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犬介紹道:“這件景泰藍的儲物箱雖然是銅胎,但形製頗大、體量巨碩、掐絲精雅,無論是鎏金鏤空的螭龍,還是華美繁複的雕花,都盡顯富麗堂皇之氣。上麵還繪有八卦紋、如意紋、蓮紋,或嵌仙山海水紋、雲龍紋等銅件,豐富而立體……”


    狸貓哈哈大笑:“你這話術,都是背來的吧。”


    柴犬尷尬一笑,狸貓接著說道:“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四百年前的冰箱。在以前是專門用來放在屋內藏冰、降溫的。幸好這不是祭祀、也不是從墓裏挖出來的東西。否則沒有動物會擺的。”


    狸貓又借來手電筒,仔仔細細打量片刻,才滿意道:“這兩件寶貝我都要了。你把鑒定書拿來我看看,順便給個價格。”


    柴犬請他稍坐歇息,走到一旁打了兩通電話,這才坐下笑道:“您稍等片刻,鑒定書馬上就拿來,我們先談談價格怎麽樣?”


    狸貓點點頭,柴犬斟酌道:“杏圓貫耳瓶還是之前的價格,二百三十萬。掐絲琺琅冰箱稍貴一些,二百七十六萬。”


    狸貓聞言沉默片刻:“這樣,三百六十萬,我都買了。”


    柴犬咬牙切齒道:“哈哥你知道嗎?他生生跟我磨了一個小時!最終四百五十萬就把兩個寶貝都買走了!”


    哈哥笑道:“所以你最終含淚賺了一百萬?”


    “哪有!”柴犬笑著推他一下:“這兩樣東西在城市裏價值百多萬,如果我更厲害一點,賣五百萬環海幣根本不是問題。都怪那隻狸貓,實在是太內行了,我不小心把價格報少了。”


    “東西是你的,他應該怕你才對。”哈哥笑道:“所以你其實是虧了五十萬?”


    “那當然!”柴犬佯裝生氣道:“虧死我了!”


    她笑意盈盈地盯著哈哥,心中依舊充滿了好奇。


    哈哥一直都表現的很普通,普通到仿佛森林總樹每天的任務就是朝玖晚伍一樣稀鬆平常。銀行那幫土撥鼠職員都沒他這麽悠閑吧……


    如果不是柴犬從黑貓助手那裏打聽到一些事情,她都不敢相信哈哥竟如此低調——他居然是森林總樹的幕僚了!


    助手沒有對她說很多很細,但她還是敏銳察覺到哈哥在那件事中的分量。


    她對城市犬倒沒什麽成見,能做大生意的動物,多多少少都有尋常動物難以企及的智慧,在哪裏都會發光。當然,她對哈哥的了解可能連皮毛都談不上,但經過這兩個月的接觸,她至少能確認哈哥是一隻十分討喜、有些聰明的年輕犬。


    於是她心中就更加好奇了——要知道,在他成為森林總樹幕僚之前,就有大人物讓自己監視、記錄他的一舉一動了。


    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狗狗呢?


    難道真像熱搜裏說的那樣壞?看起來不像呀……


    柴犬躺在自己床上,想到哈哥無聊時逗弄青蛙的無良壞笑,和自己白天撅著屁股偷拍時的猥瑣模樣,忍不住害羞地抱緊被子,在床上滾了起來。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哪有用癢癢撓挑唆小青蛙打架的狗狗啊!居然還配音,也太無聊了吧!哼!”


    房間靜了片刻。


    “呱!”


    ……


    助手無奈地刪除幾張無聊的照片,心想是不是應該換一隻動物去監視,但又怕換動物之後被哈哥警惕……


    黑貓看著資料中哈哥的側臉,疑惑道:“你是不是派了隻母動物去監視他?”


    助手硬著頭皮承認。


    沒想到黑貓異常平靜:“隻要確保她送來的消息是真實的就可以。二哈對母性動物會格外溫柔一些,在這一點上你倒是歪打正著。我想二哈早就懷疑她了,但是他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跡象,這就說明他至少在表麵上無愧於心……”黑貓揉揉鼻根,一把把照片扔在桌子上:“這笑得也太特喵假了……”


    助手疑惑道:“那,繼續讓她監視?”


    “繼續。他明著行動,我們不僅暗著,同樣也要明著。不過你要確保消息的真實性,別被二哈耍了還不知道。”


    “是。她是隻聰明犬,如果二哈真的隻是在假裝,她應該能看出來。”


    “聰明個屁,都快被泡了。”黑貓嚴肅盯著他:“下次別再敷衍我,至少這種事情上不允許。”


    “是。”助手心中一凜,隨後有些想笑。


    沒想到領導在這件事上嫉妒了……


    關鍵就在於二哈沒有裝,所以黑貓才會嫉妒他的真實和討喜。


    幸好助手還刪了幾張。


    黑貓坐在辦公桌後,陰沉著臉,心中想著一個又一個計劃。


    ……


    這兩個月以來,哈哥一直都安安穩穩地在森林總樹做事。


    這一天,羚羊在辦公室質問道:“哈士奇呢?!又去串門了?”


    沒有動物接話。


    對於哈哥偷跑的事,他們明裏暗裏不知道反映多少次了,偏偏灰狐大人總是偏袒他,惹得大家心中極為不忿。


    當然,他們的內心其實也很矛盾——畢竟哈哥沒有任何與他們爭權奪利的想法,而且很好相處,做事也大方,這就很nice。


    一麵是排斥鄙夷,一麵是竊喜點讚。因此對於這樣一隻犬,大多數動物都選擇視而不見,除了羚羊。


    別的動物或許不在意,她卻知道哈哥的大部分動向——他不是去偷懶,恰恰相反,他一直都在積極拜訪各處的領導。


    監察樹獅子副樹長大人、司法樹棕熊樹長大人、行政樹黑狼秘書,甚至連立法樹的老虎大人都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要不要這麽狂啊?再看看辦公室內蠅營狗苟的同僚,羚羊真心感到一陣無力。


    隻不過這一次,哈哥還真沒去隔壁串門——他被自己的領導半道截住了。


    不是灰狐大人,而是正牌會長:黑豬大人。


    黑豬抓哈哥來到自己辦公室,哈哥生疏地燙杯子潑茶,就聽黑豬笑道:“行啦行啦不要做啦,連水都找不見,等一下我讓小貂來。那三件古董的事,你怎麽看?”


    “您知道我對古董一竅不通,對股東倒是有一手。”哈哥手下不停,皺眉道:“我聽鑒定師說,那三件古董加起來頂多就三百萬環海幣,怎麽可能賣到千萬?您現在可是中介的角色,空手套白狼雖然很誘惑,但還是小心些比較好。您也知道我剛來森林,手底下沒動物……您之前說那個住在遺跡裏的鄰居,究竟靠不靠譜啊?”


    “當然有譜。我還專門確認過,不止是我,好多領導都和他有交情。”


    哈哥思索片刻,終於還是提醒道:“那個買家我倒是聽過,聽說他先後買了一件杏圓貫耳瓶和一件銅胎掐絲琺琅儲物箱。據我房東說,他當時挑地極其仔細,拿著放大鏡看了又看,不僅清楚年代製法、辨偽能力也極強,甚至隨口都是曆史典故,就連價格都一口打在七寸上,想來底蘊極深,而且他還經常去淘古玩……這樣一位玩家,會花千萬去買三件隻值三百萬的古董嗎?”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也知道他底蘊深、專業能力強……不管他是想轉手賣也好、自己收藏也罷,總之,我能斷定他戀戀不舍的態度。你可能不知道,他當時確實一口咬死三百萬的價格,是我極力推脫、說這些古董並不是我的,與他磨了一個多小時,他才決定買的。”


    “我總感覺……太巧了……難道他真的特別需要其中某一件古董?難道可以湊成一套?”


    “總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天底下巧合太多了,賣家那邊還是值得信任的。”黑豬笑道:“小哈啊,你隻不過是失敗過一次、被動物背叛過一次,就變得如此膽小,一點也不大氣。作為高層動物,還是要向前看的,知不知道?”


    哈哥苦笑一下,終於將茶泡好,遞給黑豬一杯,自己端著喝了一杯。


    黑豬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他還能怎麽勸呢?哈哥默默喝完茶,笑著起身告辭了。


    規勸動物時不拿出點真東西,空口白話憑感覺,是會起反作用的。哈哥就見過很多例子,之前有個朋友還經常勸他不要炒股,翻來覆去就是股市風險大這一句老話,漲了他就不說話,跌了他就馬後炮……於是哈哥毅然決然地進入股市,血虧之後了解到股市真諦,對那種“勸獸不拿真東西”的動物也是敬而遠之。


    「沒想到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哈哥笑了一下,那個朋友其實還是很不錯的,畢竟出乎一片真心——自己可比他狠多了。


    明逆暗順、反向預防針,哪怕他原來隱約感覺這是個騙局,此刻也會自我說服並堅信不疑。


    其實,黑豬不是不擔心自己會上當,而是不怕自己會上當——且不說狸貓已經付了百萬環海幣的定金,即便是騙局,他還敢跑不成?


    這也造就了黑豬豪爽果斷的性格,和冤大頭的下場。


    豬突猛進嘛,橫衝直撞厲害得很。


    解釋起來麻煩,其實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全部:欲擒故縱。


    盡管這會降低自己在領導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但是哈哥又不在乎這些。


    畢竟他此時已經來到司法樹棕熊大人這裏喝茶了。


    「又喝茶,今晚可能又睡不著了……」哈哥歎口氣,淺拾一口,謙笑道:“哪裏哪裏,我隻是個晚輩,確實也見過幾種套路,不過想必您早就聽過了,畢竟您經常處理各種經濟犯罪,經驗不知道比我豐富多少呢……”


    “說說嘛,隨便聊聊,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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