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盡了。


    看看天到此時,丁貴寶還沒有迴家來,姚玲尋思他這一準又是到哪裏混吃混喝去了,也就不再等下去,自己開始吃飯。


    由於有孕在身,渾身感覺不自在,加之近日因為弟弟小江和要好姐妹紅菱的事情,搞得她情緒一直很糟糕,心裏老是悶悶不樂的,說不出是啥滋味,這無形之中自然影響到了食欲。所以她這頓晚飯吃得很少,胡亂吃了一點也就作罷。


    飯後,心神懶怠的她喝過了一點水,幹脆就爬到床上躺著去了。


    姚玲心思混亂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一時不能入睡。


    當聽得有人在外麵窗戶上拍了兩下子,迷迷糊糊中,她也不知是啥時候了,隻以為是丁貴寶迴來了,別的也沒多想。於是,她便慢吞吞地起床下了地,趿拉著鞋子,抹黑走向外間屋,想去給丁貴寶開房門。


    自從結婚後,丁貴寶每次晚上從外麵迴家,都是自己把院門端開一點縫隙,用手指把門栓撥開,自己進到院子裏。爾後在堂屋裏間的窗子上拍打兩下,那在裏間睡覺的姚玲便會起床給他打開房門。


    隻穿著內衣、披了件褂子的姚玲出來裏間,走到了房門跟前。


    一往這種時候,姚玲因為懶得多搭理丁貴寶,所以,她起床給開門時,往往都是稀裏糊塗地把門栓一拉開,自己轉身就迴裏間床上去,眼睛朝外連看也不會看一眼。


    但是,這一次姚玲卻有所不同;當她走到房門跟前,伸手要拉開門栓的那一瞬間,不知是出於某種直覺,或是條件反射,抑或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提醒了她一下,就在她的手剛一摸到了門栓,正要拉開時,不知怎的,心裏猛然地就動了一下,眼睛也隨即抬起來朝外看去。


    今晚的月光相當不錯,姚玲透過房門的玻璃,對背著光亮站在房門外邊的那個人,五官麵影倒是看不真切,但對那人的身型卻能看得較清。


    因此,當姚玲猛抬眼看到站在房門外的那個身影時,心裏不由地就是一驚——門外之人似乎不是丁貴寶!


    姚玲一下驚愕地睜大眼睛。


    當她從外麵那人的身架和麵龐輪廓上再次確認之後,嘴裏便發出了厲聲喝問:


    “誰!你是誰?!”


    門外之人並不搭話,隻是把門一推,似乎是催促姚玲把門打開。


    如此一來,這更讓姚玲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她再仔細一定睛之下,突然間,一個人的身影閃現在她的腦海裏,她腳下不禁退後一步,同時怒罵道:


    “是你!你這個畜生!”


    門外之人仍不搭話,隻是使勁把門推搡了兩下,似乎是命令姚玲趕緊把門打開。


    一時情急的姚玲先顧不上怒罵,而是在暗黑中急忙想找件什麽護身的武器握在手裏。她一轉身動了兩步,碰到了一把小椅子,她一把就抓緊在手裏,這才衝門外怒罵起來,道:


    “畜生!你這個不在人物的玩意!早看出你不是個人養的正經東西!你來幹什麽?滾!趕緊滾!”


    屋外之人仍不答言,隻是生氣似地使勁把門又推搡了兩把。


    “滾開!再不滾,我就喊人了!”姚玲威脅道。


    這時候,門外的大將這才開了口,他壓低聲音惡恨恨地道:


    “你想喊就喊吧。反正這黑天晚上的,現在就隻你和我,沒有任何人見證,你不怕有嘴說不清你就喊!”


    姚玲一下氣得沒接上話來。


    見姚玲沒有迴聲,大將得勢似地又接著道:


    “我可告訴你,你要是識相,就趕緊給我把門打開,你歡我愛,皆大歡喜。要不然,哼、、、、、跟你說,你也不要太死心眼了。你可知道貴寶他現在正在幹什麽?告訴你,他現在可是正跟小娘們風流著呢,心裏哪裏還有你這盤他吃膩味了的黃瓜鹹菜?可你還想為他守著——嘁!簡直是笑話!”


    見姚玲還是沒有迴聲,大將又接著道:


    “你也別以為我說這話是在糊弄你。你想想看:要不是瞅準了他今晚肯定迴不了家,我能貿然前來嗎?你就好好想想吧。”


    還是不見姚玲迴答。門外那心急火燎的大將不禁氣惱地暗暗一咬牙。但他還是按耐著衝動,盡量用平靜地勸說口吻又說道:


    “再說了,你看我那一點比不上你那丁貴寶?論相貌,還是講身份,還是比比誰懂得疼愛女人,他那個蠢貨哪樣能是我的對手?你真就這麽死心眼,心甘情願地在他那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嗎?”


    聽著大將無恥的言語,姚玲氣憤得一時間除了渾身哆嗦,竟就說不出話來。


    見姚玲仍無迴話,大將趁熱打鐵、軟硬兼施地又開口道:


    “你到底聽見沒有?你要真是聰明人,還是就趕緊給我把門打開,我絕對虧待不了你。要不然,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你信不信?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跳進黃河裏都洗不清、、、、、趕緊開門!”


    說到最後,終於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大將不光把門發狠地推搡兩把,還抬腿踢了兩腳房門。


    “那好!你要真是個不怕死的,你就進來吧!”


    姚玲突然地大吼出一聲,手中的小椅子也隨之“哢”地一下狠狠地打在了門上——幸虧是打在了門框上,要不然,那門上的玻璃肯定會應聲而碎。


    姚玲這一舉動所展示出的決心與殺氣顯然震懾住了大將,他不由地就是身形往後一撤,一時愣怔無語。


    就這樣,姚玲與大將,一個屋裏一個門外,無聲的僵持著,暗暗較著心勁、、、、、、


    終於,還是總不免心虛的大將先氣餒了下來,他見自己的“狸貓換太子”之計已然失效,再僵持下去不見得有啥好果子吃。無奈之下,他也就隻得打算撤身走人。但又實在不甘心就這麽灰溜溜地扭頭就走。


    於是,大將便氣急敗壞地:


    “不識相的臭玩意!老子想玩你,那是老子看得起你。你他媽的、、、、、我可告訴你:這事你要想告訴丁貴寶,那你盡管告訴。但是我要警告你一句,我可比你更了解那蠢貨;到時候,這事情要是鬧騰了起來,不是我嚇唬你——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你砸到架子底下,讓你絕對討不到好處!到那時,你可別怨我沒提醒過你。不信你就等著看——看看那蠢貨到時候是相信你的真話,還是相信我的假話!不識相的臭玩意!你等著!”


    惡狠狠地說完話,大將這才極不甘心地轉身走開,從廁所那兒翻牆而去。


    姚玲緊瞪著兩眼,一時沒有反應。直到看著大將翻牆而去,她的整個身心這才一下子鬆弛下來。


    似乎也就是到了這一刻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連驚恐帶氣憤,已是渾身哆嗦得實在站立不住。她隻覺兩腿一軟,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今晚大將的舉動,是蓄謀已久,還是一時興起呢?


    自從上次暗裏給姚玲送錢想收買人心,不料卻碰了一鼻子灰,這對一向情場順利的大將來說,確實是個打擊。但姚玲畢竟是他饞涎欲滴的獵物,他如何能善罷甘休呢?在挫折之下,他反而更咬牙切齒地發誓:一定要把這顆天鵝蛋吃到嘴裏!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吧。


    但是,大將有時一想想姚玲對待他的態度,他不免也會心生氣餒,嘴裏亂吧唧,感覺照現在姚玲對待他的態度,他何時才能讓姚玲迴心轉意呢?說實話,他一時還真是看不到希望。


    這,讓大將有時也不免就會想到:要是萬一姚玲是那種榆木腦袋,就是一個不開竅,死活不對付,那可如何是好?難道他就幹瞪眼算完了嗎?照這樣看來,自己采取一條路走到黑,死驢撞南牆的做法,未必就是最佳選擇——光用軟的一手恐怕難以奏效、、、、、、對了——都說軟硬兼施,左右開弓,還是雙管齊下為妙。隻要硬的一手運用得當能湊效,那也是好的!反正這女人家嘛,也都是他媽的矯情;別看她沒成為你的人之前,有的還這樣那樣地拿架步,賣弄他媽的那股子逼味,可一旦你給她生米做成了熟飯,讓她成了你的人,那他媽的也就像出了鍋的地瓜,再也硬不起來了!什麽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有點這意思!


    可是,如何才能給姚玲來個生米做成熟飯呢?總不能瞅個丁貴寶不在家的空檔,自己去了門上,二話不說就給姚玲來個霸王硬上弓吧?


    說來也是巧了,就在大將心裏時不時地便這麽暗暗思忖想點子的當口,不料想今天晚上,這機會呀,它自己就來了!


    話說在鄉駐地那塊開錄像廳的老板王六,因為老婆頭一胎生的是個女孩,按政策,允許他再生第二胎。而他生怕老婆又會再給他生下個女孩——那樣的話,生不下兒子,自己不甘心。可要想生兒子,那就是對抗計劃生育,政府法令豈能饒過?如此一來,自己這開錄像廳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因此,他對老婆的這第二胎一直就不免提心吊膽的,顧慮重重。好在也算是天隨人願,這前不幾天,他老婆給他生下了二胎,正好就是個男孩!這下可就把他高興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後頭,一雙本就不大的鼠目直接就不見了眼珠!這不,連著幾天來,他是大請賓客慶賀,而今晚特意邀請的就是大將、丁貴寶和猴子他們三個。


    也就是在今晚的酒桌上,丁貴寶無意間透露出了自己晚上迴家時,把堂屋裏間的窗戶拍兩下,姚玲就會起來給開房門的內情。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丁貴寶兩盅貓尿下肚,無意間說出的這事情,頓時可就讓有心的大將看到了一個理想的機會;他就想:既然是晚上起床開房門,姚玲肯定也就隻會穿著內衣罷了,自己一旦來個狸貓換太子,冒充丁貴寶讓姚玲把房門打開了,憑姚玲一個女人家,又穿的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得手絕不是難事!


    心下計較一定,大將便殷勤地對丁貴寶勸酒,其用意無非就是想灌醉他。而丁貴寶不知是計,果然中招,最後在桌前醉成了死豬一個,估計天亮之前是醒不過來。


    之後,大將又以天色已晚,姚玲又是有孕之身,不好把個醉漢給人家送迴家去為由,便把個丁貴寶安頓到了錄像廳那售票小屋的床鋪上。接著他又跟猴子告了別。


    當他看著猴子漸漸遠去後,自己這裏便調轉車頭,直奔丁貴寶家而去、、、、、、


    下一章節的標題是:闖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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