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狐大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假一賠五’的騙局?”


    “假一賠五?既然你說是騙局,那肯定不是我理解的假一賠五。”


    “哈哈哈,沒錯。這是一個古老且典型的民間騙局,但是直到現在,也有上當者無數。”


    “小哈啊,你還研究過這個?”


    哈哥靦腆一笑:“經商嘛,總是要防騙。”


    灰狐喝口茶,哈哥見他端起架子不理自己,也不在意,自顧自開口道:“俗話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在古代盛世,就有這麽一樁自古流傳的騙局。當時,有一個騙子,花錢讓一個小偷去偷古董鋪子的一件珍稀玩物,名叫血琉璃盞。


    那小偷足足策劃數月,終於一次得手。這血琉璃盞種於幼獸體表、日夜以獸血灌養,價值千金、聞名遠近,因此血琉璃盞被盜一事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小偷也不是善茬,他將血琉璃盞藏在了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準備去找騙子討價還價,甚至起了自己私賣的小心思。


    我師父雖然隻是個老千,但他曾經無數次告訴過我一句話:‘自古老千同三教,克盡天下九九流’。


    那老千將小偷克得死死的,怎麽可能給小偷討價還價的機會?當小偷找到騙子落腳點時,卻發現此處早已人去樓空。


    後來那小偷才知道,騙子早就準備了五枚用顏料灌養的假琉璃盞,在流言方起時便盡數脫手,賺了足足五千金瀟灑離去。”


    灰狐感興趣道:“這老千,確實有些小聰明。那小偷呢?”


    “自然是拿著真琉璃盞離去了。”


    “倒也不算虧。虧的都是那些所謂大戶人家。不錯。”


    哈哥腹誹不已。這領導聽故事怎麽不聽重點,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虛無縹緲的結局上。而且充分發揮了官員嘴上愛說漂亮話的優點……


    “小哈,你剛剛說你的師父是……”


    “老千。”哈哥坦然道:“這沒什麽不能說的。”


    “老千和騙子有什麽區別嗎?”


    “老千是正規的騙子。”


    灰狐哈哈笑道:“這還有正規不正規的說法。”


    “當然。老千做事前必須踩點、規劃獸心做足計劃才會動手,擅長隨機應變,向來打蛇必死。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讓動物們沒有任何反應、反抗的機會。而且,一般的老千沒有底線、沒有道德,不知道騙得多少動物傾家蕩產跳樹投湖。當然,這一點是我深惡痛絕的。所以,知道我師父是老千的人,除了我師父,就隻有您了。”


    “哦?城市也沒人知道?”


    “我從來沒有在城市對任何動物主動說過、被動承認過這件事。至於他們知不知道,隻要他們不抓住我師父,基本不會確定。都是猜測而已。”


    灰狐一副你說任你說,我反正不信的表情。哈哥也不在意他信不信,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較真的意義不大。


    “如果您了解過我,想必應該聽說過我做事的風格。”


    灰狐點點頭:“確實,打蛇必死,出手即贏。手段十分狠啊。”


    哈哥靦腆笑了笑。


    灰狐一直就十分警惕哈哥。不過他是什麽身份?森林總樹-戰略顧問委員會副會長,隨手一拍都是陽謀。這樣的身份擺在這裏,哈哥經商再怎麽厲害,他都不會當迴事的。至於那些市井手段、拿不上台麵的小陰謀,嗬嗬,不上檔次,他是不屑一顧的。


    因此此刻見哈哥自曝手段陰狠,灰狐也不由笑了笑,甚至夾著一絲居高臨下的諷刺意味:“你這麽厲害,不會來坑我吧?”


    哈哥也自嘲一笑:“怎麽可能。一條敗家之犬,隻會盡忠做事,求得生機。況且以您的智慧,我與您對話,從來都是有話直說、不敢隱瞞的。”


    哈哥需要灰狐的保護與提攜,灰狐自然明白他做的一切。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哈哥現在被城市通緝、被自己朋友背叛,而且這二哈看起來還算有些小聰明,通情達理能做事,倒也不失為一個獸才。


    最重要的是,他會賺錢。


    此時,灰狐已經有讓他成為自己幕僚之一的想法了。他甚至想在其他動物發現哈哥優點之前就將他收入麾下。


    因此,他在其他動物麵前總是貶低哈哥。而實質上,他是在自謙。


    有的動物看懂了灰狐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有的動物則打心底看不起從城市逃出來的廢寵,也就不會深入思考灰狐對他的態度。


    森林法則,豈是你一個城市廢寵能玩轉的?


    事實上,一個城市動物求自己庇護提攜,對灰狐來說,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何況這隻動物還如此有名。


    畢竟是副會長,灰狐對哈哥的行為見過太多太多次,因此很快便調整了心態。


    哈哥笑道:“我租的房子距離森林總樹不遠,我的房東還是一家古董店的老板……”


    有古董做媒介,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了。這個年輕犬很會尋找資源嘛。


    灰狐看他一眼,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眼神和笑容。


    這個年輕犬,有前途,會做事。他還是相當滿意的。


    不知道這樣的年輕犬在城市還有多少……想想森林的年輕動物,灰狐心頭就一陣無奈。


    目光短淺、被情緒左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再加上長期的洗腦壓製……簡單來說,太愣了。


    即使模仿都模仿不到精髓,看不到絲毫靈氣。


    其實哪裏都一樣,大部分動物也都一樣,指望每個年輕動物都充滿靈氣也是不現實的事情。不過,灰狐作為顧問,終歸還是期望環海森林可以獸才輩出、不落窠臼。


    他們對城市,還是十分向往並有野心的。


    盼好才判壞,盼好才判壞,盼好才判壞呀。


    灰狐歎口氣,拍拍哈哥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辦公了。


    哈哥知趣離開。一天後,外麵就傳來自己身為敗犬,為了尋求庇護提攜,甘願做一個講故事取巧的弄臣小醜的消息。


    哈哥聽到後大聲笑了幾下。其一,他聞到了嫉妒的味道。其二,那些發布傳聞的動物真是目光短淺,不光把自己罵了,還把灰狐會長給罵了。其三,他們隻看到表麵,沒有看到自己和灰狐之間深層次的交鋒和心領神會。


    哈哥很開心。這種局麵恰恰是他願意看到的。


    沒想到給灰狐洗腦的同時還能有一點點意外收獲,說不定這次森林之旅,會很順利呢。


    哈哥真的笑得很開心。


    哪怕這個故事已經傳迴城市、登上熱搜、被無數動物罵他沒脊梁、給根骨頭就跪舔、祖墳都差點被刨出來、已經上了必死名單——他依舊笑得很開心。


    城市的事,他暫時不會去管。罵得越兇越好。


    如果是灰狐下屬做的這件事,那說明這些下屬都是草包。


    如果是灰狐對手做的這件事,那純粹就是惡心人,影響幾乎沒有,反而能增加灰狐的民間聲望——連城市動物都爭相拜服。


    如果是灰狐親自做的這件事,那就說明灰狐真的對哈哥起了重用的心思——斷其後路,使其忠心歸附。


    無論是誰出手,或者是無意間傳播開的,對哈哥來說,都是有利的發展。


    除了背負一些罵名之外,簡直賺翻了好吧。


    兩次上熱搜,都是負麵到不能再負麵的消息。哈哥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心胸。


    ……


    一周後,灰狐第一次主動撥通哈哥的電話。


    “出事了,你來一下。”


    二十分鍾後,哈哥來到森林總樹前,報上自己名字,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灰狐辦公室內。


    一位靚麗嫵媚、毛發打理極好的母羚羊見開門的是哈哥,看了眼時間,沒有任何客套,用極為幹練的口吻介紹道:“森林總樹丟了一份極為重要的文件。”


    「謔!這不比巨蜥好?!」


    哈哥看了眼穩穩坐在辦公桌後的灰狐,對疑似幕僚的母羚羊問道:“有動物來偷?”


    母羚羊點點頭:“已經確認嫌疑人戴著獸皮麵具,腮部有填充,估計連毛發都是假的。”


    “意思是獸骨比對也沒有用,而且確認嫌疑人已經逃離?準備的如此充分,估計也沒有獸紋留下來吧。那份文件是電子文件還是紙質文件?”


    母羚羊點點頭,算是肯定他之前的推斷:“電子文件。”


    “電子文件……這有點麻煩啊。”哈哥皺皺眉,一般森林涉密的辦公電腦都不允許連接外網,無論是向內拷貝、還是向外取出文件,都必須使用特定的安全u盤才可以。


    如果嫌疑人拿走的是電子文件,不僅說明他能力出眾,更說明森林內部出現了安全漏洞。這可不是小事,遠遠比那一份文件丟失帶來的影響更加恐怖。


    “內部的事情之後再說。”人已經拿著文件走了,當務之急是明確現狀。哈哥抬手示意羚羊繼續介紹。


    盡管哈哥跳過了思考過程,但灰狐和羚羊都明白他這句略顯突兀的話語的含義。於是羚羊伸出舌頭舔舔略微發幹的嘴唇:“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哪樣?”哈哥皺眉道:“你們現在做了哪些安排?那份文件涉及到什麽內容?詳細的我沒興趣知道,我隻想知道大概內容、以及泄露出去會造成哪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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