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白費力氣呢?”


    見老莫落座,楚允謙起身親自為老莫斟酒一杯,送至他麵前:“你明知道留它不住,卻偏偏要白費力氣?”


    “哪怕退一步來講,即便你留下了它,那也不過是一道靈身而已,又有什麽意義呢?”


    看其波瀾不驚的模樣,似是早就知道,老莫不可能真的留住那一縷魔氣。


    “留不住歸留不住,薅它一嘴毛也值得!”


    老莫舉杯,一飲而盡,嘿嘿笑道:“起碼也要讓他知道,既然已經銷聲匿跡了二十年,那就不該將爪子再伸進碎雲帝國。”


    “更何況,葬花閣此次之所以被針對,俺有開脫不了的責任,善後之事處理不好,豈不是落了俺的麵子?”


    他是這般想的,葬花閣能夠與城主府徹底翻臉,雖然木水心是個引子,但其中也少不了楚仁摻進去的那一腳。


    如果不是楚仁,將賈金貴收拾了一頓,還將賈仕新給羞辱了一番,而後又順手滅了幾個,城主府的親衛,興許這事也鬧不到,城主府與葬花閣徹底死磕的地步。


    而楚仁,則是他當初帶去葬花閣的,因此,老莫想當然以為,人家拿葬花閣開刀,他也有一部分責任。


    其實,這事還真怪不得他,說到底跟楚仁也沒有太大關係,哪怕是作為引子的木水心,亦不過是城主府一個借口而已。


    “你怕不是害怕,有人秋後算賬吧?”楚允謙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眼中帶著揶揄之色。


    “怎麽可能?”


    老莫一臉不屑的擺擺手,“你當俺是吃素的?”


    楚允謙放下手中的酒杯,一邊斟酒一邊道:“像!”


    “行了行了,俺懶得跟你瞎扯!”老莫似有幾分氣急敗壞,一把將他手中的酒壇子奪了過來。


    楚允謙也不生氣,依舊滿臉揶揄的盯著他。


    時下已近午夜,雨過天晴的三元城,萬家燈火**,尤其是葬花閣門口,挑起的大紅燈籠格外顯眼!


    與葬花閣門前,那潺潺流動的殷紅雨水互相照映襯射,預示著雲消霧散的蓬勃生機。


    “將巧巧帶下去療傷,都散了吧!”


    眼看危機解除,龍姨調兵遣將,安排葬花閣中眾人,重新各司其職,至於那名名為“巧巧”的姑娘,她也差人先行帶下去療傷了。


    遣散眾人的同時,龍姨還特別交代他們,要保密老莫的身份,至於今夜發生在此的事,也被她一手壓下。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喚來了下人,為楚允謙與老莫他們,重新添了幾壇子酒,並且為他們重新置換了新的酒盞。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二人作為葬花閣恩人,酒必須得管夠,至於把盅杯改還為盞,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喝個盡興。


    而原本還可以同他二人同桌對飲的任長興,在得知了老莫器皇的身份之後,再也不似之前那般隨性了。


    不光整個人變得拘束了起來,甚至還主動承擔起了,為楚允謙與老莫斟酒的工作。


    不管老莫怎麽勸說,他愣是不上道,說什麽也不再上桌。


    即便偶爾老莫找他碰盞,他都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似乎生怕老莫對他印象有差,這讓老莫很是無語。


    也正是他此番做派,倒是讓龍姨徹底清閑了下來,立身一旁的她,要麽時不時偷瞄老莫幾眼,要麽時不時都要找老莫搭上幾腔話。


    對此,老莫倒是喜而樂見,絲毫不端任何架子,一如既往笑著對答。


    隻不過,楚允謙的眼神,一會瞄瞄老莫,一會瞄瞄龍姨,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自他嘴角慢慢勾勒清晰。


    和諧的氛圍,亦如暴風雨過後的寧靜,似乎他們都已忘記,葬花閣外還有一片人間煉獄。


    ………


    翌日初晨,細雨綿綿,輕盈如畫。


    太蒼學府,玉睢峰。


    早已習慣了夕寐宵興的倩影,一如既往昂首颯立。


    一襲素白裙袍,宛如初晨的明燈般璀璨,隨意束於身後的長發,匯聚起思念的涓流,一路傾瀉而下。


    細雨如畫,美人似玉!


    入泮儀式過後,司徒知禮與知了兩人,早已成了太蒼學府,新晉學子當中的重點培養對象。


    特別是司徒知禮,太蒼學府給予了她很大的特權,除去授學時間,學府對她幾乎沒有任何束縛。


    作為花靈琇親傳弟子,他們二人自然而然也就留在了玉睢峰修行。


    眺望著遠處的山巒,司徒知禮的目光黯然深邃,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裏站了多久,還要站多久。


    但她卻知道,目之遠眺的方向,便是家的方向,是南嶺城的方向。


    每天初晨,她都會站在這裏,凝眸遠眺著南嶺城的方向發呆。


    起初時,她的眼裏有光,有希冀之光,甚至很多時候,她都會幻想,自己心中所念的人兒,能夠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她的視野當中,笑著朝她招手。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眼中的光也在一點一滴被消磨。


    時至今日,她的眼中早已沒有了光,剩下的隻有倔強。


    這麽長時間過去,楚仁依舊杳無音訊,這段時間,她跟知了也四下打聽有關古雲閣的消息,但卻收效甚微。


    這讓司徒知禮的心,也在一點一點沉向穀地,她甚至不敢再抱希望。


    不多時,睡眼蒙矓的知了,從樓閣中走了出來,“小姐,早!”


    司徒知禮隻是點頭應了一聲早,並沒有轉身。


    對於自家小姐的望夫行為,她已然見怪不怪了,長時間的勸導無果後,知了也就由著她去了。


    同司徒知禮打完招唿,她便急溜溜下山去了。


    這些天她近乎日日如此,每天早晨都要下山一趟,象征性去打聽一下,是否有楚仁的消息,或是有關古雲閣的點滴。


    不足一炷香的時間,就見知了火急火燎上得山來。


    她幾乎全程小跑,等到可以看見司徒知禮的時候,邊跑邊晃著手中的東西喊:“小姐,小姐,快看,有您的書劄!”


    “書劄?”


    聞言,司徒知禮心頭猛然一震,茫然轉頭看向她,隻見在其手中晃著的,可不就是一封書劄嗎?


    “小姐,我看筆跡並非像是家主,也不曉得是何人所寄?”


    在她恍惚之間,知了已經奔至近前,將手中書劄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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