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再怎麽說也是個男子,呆在這裏恐會壞了郡主的清譽。”


    “你已經進來了。”


    陸山河低著頭,溫和的說:“是郡主讓我進來的。”


    寧空念抱著小貓站起來,有些嘲諷的說:“這麽聽我的話?”


    “您是郡主。”


    少年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可在寧空念聽來卻像混了冰刺。


    字字到肉,字字入骨。


    寧空念冷笑一聲,“那本郡主現在讓你留在這裏!”


    不是說聽她的話嗎?


    聽啊!


    陸山河倏地轉身,一雙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寧空念。


    寧空念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半晌,陸山河垂下眉眼,低聲道:“這不妥。”


    寧空念冷冷的說:“你不是聽我的話嗎?現在,我讓你留下來。”


    陸山河頓時像一隻被惹怒的幼狼一般,發狠的盯著麵前的人。


    “寧空念!”


    短短三個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艱難又刺耳。


    少女忽略心中那種不適感覺,彎了彎眼睛,“在呢。”


    她在呢。


    寧空念看著陸山河沉下來的臉色,嘴角微勾,心情頗好的說:“陸老板怎的這麽一副想要吃了我的樣子?”


    “郡主,慎言。”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寧空念彎腰把小貓放在榻上,直起身子一步步的朝陸山河走去。


    腰間環佩叮當,也蓋不住少年突然失了規律的心跳聲。


    陸山河見此有些慌亂的後退一步,砰的一聲靠在了房門上。


    “郡主,你是女子,行事不該如此。”


    陸山河好似不敢看麵前容貌昳麗的少女,隻得偏過頭看向一側。


    寧空念聽完,好似輕笑了一聲,道:“我是女子,若是陸老板不確定的話可以親自上來查驗一番,我不會反抗的。”


    陸山河聽罷,黑眸中霎時怒意翻滾,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怒什麽。


    少年沉聲,“不知廉恥。”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站在他身邊的寧空念聽見了。


    最後一個聲調落下,整個房間漸漸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你走吧。”


    陸山河突然抬頭,眼神緊緊的盯著麵前的少女,似在分辨這話的真假。


    寧空念沒有看他,視線頓在半空中,眼裏虛無,像是沉寂的寒潭,沒有半點漣漪。


    陸山河見此心尖倏地一痛,他竭力忽視這種感覺,對寧空念輕輕一笑,不加留戀轉身走了。


    步子很亂,像是身後洪水猛獸一樣。


    門一打開,冷風就迫不及待的灌了進來,帶著春天的涼意和淡淡的花香。


    寧空念想握緊手心,至少……抓住一點真實的東西。


    可是,她不敢用力。


    因為她的手是他包紮的。


    她不敢用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顏才找了過來。


    青衣女子身後還跟著一臉複雜的降真。


    金顏低頭,道:“主子。”


    降真猶豫了一下,才上前,“主子。”


    寧空念依舊保持著陸山河離開的姿勢,此時聽見二人的話時也沒動。


    過了一會兒,寧空念才道:“他歇下了?”


    金顏和降真對視了一眼,二人眼裏皆是心照不宣。


    金顏點了點頭迴道:“主子,公子已經歇下了。”


    “嗯,下去吧。”


    金顏有些擔憂的看著寧空念,而降真直接上前,“主子,你的傷——”


    “無事,下去!”


    聲音冷冽,完全不似平時那樣冷清。


    降真聞聲低下了頭,有些泄氣,整個人都散發著低氣壓。


    金顏看著寧空間欲言又止,小心的伸手扯了扯身邊的人。


    降真抬眸就看見金顏輕輕對他搖了搖頭。


    主子與公子的事情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他們……也無從下手。


    等待二人下去後,寧空念好似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進了裏屋。


    少女寬衣解帶,赤足走進滿是藥味的浴池裏。


    點白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這個時候正精神抖擻的在屋裏竄來竄去。


    寧空念縫隙看著在屋子裏跑得隻有一縷殘影的小團子微微失了神。


    半晌,她舉起自己的手,把手心放到燭光下,柔和的光覆蓋住包紮的地方。


    少女看著手心,眼神迷離。


    “我寧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小姑娘兀自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寧空念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


    她知道,她剛才如果沒有讓他走,那麽走的就是她。


    那小王八羔子身上揣著香呢!


    還是有毒的那種!


    劇毒!


    “哎……”


    雙拳難敵陰招啊!


    ——


    而在金顏口中已經歇下的陸山河此時正在書房內。


    陸山河低著頭坐在書房角落,燭光鋪在他的鞋尖,正好將他與光亮處分開。


    那個女人知道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調香一族與大陸為敵的時候他沒有怕,被人拿刀抵著脖子的時候,他沒有怕,就連死他都不怕,但在這一刻他卻有些怕了。


    少年呆呆的看著燭光與黑暗的分界處,眼神空洞,像是沒有靈魂一般。


    自那日起,陸山河就從未踏出過院子。


    好在有點白在,寧空念倒也不是很擔心。


    而她也不想再討人嫌,第二日天未亮就啟程迴了丞相府。


    讓陸山河脫罪的證據過不了多久就會公布於天下,到時候她也就沒有理由留著他了。


    ——丞相府


    一身黑衣勁裝的少女正在紮著馬步,少女的臉未施粉黛,就已經美得不可方物,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被黑色發冠高高豎起,長長的發尾隨著微風飄蕩,頗有有幾分肆意,少女的下盤沉穩,唿吸平和,像是做慣了這個動作。


    “主子。”


    寧空念沒迴頭隻道:“說。”


    降真來到寧空念的身側俯首答道:“主子,夜閣主說七日後在京城花茶肆會麵。”


    寧空念沉眉問道:“可有他的行蹤?”


    “下麵人傳來消息,半月前在江南發現了夜閣主的身影。”


    寧空念有些奇怪,“他去江南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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