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貴寶新家。


    院門緊閉著。貼在門上的“天作之合,文定厥祥”的喜聯和門樓上壓著的喜磚,正自新紅醒目。


    貴寶娘順著胡同朝大門口走來。


    奇怪!此時的她,即沒了昨天新媳婦剛過門時的那般興奮與激動,也全然不見了今早來給兒子兒媳送早飯時的那份喜氣洋洋,而是顯得心事重重。腳下的步伐也不再是利索帶勁,而是懈怠無力、、、、、


    本來今天村裏還來了唱“周姑子戲”的。這要擱在往日,對於她這個戲迷來說,她就是不吃不喝也得立馬跑去聽聽戲,過把癮。但她今天竟全然沒有了去聽戲的心情與興致!


    她這是咋地啦?


    周姑子戲,這是一種流傳在這一帶的地方小戲,又名“拉魂腔”,“盤凳子”。它還有一個更風趣的稱唿,叫作“拴老婆橛子”——意思是說,家裏婆媽女人們,一聽到周姑子戲,坐下就不想起來,屁股如同長在了板凳上,像被拴住了一樣。


    的確,這一帶地方的家裏婆媽女人們,幾乎個頂個都是周姑子戲迷。


    因為這,此地還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


    說是有天晚上,有個女人聽說鄰村有唱周姑子戲的,飯也顧不上吃,抱起孩子就跑去看戲。路上經過一塊瓜地時,因走得匆忙,不小心摔倒.但她不顧疼痛,抱起孩子繼續跑。


    直當看完戲,這個女人才發現:敢情自己懷裏抱著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個冬瓜!


    於是,這個女人慌忙就去尋找孩子。可她在自己曾經摔倒的瓜地裏,隻是找到了一個枕頭、、、、、、


    當她心急火燎迴到家,隻見孩子還正在炕上唿唿大睡呢!


    原來,她是急於跑去看戲,慌忙之下,錯把枕頭當成了孩子,稀裏糊塗地抱起來就跑了!


    既然這周姑子戲有如此誘惑人的魅力,貴寶娘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戲迷,是什麽導致了她居然連聽戲的興頭都沒了?


    這就得從她今早給兒子兒媳送飯說起。


    前文已說過:按鄉裏風俗,結婚頭三天,一對新人都是在新房裏吃飯,飯菜由別人送來。


    當然,家裏如果實在沒有小孩晚輩使喚,一對新人自己迴老家裏吃飯也不是不可以。


    但貴寶娘卻不願這樣。自己跟前即使沒有晚輩可以指使,她寧可自己這位當娘的親自去給兒子送飯——人一輩子就這麽一迴,斷不可讓兒子剛結婚就勞碌腿腳!


    這不,她今天一早起來就忙活著做飯,做好後就用一個木製的“傳盤”端上,興衝衝的就來到了兒子新房。


    來到新房,放下飯菜,貴寶娘就急不可待地把兒子扯了一把,叫到院子裏,悄聲對兒子關切地道:


    “寶兒,告訴娘,昨晚娘給你備下的那塊手巾用上了沒有?”


    “什麽手巾?”貴寶似乎忘了個一幹二淨,一下子沒想起來。


    “不就是娘讓你、、、、、、就是等你媳婦落紅時用的。你忘了?”


    貴寶似乎這才想起了什麽,遂即哼哼哈哈地敷衍地:


    “啊,知道知道、、、、、、”


    “那你媳婦、、、、、、她用了?”


    貴寶含含糊糊地:


    “啊、、、、、、、”


    貴寶娘不無欣喜地追問道:


    “你媳婦昨晚、、、、、、見紅了?”


    貴寶先是好像有點遲疑似的,之後不耐煩地:


    “、、、、、、啥見不見的。你就少瞎操心吧。”


    貴寶娘顯然神情有些急眼,但又似乎有點不相信,急忙問:


    “娘可不都是為你好嗎?你快告訴娘。你媳婦真的沒見紅?”


    貴寶愈顯得有點不耐煩了,沒好氣地道:


    “啥真的假的?什麽大事!這都啥年頭了,就你的囉嗦講究多!”


    貴寶娘明顯有點急了眼,道:


    “哎呀寶啊,管它是什麽社會啥年頭,要是你媳婦她真是沒見紅,這、、、、、、新媳婦頭一迴同房總還是見紅的好。這、這、、、、、、唉!”


    貴寶娘喪氣地唉歎出一聲,還右拳頭一搗左手心,顯得惱喪不已。


    貴寶看母親這等表現,心裏頓時也就由不得有點兒長毛起疙瘩,嘴裏卻對母親惱刺拔火地道:


    “你快拉倒吧!整天沒事幹了?瞎操心!”


    見兒子甩手走開了,貴寶娘一時也就無可如何,她歎氣一聲,也就隻得做罷。


    不過,貴寶娘的心裏可就此開始像塞上了一把亂草,堵氣又堵心。更像是吃了個蒼蠅,似乎老在嗓子眼那兒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感覺既難受又惡心、、、、、、


    直到迴了家來,這種感覺老是在貴寶娘心裏揮之不去。她越尋思越覺得不是個事,心裏也就越來越煩悶不自在,直到聽得別人說村裏來了唱周姑子戲的,她都實在無心去湊那個熱鬧。


    就這樣,她在家裏出來進去坐不穩腚。最後,她幹脆就抬腳出了門,想到兒子新房這邊再看看情況。


    但是,她到底是想來看出個啥情況,還是想觀察出點什麽破綻之類,她一下也說不來、、、、、、


    對自己娶進門來的兒媳婦姚玲,貴寶娘自從第一迴見到姚玲以後,一下子就對這個漂亮女孩子覺得相當中意。


    盡管她也打聽到姚玲的母親是個破鞋,可她覺得姚玲似乎不像是那種搖腚打鼓、一身風騷的瘋張女孩子,看上去倒是給人一種很端莊、安分的感覺,因而她也就沒去多在意一些。


    乃至到了昨天,姚玲一嫁過門來,前來看新媳婦的人們對姚玲那是讚歎不已,無人不誇,紛紛羨慕她娶了個全村絕對是數第一的漂亮兒媳——這讓她由不得心裏異常高興,臉上也倍覺光彩榮耀,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也讓她昨晚夢裏都笑醒了兩三迴!


    可是,自從今早得知兒媳昨晚沒見紅,她的這種好情緒便瞬間一落千丈,蕩然無存了。


    並且,她像個變色龍一般,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問題,她現在開始用了一種全然不同的觀點和角度來看待;


    在此之前,別人誇讚、羨慕她娶了個漂亮兒媳婦,她覺得高興、光彩,現在她卻一尋思就覺得別扭、紮心——她現在心裏覺得,人家過日子都講究個“財帛不露明”,“露底”不好,想來這娶進個媳婦也是一樣——媳婦漂亮人人誇,招人惹眼,這未必就是好兆頭!


    另外,她對姚玲的觀點,現在也不知不覺地大有改變;


    她現在的想法是:老話說“挑繩扁擔隨筐走,閨女孩家跟娘學”。有什麽樣的娘,就會有什麽樣的閨女;姚玲既然有一個那樣的娘——關鍵的就是有那樣一個娘,要是新婚當夜見了紅,那還另當別論。可、可這如今竟然是沒見紅,那就難免讓別人起懷疑了——不懷疑別人也得懷疑她!


    再說了,世上哪有不吃腥的貓,男人有幾個見了漂亮女人不心動的?像姚玲這麽漂亮的姑娘,瞅上她的的男人肯定很多。想打她主意的自然也不會少;怕的就是她經不起勾搭,備不住心裏一放蕩,一個拿捏不住,好好的一棵嫩白菜,不等下鍋就早早地讓人給生吃了!


    就這麽心裏胡思亂想著,貴寶娘走到了貴寶新家的院門口。


    見門緊閉著,她伸手一把去推沒推開,這才知道是從裏麵插上了門栓。


    如此之下,這要是昨晚姚玲見了紅,她這會兒沒準會偷著樂——覺得新媳婦愛三日,憑兒子那麽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剛剛娶了一個俊俏的小媳婦,自然是正稀罕得很呢,這肯定是關起門來纏著媳婦親熱呢!


    甚至,她可能還會想到:這下可好了,早下種早結果,說不定今年就有叫奶奶的!


    可這眼下呢?貴寶娘因為沒見紅的事,對姚玲已是改變了觀點,所以,她一見院門關著,盡管心裏也是猜想到這可能是小兩口正在家裏親熱著呢。可她這會的心裏卻並沒有偷著樂,而是不禁有點惱怒起來——


    她覺得,姚玲這一準是憑著自己humei惑人的小模樣,晚上在床上ng夠,大白天價這又關起門來勾著男人sao情!


    不管她在門外作何感想,但她終究還沒打算叫門——存心去攪亂兒子的好事。


    她隻是仄著耳朵去聽了聽。一時倒也沒聽見有啥動靜傳出來。


    在門口疑遲了一會,她正準備離開,突然,她就聽到屋裏傳來好像小兩口吵架的聲音。


    她心下不由得就是一動。


    又聽了幾句,似乎是越吵越兇,於是她便不加遲疑地敲起門來、、、、、、


    話說昨晚:丁貴寶在姚玲身上折騰了半夜,最後終因精力疲乏而沉睡了過去。


    當他一覺醒來已是天亮,見姚玲正打算穿衣起床,這時他突然又來了興致,便死乞白賴地又把姚玲上了一次。之後又躺迴被窩眯了一覺。直到母親來送早飯時,他剛剛才爬起床來,連臉都還沒洗一把。


    對於母親所說的見紅的事情,他倒沒像母親那麽去在意;當時,他雖也疑慮了一下,但他又一想昨晚在床上,在他剛親摸姚玲時,他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姚玲的緊張和羞怯。盡管昨晚姚玲沒有見紅,可他也明顯感覺到了姚玲對他進入的那種緊張和疼痛不適的反應。


    由此,他覺得,昨晚姚玲在床上的反應,絕不像是已跟男人上過床的來頭。所以,對見紅不見紅的事情,他很快也就釋然了,並未對姚玲產生反感啥的。


    這不,一當吃過早飯,母親那裏收拾了飯菜一走,他這裏悄悄就去把院門插上栓,迴到屋來,便纏磨著姚玲又親又摸。


    姚玲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半推半就地依著他動作起來、、、、、


    下一章節的標題是:這叫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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