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來到這邊,是為了尋找戰友的遺孤。


    當天在玉泉台吃飯的時候,因為沒有找到要找的人,心情有些欠佳。


    但他之所以那樣問於滿倉,既不是同情魚,也不是為難於滿倉。


    隻是看於滿倉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手藝,不想他變得驕躁,這才敲打一番。


    那魚又不是他生的,再說他吃都吃了,怎麽可能吃完抹抹嘴,為魚打抱不平?


    於老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竟然那麽多人上綱上線!


    不過,這件事倒是幫他分辨出來,身邊哪些人是馬屁精!


    ……


    於滿倉拉著媳婦兒坐下,坦誠地講:“不瞞於老,我隻是擺攤賣盒飯的,不是什麽特級廚師。”


    於老大手一揮,“擺攤怎麽了,現在國家政策開放了,擺攤也好,做生意也好,不正是響應國家號召嗎?還是那句話,管它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


    旁邊的梁有田聽見這話,張張嘴想要講話,卻讓範一同拉住了。


    剛才於老招唿於滿倉的時候,範一同就一個激靈徹底酒醒了。


    完犢子了完犢子了完犢子了……範一同急得滿頭大汗,卻插不上話。


    就聽於老繼續講道:“不過,於師傅有句話講得太對了,吃,就要懷著敬畏和感激的心情去吃,不能浪費一點一滴的糧食,最近鋪張浪費有抬頭的傾向,都該檢討自己,好好注意。”


    說著,於老往桌上一掃,隻見不少人的碗邊都有啃了一兩口就丟到旁邊的骨頭,那骨頭上還有不少肉,就這麽的全給丟了!


    於老一看,不由搖頭……沒真正嚐過快餓死的滋味,就不會感受到食物的珍貴。


    當年他在鴨綠江另一邊,和眾多兄弟分食凍土豆,僅僅幾個硬得能咯掉牙的凍土豆,卻讓他們吃得稀罕八叉的。


    哪怕這樣,大家還都隻吃少少的一點,因為隻有自己吃得少了,其他人才能多吃上一口!


    讓於老這麽一看,在座不少人都低下頭,一臉不自然。


    接下來的時間裏,於老和於滿倉聊得熱火朝天,兩人越嘮越投契,簡直要成忘年交。


    這一幕落在一群人眼裏,更是令他們後悔不及。


    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嘲笑於滿倉了!


    這時,於老問道:“滿倉呐,你是於家村的?”


    於滿倉點點頭,“我就是一個農村老炮,不值當講。”


    說完,於滿倉有意無意地往邊上瞥了一眼,頓時梁有田渾身不自在,都坐不住了。


    “農村老炮怎麽了,我也是農村出來的,等我退休了,就迴老家種紅薯去!別小瞧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我種紅薯可是一把好手!”於老說完,就和於滿倉相視大笑。


    這下,梁有田徹底坐不住了,捂著臉躡手躡腳地溜了。


    ……


    笑了一陣,於老這才有點兒緊張地抓住於滿倉的手,迫不及待地問道:“既然你是於家村的,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於知書的人?”


    於滿倉一聽這話,登時愣了。


    於老觀察他的臉色,以為於滿倉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不由失望地鬆手,“難道真是我記錯地方了?又或者我兄弟的大哥根本不叫於知書?”


    於滿倉這才迴過神來,連忙開口:“於老,你先別急,我……”


    於老不等他說完,就揮揮手,像被抽了骨頭似的,有氣無力地搖頭:“沒事兒沒事兒,你不認識也不要緊,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人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不怪你。”


    在於老失落的眼神中,於滿倉居然笑了起來。


    緊接著,所有人都聽見於滿倉清清楚楚地說道:“於老,你要找的於知書就是我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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