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渾身幹瘦,跳躍間忽地渾身一頓,全身打了個激靈,望著桌上的燒雞眼中發出了綠油油的光,粗暴地上手一口將燒雞吞下一半,又一口吞下另一半。


    連骨頭都沒吐,吃完還唆了嗦手,幽幽盯著這劉老二,儼然沒有半分正常人的樣子。倒更像是......一隻黃皮子。


    已經不是她本人了,所謂出馬,便是讓那大仙附著在自己身上,借用自己的軀體施展力量。大仙得到香火,自己貢獻壽命......


    沒錯,不考慮那點可有可無的名聲和金財,出馬真就白給,至少在這個世界,白給的。


    此為下三路之一。


    下三路:陰、馬、生。


    所謂陰,泛指各種陰行,仵作、儈子手、縫屍人......


    周毅這算不上陰行,真正的儈子手,是那菜市口午時問斬的那種。


    馬,則是出馬仙。至於生,便是書生。


    書生為下三路?


    此方尊詭道為尊,這書生自然不是正經書生,以誦為媒介,求那詭變之力,詭變可不分什麽定向的,況且,那書生在讀書之前,不過普通人,抵擋混亂便是困難。


    所以這書生,又被稱為斯生,斯是說他平日斯文,也是說他動不動可能就會“死”。


    中三路與上三路,便日後再說,周毅所修之法,也不過中三路。那上三路需要實力支撐,可不是現在的他能接觸到的。


    搖了搖頭,周毅不再想這些,而是看著這出馬仙的手段。


    隻見她扭了扭手腕,忽地撲到劉老二身上,趴在劉老二的肚子上嗅了又嗅,抬頭不耐煩道:“淨給本仙兒添麻煩,這是陰胎。”


    “陰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東西,不是隻有女人有可能被盯上嗎?


    還真新奇!沒聽說過男人也能來個陰胎的!


    劉老二躺在地上哀嚎:“仙家!仙家救救我,我給你錢!”


    “本仙兒不要錢,要香火。”老嫗折身,跳到案桌旁,呲牙咧嘴的開始整理物品,像是要找個什麽有用的東西。


    “香火!”


    “大把大把的香火!劉家給您設席,供奉著您啊,哎呦疼死我了~”


    劉老二一邊痛唿,一邊求救著。


    那老嫗找到一張黃紙,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痛,直接切開手指,用鮮血做符。


    那手哆哆嗦嗦的,周毅生怕她畫歪了,還得重新切一下子......


    “何方道友,且來談上一談。”


    老嫗畫完黃紙,卷上香灰,朝劉老二的肚子扔去。


    哎你別說,當時便有青煙升起,這劉老二的肚子裏冒出來個青煙組成的小女孩。


    “道友,本仙兒且問問你,何故纏著這人?”


    “咱劃個道兒出來,說條件。”


    畫道兒,便是這些出馬仙一般常用的手法,你得跟人家談啊!


    談攏了,這事就成了。談不攏還得上手,他們上手自是無礙,但保不齊這出馬就會死了。


    出馬可不是隨便個人就行,這得看命格、看命屬的,不好找的。


    小女孩怯生生看了這出馬仙一眼,搖了搖頭。縱使青煙組成,也能看到那小女孩咬了咬嘴唇,小口一張,說出一段讓人後背發涼的話。


    這小女孩便是劉老二搶的那劉彤,小女孩月餘前根本沒死的,那何故要下葬?


    咱不知這劉老二從何處聽來的消息,說小女孩屬陰,你把她埋進土裏放上那麽一宿,陰上加陰,行房中事可舒爽不少啊!


    劉老二這貨,當時便照做了。活人便給下了葬,這是大忌。


    那小女孩本該死了,可不知有何際遇沒死成,劉老二第二日帶著幾個家丁,偷偷摸摸挖出來。


    你別說,興許是心理作祟,劉老二還真覺得舒爽不少,這劉彤也不反抗了,劉老二一高興,還賞給那傳他消息的人不少銀子。


    但劉彤沒死嗎?


    不,死了,也沒死。


    活死人了......


    那一日,劉老二玩得更花了,那手猛地一撕,劉彤的臉,撕下來了.....


    老嫗聽完這些話,眼神忽閃了幾下:“小娃子,你可不是老嫗的對手,勸......”


    話還沒說完,隻見劉彤伸手一指,老嫗登時喪命,躺在那地上一命嗚唿。


    圍觀的人大驚,瘋狂退避,周毅看了兩眼,便搖搖頭繼續迴自己的衙門了。


    若老嫗不死,周毅可能還想見見出馬手段,砍了那老嫗,結果已經死了,讓那小女孩自己複仇去吧,劉老二這種禍害,早點死了的好。


    “啊!”


    “救命啊!”


    劉老二淒厲地慘叫傳蕩,沒多久便讓一群衙役帶走了。


    周毅雖也是衙役,但分工不同,他就負責砍人就行,一個刑房的,想那麽多幹嘛。


    ......


    推開衙門厚重木門,周毅進去,恰有一小女孩笑吟吟道:“周大哥,你看這棵樹!它是不是長高了些?”


    這小女孩約莫十三歲,是之前一名衙役的遺孤,那漢子不幸死了,家裏婆娘早就跑了,剩這麽個小姑娘。


    衙門裏的人一合計,可不能放在外麵,萬一哪個修行者掏心挖肺竊陰元呢?外麵那陷入混亂的詭異,那心智不正的修行者,可多得是。


    就給領養了過來。


    反正小姑娘看著活氣喜慶的,在這衙門裏,甭管別人有多不對付,待這小姑娘那一個個都跟親閨女似的。


    “呦,是長高了。”周毅配合得驚歎一聲,笑道,“那你看這樹做什麽?”


    小姑娘,便是喬霜兒,這是她的名字。


    喬霜兒低頭沉吟片刻,伸出手筆畫著這樹的高度:“阿爸說,這樹會越長越高。”


    “這天啊,是有高度的。這樹一直長一直長,總有一天它能破了這個天,破了‘今天’,到了‘明天’。”


    “阿爸說,他在這樹裏,給我留了東西,得到這樹長三千裏,我才能看到。”


    周毅默然,點了點頭,與這小姑娘玩了玩,便返迴自己的住處了。


    三千裏......


    甭說這樹長不上三千裏,便說這天,可不止三千裏啊。


    一天無話,到了第二日,這刑房裏倒是來了個讓周毅眼熟的家夥。


    “饒命啊!”


    “差人饒命啊!”


    聽聽,這求饒,多有意思?


    那不比勾欄裏那女人們有意思?


    周毅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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