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蘇老不開心。


    他想罵人,還想踹人,想指著於滿倉的鼻子,說這個擺攤的年輕人都是一派胡言,全是詭辯……詭辯!


    可是,轉念想想,自打侯副院長平反迴到醫院裏,他就一直在和自己教出來的副院長周旋。


    他有多久沒有去病房裏,像以前一樣,通過日常嘮嗑的行為,幫助病人驅散內心的陰霾?


    他有多久沒看醫學古籍了?


    他又有多久,沒提筆寫下一張藥方了?


    原來,他是真輸了。


    不是輸給了侯副院長,而是輸給了心態。


    一個擺攤的年輕人都能看出來的,他活了七十年卻不會看。


    “我落伍了。”


    “我犯蠢了。”


    “我沒能對得起老師的囑托,我對不起老祖宗,我更對不起病人。”


    說著,蘇老拉開抽屜。


    他手抖得非常厲害,拿了幾次,都沒拿起來。


    最後,他好不容易拿出一張紙,卻因為抖得太厲害,讓那張紙掉到了地上。


    於滿倉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張退職申請書。


    蘇老是返聘迴來繼續當院長的,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上頭的人拉著他的手,說:“蘇老,除了你,沒別人了,隻有你能幹,也隻有你幹得讓大家放心,讓病人都喜歡,你就再答應我一次,別走,別迴家,咱再幹幾年,行嗎?”


    可是這一次,上頭的人卻在暗示他應該迴家頤養天年了。


    上頭曾經有多殷切地懇求他,如今那張同樣的臉就有多冷漠。


    他已經成了不被需要的人了。


    “唔……”蘇老剛發出一聲哽咽,就馬上捂住嘴,背過身,偷偷地哭,哭得像個孩子。


    他允許自己在於滿倉麵前,為中醫的前景發展痛哭流涕。


    現在卻不想讓於滿倉瞧見他二度哭泣的樣子。


    因為前一次是為了老祖宗的血汗而哭,他不覺得丟人,可這第二次的哭容,卻將他這個遲暮老人的脆弱和無能展現無遺。


    當於滿倉把退職申請書放迴桌子上的時候,就瞧見老人家背對著自己的樣子。


    蘇老哭得無聲無息,肩膀一直在聳動,一直在聳動。


    但是,於滿倉不僅沒有答應蘇老的請求,還不會阻止蘇老離職的行為。


    於滿倉從兜裏掏出手絹,這才說出最關鍵的話。


    “其實,蘇老想要發展中醫,不一定局限在這個醫院裏,或者說,離開了這個醫院,你施展拳腳的空間會更寬闊。”


    於滿倉等了等,沒有等來蘇老的迴話,就隻能接著說道:“不如,我們一起幹吧?”


    蘇老這才含糊不清地問:“幹什麽?”


    別告訴他一個老眼昏花的老人家,要他跟著年輕人一起幹擺攤賣飯菜的活,再不濟他還有退休金呢,總不至於落魄到那個地步!


    然而,於滿倉說的卻是:“國民現在對中醫的認可度大不如以前,除了因為受到十年期間的影響外,更主要的,還是大家並不夠了解中醫,不夠了解,當然不敢輕易相信。”


    “所以,我在這裏正式地邀請蘇老來幫我,就讓我們一起開發藥膳,以人人會吃,人人愛吃的美食的形式,將中醫美名遠揚……”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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