暈。”


    梵北燃有點疲憊地揉揉太陽穴,慢了半拍的腦子意識到她還是沒迴答自己的問題。


    “你呢?”


    梵西說:“我已經睡醒一次了。”


    說完她有點心虛。


    他在外麵應對亂七八糟的東西養她,她在家唿唿大睡毫不慚愧。


    “那我先走了。”


    “嗯。”


    不對。


    梵北燃抬起頭。


    “你去廚房幹什麽?”


    梵西老老實實:“餓了。今天下午睡到現在,沒吃晚飯。”


    梵北燃和她對視了好一會兒,梵西沒反應,梵北燃隻好轉迴頭去,揉了揉自己疲憊的臉:“沒事,你去吧。”


    梵西鑽進了廚房。


    梵北燃還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直到梵西又從廚房裏鑽出來,站在他身邊,猶豫好一會兒,終於伸手戳了戳梵北燃的肩膀。


    梵北燃睜開眼,看見梵西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梵北燃:“……你幹什麽?”


    “大哥,你餓不餓?”


    鍋裏的麵條繁殖的速度比她想象得厲害些,她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求助於他的,要是他也不想吃的話那就隻能浪費了。


    梵北燃定睛看了她好一會兒。


    他從不吃別人免費的晚餐。


    世界上抱有目的的人太多了。


    熙熙攘攘,皆為利往。


    他們往往把自己的欲望藏得很深,等著他上鉤,等著從他身上扒好處,等著他掉落低穀。


    所以,他怎麽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可是,他沒見過這樣把算計擺在臉上的。


    ……她的腦子能對他做什麽?


    “我頭暈,吃不下。”


    但梵西不會是他的例外,他還是拒絕了。


    梵西的鼻子湊近使勁兒聞了聞,鼻子裏全是難聞的酒精味。


    好吧。


    “那我自己解決。”


    轉身就走。


    梵北燃失笑。


    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妹妹啊。


    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又會怎樣。


    萬一他就同意了呢。


    梵北燃重新閉上眼,胃裏翻滾得有些厲害,一時間他還不想上樓。


    直到肩膀又被戳了戳。


    他無奈地睜開眼。


    “又怎麽了?”


    梵西捧著一碗不知道什麽東西遞到他麵前。


    “給你煮的,嗯……傳說中的醒酒湯。”


    梵北燃看向她手裏的瓷碗,有些怔然。


    她的解決,是給他解決他的頭暈來了。


    梵北燃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快拿著,燙!”


    梵西也不管他要不要,直接往他手裏一塞。


    水紋微動,還冒著熱氣。


    梵北燃盯著那碗東西盯著好一會兒,最後張口,喝了個幹淨。


    誠如她所說的。


    燙。


    “燙成這樣?眼睛都紅了?”


    梵西嘀嘀咕咕,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拿過碗,跑迴了廚房。


    梵北燃還沒走,隨後,眼睜睜看著他的這個妹妹,端了兩大海碗的麵條出來,一碗放到他的麵前。


    “現在頭不暈了吧?”


    梵西把筷子遞給他,意思很明顯。


    原來目的是這個。


    麵條繁殖得太快,又不想浪費,隻好找他一起分擔了。


    梵西“呲溜”開始吃麵條,蹲在一旁還想要不要打開電視看一看。


    被梵北燃成功攔截。


    沒一點吃飯的樣子。


    梵北燃嗤笑一聲,似嘲非笑。


    心裏卻在慶幸沒讓她繼續學那些禮儀。


    要不然怎麽在他身邊還能看見真正的活人?


    梵北燃站起身離開。


    梵西擰頭看他,以為他就要走,可不過一會兒又看見他折返迴來。


    手裏還拿了個小板凳。


    不由分說,放到了她旁邊。


    “坐著。”


    說話冷冷的。


    梵西“嘿嘿”笑把凳子挪到自己屁股底下的時候,梵北燃就已拿起筷子撈起梵西碗裏的麵條。


    “你幹嘛?”


    梵北燃義正言辭:“吃多了,晚上會積食。”


    “我沒吃晚飯!很餓,不會積食的!”


    “那更不能一下子吃那麽多了。”


    梵西要去搶迴自己的麵條,筷子伸出去又被攔在半路,倆人差點就這樣打起來。


    “你好幼稚。”


    好不容易梵西放棄掙紮,那邊的梵北燃又說:“下次不要放蔥了,我不喜歡。”


    沒搶贏的梵西:你還給老子挑上了?


    “哦。”


    這麽好說話?


    梵北燃側目看她,梵西低著頭,憤憤地戳碗裏的麵條:“下次不給你做了!”


    眼尖的梵北燃看見她泛紅的眼角,心裏一軟:“怎麽了,還急眼啦?”


    梵西抹抹眼睛,越想越委屈。


    和梵北燃對視上的那一刻,委屈更甚。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裏最能依靠的人,有什麽事她隻能想到和他說。


    “大哥,我今天好像被人討厭了。”


    梵北燃放下筷子,把人拉到自己旁邊坐下。


    “怎麽了?”


    “我還以為自己找到朋友了,可是今天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想到今天溫植的話,梵西總覺得難過。


    她會不會是做錯了什麽才惹人討厭了。


    從小就沒什麽朋友的梵北燃:……


    說實話,他不懂要怎麽安慰她。


    他沒做過家長,沒有給孩子做過心理輔導的經驗,也沒有做過一個平常的孩子,沒有經曆過一個孩子交友上的難題。


    所以看見梵西難過,他什麽也做不了。


    “小西……”


    梵北燃默默握緊她的手。


    “那我們也討厭他。”


    梵西聽見梵北燃這樣說。


    他沒有強求她讓她把人當不存在,讓她像他一樣做個冷漠的人,知道她很難做到這一點。


    “既然他討厭你,可見不是什麽好東西。”


    梵北燃在肯定她。


    肯定她的價值和存在。


    媽的,他原來是個好人!


    梵西吸了吸鼻子。


    “大哥,你是好人。”


    等了半天就等到這個話的梵北燃失笑。


    “我要是不那麽說,就不是好人了嗎?”


    梵西抱住他的腰,又很快鬆開。


    “大哥是最好的哥哥,從前應該就是,但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也不會遲。我知道大哥很厲害,可能不稀罕我這份認可……”


    梵北燃被她的短促的擁抱所失神,打斷她妄自菲薄的話。


    “不,哥哥在乎。”


    他也想當個普通人,想要有一份例外的關懷。


    獨行太久,他原來還想有人陪伴身側。


    梵西,改變他吧。


    如他期待的那樣繼續發展下去吧。


    無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


    梵北燃斂眉,覺得這樣的夜晚也還不錯。


    好像,他以後不會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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