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工地的那段日子,每天都很忙,可能是因為我第一次正式接手施工員的原因,加上由於公司條件有限,那邊的那個輔助工程的項目,就隻有我一個施工員,還是實習施工員!所以,我整天忙得不可開交,要麽在施工現場東奔西跑著,要麽半夜還得對著手機看圖紙,要麽與工人們混在一起喝酒,一天下來,累得要死,卻不知道自己在忙個什麽。


    每天下班,十點左右,那是一伊和我電話的空窗期,她一般會在十一點左右才下班。


    閑暇下來,我傻傻地坐在那個四麵空蕩蕩的房間裏,看著床頭那個施工日誌,一遍又一遍地推算預估這個工程結束的日期。


    工地項目部對麵有一處廣場,也是我們這個工地項目名稱的由來——h大都會廣場項目。


    因為周圍都是在建項目,哪裏空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麽人,這個夏天,晚上偶爾我會去那裏一個人靜靜地坐一會兒。


    那時候,我特別喜歡看夜空,看那些閃爍的繁星,想著我心心念念的人。


    有一天,喝了酒,和工地上的那些工人吹噓著我的女朋友,幻想一點給她最好的婚禮,給她最好的世界。


    這麽多年,我酒量不差,哪怕是那些混跡工地的老油條,也不見得能把我喝趴下,倒是他們,一個個醉意闌珊,一個勁兒的吹唿著牛逼。


    不知不覺,就已經多喝了兩杯,隻是最近工地暗流湧動,工人流失,讓我略有頭疼,但最讓我萬分痛苦的是,一伊似乎對我越來越冷淡。


    以往她接電話時都是很開心的,現在卻是問:“什麽事?”


    “一伊,你至於這樣冷麽?”記得有一晚,我終於不滿地問


    “有嗎?”


    “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我說著你態度這樣冷淡,是不是怎麽怎麽的話


    話說出口,我又有些後悔。


    ……


    想起不久前的那晚上,我心情越發不自在,拿起手裏的啤酒一個勁兒灌著自己。


    “小程啊,少喝點,工地的情況我們了解,放心吧,我們至少會把b、c地塊的施工完工再走,不會讓你難做的。”


    他們以為我是為工地煩心,那知道那個年紀的我,事業壓根對我來說沒有馮一伊重要。


    而我也知道,一伊生氣冷戰的真正原因


    ——畢業後的第一個月後,一伊的生理期沒有來,當時我在外地。


    我讓她先去看看,我馬上就趕迴去,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連夜買了火車票,三十一個小時的路程,我至今清楚記得。


    趕到距離一伊臨市的時候,我接到一伊的電話,她說不用了,說是可能前幾天壓力太大了,導致延遲了。


    那一瞬間,我心裏說不出的空蕩蕩的,不知道是虛驚一場的慶幸,還是為自己已經打算做個父親的想法落空的失落。


    單純的我,在那時候犯了人生中的第一個錯誤,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讓一伊自己先去看看,哪怕我第一時間已經趕迴去了,我也深知,那句話在她心裏的重量與對她的傷害和不負責任的嫌疑。


    而我的第二個錯誤,又接踵而至,當時公司電話催著讓我趕赴如今的工地,我想著一伊的情況既然是虛驚一場,那我還是工作要緊,畢竟,剛出學校的我,一直想讓一伊看到希望,想讓她看到我能夠給她未來的能力。


    我以為,她能理解我也支持我,像我們大學那樣。


    如今,我才明白。


    一伊她一定會以為,我會在那個她最需要我的時候趕到她的身邊,陪伴著她,像我們大學那樣。


    所以啊!


    相隔兩地的人,連內心深處的想法,往往都不能夠送達的。


    所以,當我工地穩定下來以後,想去找一伊,她卻說不用了,說即使我過去了也找不到她,兩個人先好好上班吧。


    我不知道,我能夠說什麽,我卻能感受到,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說實在的,我很害怕,也很無措。


    我隻能在今天這樣,拿著手裏的啤酒,一瓶一瓶,直到我的視線模糊,我才發現,我早已經淚眼朦朧。


    我在那個空曠的廣場泣不成聲,一伊此生,都沒有見過那晚我的樣子。


    那一晚,一伊打來了電話,和我們往常一樣,聊著有的沒的,又和往常不一樣,我感覺她越來越不在乎,仿佛字裏行間透露著一種沒有了我也照樣能活的感覺。


    有人說,愛情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像初戀時那樣火熱吧,總有一天,你接到對方的電話時會不耐煩,握對方的手時也毫無感覺。


    我嗬嗬地笑,去他娘的屁。


    老子已經和一伊走了三年,我們還會有很多個三年……


    酒喝多了,人就會醉……


    聊了多久,我記不得了,我隻記得,後來我們彼此有幾分鍾的沉默。


    沉默許久才說:“我媽不止一次給我說,希望你能去我老家那邊發展,我媽就我和我姐兩個女兒,我不想傷他們的心,我也不想讓你為難,我要怎麽辦,能怎麽辦,可是現在呢,每天的工作都亂糟糟的,每天夜裏都失眠,早上一睜眼又想著怎樣把今天熬過去。我真的很累,太累了。”


    我從未見過一伊這樣暴露自己的脆弱,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因為我自己的心空得像一個深不見底,連迴音都沒有的峽穀。


    我很想將她牢牢抱在懷裏,可我又覺得自己像個傻13,我們根本不在一個地方!


    我曾經的堅持,像在與她的父母打遊擊戰希望,我們都打著愛她的旗號不肯撒手,我一直想留在我們兩家的中間,她父母卻一直想讓我過去發展,我們都各自有理,卻從未有人在乎她那種夾在其中被撕扯得的痛苦。


    我腦袋發熱,不知道怎麽就說出了那句話:


    “既然這麽為難,那就不要勉強了嘛,一切等咱們實習結束再說吧。”


    一伊愣了一下,問道:“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


    我深唿吸一口氣,說:“嗯,對。”


    電話那頭一陣沉寂,而後掛斷了。


    此後的很長時間,我們誰都倔強地不肯聯係對方。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有了去那邊的想法,隻是我還在說服著自己,拋棄大學裏我曾經說過的,選在我們兩家中間發展的想法。


    ..-....


    十年後的自白ps:


    如今十年後的我,辭掉工作,迴到原來的地方,將稿子給了笑笑以後,坐上飛機去往一伊的城市。


    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為了什麽,圖個什麽,我隻知道,那些年沒有做到的,我想在我生命的往後去彌補,哪怕如今隻是我一個人。


    ..-....


    我離開廣場項目的時候,飛雪正在落下,我把手裏的數據都交給項目部。


    連同那本撕掉最後一頁的施工日誌,日誌的最後一頁,寫著狗子等我,我要怎麽怎麽的,我們會怎麽怎麽的幼稚諾言。


    而我帶走的資金,不到我應得一半,那一年房地產內部的金融危機,對我們身處其中的人來說,尤為嚴重。


    工地待了一段時間,直到項目幹到熄火,我已經盡我所能。


    同行的幾個施工員,早已經待不下去跑路了,而我,是我們公司整個廣場項目最後一個換工地項目的施工員。


    那一天,我坐著車,一路風景我看都沒有心情,哪怕,後來的我和一伊慢慢恢複了以前的樣子,我卻總覺得,我和她越來越遠。


    那一天一路顛簸,一直把我送到我學校的那個區,雲潭南。


    我輾轉迴到這座熟悉的城市,沒有什麽別的心情,我在小區旁邊的賓館住了下來。


    我洗澡躺在床上,試圖讓著自己睡一會兒,幻想著和一伊見麵的情景,又一個人傻笑著。


    工地待久了的我又困又累,卻怎麽也睡不著。


    那一晚,一閉上眼睛就心慌氣短,總覺得心裏很慌。


    果然,十一點,接到一伊的電話,她還是原來的那番話。


    “你先好好上班吧,你不是說實習結束以後再說嘛,我這裏脫不開身,你來了我也沒辦法陪你,而且你也找不到我住哪裏……”


    那時候,我想說,我不需要你陪我,你去上班,我做飯等你下班,我隻是看看你就好,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想說的話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我聽著電話那頭一伊不像是開玩笑的語氣,我迴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也掛斷了電話。


    (程唯翰第一視角的原稿,此篇開始,後麵都有些壓抑,之前一些讀者說前麵沒看懂,沒有甜也沒有虐,我想簡單說兩句,真正的大學愛情,其實沒有那麽多轟轟烈烈的甜蜜,反而是隨著踏入社會的很多很多問題的接踵而至會讓我們猝不及防,能拿看到這裏的,都是鐵粉,這本書慢熱型的,真正的高潮部分,也是慢慢從這裏展開的,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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