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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竹苑裏的一切事項被小荷搭理得井井有條,在我如此不濟的時候她能有條不紊的撐起茶樓這片天讓我十分欣慰,於是給小荷放了兩個禮拜的假,公費旅遊讓她去南方轉轉,也當見見世麵。不過既然公費那當然也是要有任務的,她的任務就是去幫我求上幾隻上等的紫砂壺。


    之前讓小荷買壺迴來的反響還是很不錯的。去年年底送出去不少,年初的畫展它們也作為禮品立了不少功勞,換迴來各種人情資源。眼瞅著庫房的壺要見底了,趕緊再讓小荷去收一些。


    除了送人,我自己也有心收幾把好壺。這年頭,把錢放在手裏早晚會被攥成一張張廢紙。既然錢總會貶值,我現在又沒工夫好好享受它們,隻能想辦法讓它們變成可以保值的東西存著。目前市場上投資什麽項目的人都有,股票、地產、古玩、字畫、普洱茶都是耳熟能詳的投資渠道。我這裏的茶自然不缺,小小後廂存藏了數十塊十五年以上的普洱茶磚。但我個人總覺得目前的普洱茶市場純粹是炒作,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該崩塌了。相比較之下,茶壺還是比較保險的,現在的紫砂礦已經被挖得差不多了,不久以後說不定紫砂壺這種東西就再也無法生產了,到那時,這市麵上剩下的壺可就全都是絕無僅有的寶貝了啊!趁著現在茶壺的價格還算合理的時候,趕緊從那些壺藝大師手裏撬幾個壺迴來存著,過幾年說不定能升值不少。


    小荷休假,我便每天按時按點的在竹苑上班。


    偷閑時在我這後廂擺弄各種茶具綠植,發現當年和吳琛一起去買的琴葉榕,竟然長出了幾片好大的葉子,隻可惜這幾片大葉子長得不是位置,讓原本圓潤的樹形現得有些雜亂無章。


    春季的幾個月是植物猛長的時節,奈何我的這個春天淩亂不堪,從清明父親迴國,到母親受深科暗算,再到徹底與吳琛分手。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我似乎已經過完了半生……


    在我沒能關注琴葉榕的時候,它按照自己的意願生長,長成了我不喜歡的樣子,於是,不僅白白耗費生命力,還要承受其所帶來的後果。


    沒辦法,誰讓它隻是一棵樹,隻能接受我的安排呢?


    雖然很不舍得,也很不忍心,但我還是拿著剪刀去除了琴葉榕辛辛苦苦長出來的這幾片鮮綠的大葉子。即便是用盡生命精華綻放的大葉,若是長錯了位置,也依然隻會讓生命變得醜惡。


    記得吳琛說這是他送給我的心。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溫柔地撫摸起它。不知怎得,總覺得它似乎是吳琛留給我的守護。


    人的心何嚐不需要修剪呢?也如果我先前能利落地剪下心中的多餘之事,或許也能減少許多損耗,少承許多痛苦吧。


    隻是,我該修剪的到底是什麽呢?


    放下剪刀,丟到葉片,琴葉榕恢複了原本圓潤的姿態,看起來喜人多了。空氣中充滿了令人愉悅的植物清香,但卻是源自琴葉榕流出汁液的傷口。


    琴葉榕不會在乎自己是否株型好看,但卻要因為我的喜好承受莫名其妙秒的疼痛和水分的流失。


    人類又何嚐不是命運手中的琴葉榕?我們無人能解釋自己一生所經曆的一切。或許正是因為,這些都隻是命運的喜好。


    所以,其實我什麽也修剪不了……


    低頭丟掉修剪下來的枝葉時,一個姿勢沒拿好,頸後傳來一陣陣的酸痛,脖子也有些不是滋味。想來是昨晚落枕了。


    我伸了個懶腰,抻抻筋骨,一位小師妹扣了扣門進了後廂。


    “海園的王總來了,在二樓,請您前去一敘。”


    “王總?”


    海園是這小城中僅有的兩家高檔酒店之一。我曾多次租用海園的場地舉辦茶會,也曾幫海園調教過茶師。雖說我這小茶樓與大酒店算不上同行,但也都是在餐飲行業內混飯吃的,自然也能猜到王總此番造訪,又特意邀我聊天,是打得什麽算盤,賣得什麽藥。


    母親曾預言下半年會有人想收我這小茶樓,當時隻當母親是為了穩住我的心性,沒想到還真讓母親說準了。


    “唐小姐別來無恙?”


    “托王總的福,日子還算安逸。”


    “每次進到唐小姐這竹苑,都覺得自己身上的酒肉味實在太重了,配不上這般清雅。”


    “王總哪得話,我將竹苑裝修如此正是為了讓王總能有個地方歇歇腳,養養神,何來不配之說啊?您要不喜歡,我明天就關門重整!修到您喜歡了為止。”


    “哈哈哈!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王某甚是喜歡這裏的氛圍,我那邊雖然表麵上富麗堂皇,其實說到底不過是把你這一排排的竹子刷上金色的油漆,都是些虛偽的東西。其實王某也希望能打造一塊清淨之地,奈何已是敢鴨上架,如今的海園已是迴不了頭了啊。”


    話至此,王總的用意已經頗為明了了。


    海園規模宏大,雖是在這小城中起家,但也在臨近的中型城市開了分店,隻是聽說生意並不火爆,沒賺到多少大錢,單就維持而言卻也綽綽有餘。


    俗話說狡兔三穴,想來王總也有意發展些副業,除了能賺些零花錢外也可以開拓市場,輔助海園的生意。


    經營茶樓不但成本低,而且普遍來講竹苑這等會員製的茶樓似乎比高檔餐廳更能滿足那些虛偽官員們對“品味”的追求,好像自己滿肚子的豬油能變成鬆煙墨一樣。若是以茶樓為媒介滲入一個市場,輔助招攬海園的生意,那背後老板自然是最大的獲益人。


    我打造的竹苑所麵對的消費群體與海園同出一轍,王總會來與我談生意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若是吳琛在,他會給我出什麽樣的主意呢?在這種時候,沒了吳琛與我商量,心中竟然有點沒著沒落的。


    又轉念一想,說不定吳琛他會全力支持我我把竹苑賣掉,然後給他當全職太太。更過分的話,說不定他會讓深科先王總一步把竹苑收了,之後再高價賣給王總也說不準呢……


    “可怕得商人們……”我在心裏默默念著,朝著王總做出了最甜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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