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洞來,隻見猿猴啼聲,悠揚遠去,一股昂揚鬥誌中竟有掩不住的悲嘶之意。


    風曉聽著猿啼,心中歎道:“船行江上,人們遠遠聽著猿啼,還以為是無意之鳴,卻不知發生著如此壯事。”


    那銀白猿猴正在整束隊伍,見到青青兩人走到懸崖邊,又見青青對它招手,就急急跳上崖來。


    青青指著風曉說道:“我和這位風大哥一起去幫助你們。”


    風曉暗笑,莫非這猿猴還聽得懂人的語言不成?


    銀白猿猴偏似聽得懂青青的話,迴身連打手勢,口中吱吱急叫,兩隻通背大猿爬上懸崖來,俯身蹲下,青青揮手笑道:“我在騎上猿猴出征吧!”說著,已騎在白猿背上,風曉隻見她皓手如玉,但見她麵紗貼麵,隻不見她廬山真麵目,一時隻覺悵然若失。


    兩人騎著兩支大猿,隨眾猴一起,浩浩蕩蕩,向山穀深處走去。


    走出七八裏遠,隻見一道木製柵欄橫在眼前,但柵欄已腐朽破損多處,眾猴到了此處,也緊張起來,一時隻聞吱吱急響,正是猿猴首領在發號眾猴跨過柵欄向前而去。


    青青見眾猴子有些畏縮,就橫笛吹奏起來,樂聲奮然,眾猴齊聲相和,終於鑽過柵欄,一起向前走去。


    到了柵欄裏邊,隻見草木茂盛,許多奇花異果,都沒有摘取,有些猴子見了果子,也管不住手,就隨取隨食起來。


    銀白猿猴見了大怒,跑前跑後,不住喝止,但猴子天性如此,一時喝停了這個,卻止不住另一個。


    樹木遮天敝日,山穀中幽暗起來,暗暗有些夜梟跑了出來,隻見頭如長瓜,八字怪眼,一溜占了半邊臉。通體黑毛,四肢奇長,爪子開合之間,隻像人手,但生有六指,上有尖甲,皆有半尺來長。


    這些夜梟見了群猴,開始還呲牙咧嘴幫作兇相,但青青那笛聲一起,他們就惶恐而逃。眾猴見夜梟逃了,戰意陡升,都亂叫著衝上前去,奮力追打。


    群猴追出兩三裏遠,隻沒遇見像樣的抵抗,風曉心中大感奇怪,夜梟在白天裏如此不堪一擊,為何還沒被猴群殲滅。


    突然夜梟像被逼入絕路一般,再不後退,反向群猴攻來。猴群稍怯,青青笛聲急奏,猴群在銀白猿猴帶領下迴身奮戰。這些夜梟果然戰力大減,猿猴們幾乎是二三十隻打一隻,以多擊少,很快就將夜梟都擊殺在地上。


    群猴對夜梟痛恨不已,殺了夜梟還不夠,呲開大口,又向夜梟身上咬去,隻將夜梟屍體都撕得七零八碎。青青見了,不忍直睹,隻轉過頭去。


    銀白猿猴迴到青青身邊,指手畫腳吱吱直叫。


    風曉有些好奇問道:“青青姑娘,這猴子在說什麽,你聽得懂嗎?”


    青青低聲道:“它說夜梟的大部隊今天沒有出現,有些奇怪,要我再行吹樂,向前去一探究竟。”


    風曉叫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要救琴大哥,也隻有再往前去,青青姑娘,你若是怕,就在這裏等我們,我和他們一起前去。”


    青青咬牙道:“我雖是弱女子,但到了這裏,怎麽能說怕呢?我陪你去走一遭。”


    銀白猿猴帶著路,一群體形較大的猿猴,加上青青和風曉兩人,再向前去,又走了裏許,不見一個巨大的山洞,風曉剛想動問,隻見青青點了點頭,示意已到夜梟巢穴。


    突然群猴激動地叫了起來,兩人向前走去,隻見洞穴門口,七倒八歪全是夜梟,但都是八眼流血,四肢癱軟,風曉大起膽子上前一探,這些夜梟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風曉和青青心中驚疑不定,隨群猴走入山洞,山洞之中,到處是夜梟屍體,不知這些夜梟遭遇了何等恐怖存在,都死於非命。


    山洞內複雜無比,銀白猿猴似認得道路一般,帶著群猴子和兩人直行,拐到洞穴深處,隻見一頭如山一般的夜梟盤著一團,身體痙攣如蛇,怪形奇狀之下,隻是一動不動。


    還不等風曉有所動作,銀白猿猴已急身跳到大夜梟之旁,奮起一爪,猛地挖出夜梟一眼,那大夜梟還是一動不動。隻見銀白猿猴高舉那眼球,對著猴群吱吱叫喊,群猴都圍著銀白猿猴,跳躍歡叫起來,眼球發出熠熠綠光,像是他們這珍貴的戰利品。


    風曉卻顧不上替他們高興,急步上前尋了起來,最後,他抬頭看向天上,才發現了琴七。原來空中有許多木籠,琴七就被關在木籠之中,除了琴七,被抓走的七八個人隻活下來了兩人。


    琴七也是虛弱無比,風曉招唿群猴子將琴七解救下來,琴七聽著風曉的唿喊聲,不由啞著喉嚨說道:“風曉,又是你救了我。”


    風曉身上還帶有幾個果子,眼見琴七憔悴,不由取了果子給琴七服用,琴七吃了幾個果子,才精神恢複了一些。風曉再問此間情形,琴七歎道:“你還記得箭泊城外廟中之事嗎?”


    風曉驚道:“莫非這裏的夜梟獸,都是你……”


    琴七急道:“此事心知即可,不可再提,如我聽不差,此間還有他人。”


    風曉迴過神來,琴七行事總有幾分神秘,他也向來尊重琴七心中的秘密,聽了這話,他也不再問來,隻向琴七介紹了青青,並說道:“這位青青姑娘也是樂道高手。”


    琴七皺了皺眉毛,淡淡說道:“是嗎?……..”


    幾人被群猴背出洞穴,往迴走去,滅了夜梟,群猴心腹之患已去,待青青向那銀白猿猴說了幾句話,隻見銀白猿猴招唿過一群大猴,各背了青青風曉等人,送出山穀。


    風曉迴頭望去,隻見那銀白猿猴站在崖上,揮手告別,竟像一個人一般。


    眾人由群猴送迴船上,方岸雄等人看了又驚又奇,風曉隻好編了些話,說猿猴抓人,隻是好客,但山穀中另有兇獸,又來搶人,青青會猴語,勸說群猴將眾人搶迴,但救得遲了,那其他幾人,已被兇獸吃掉了。


    眾人聽了,又驚又奇,見死了幾人,也是唏噓不已。


    方岸雄佩服風曉講義氣,人雖小卻是膽氣非凡,他見風曉對青青尊敬有加,青青又是女賓,就特別安排了一間上好的艙房。


    船往前行,過了兩日,琴七恢複了元氣,他有意無意地盤問起青青的來曆,青青說話和善,但說到來自何處,卻總是閉口不言。


    青青到了船上,舉止有度,總顯得飄然脫俗,不似此間凡人,言語淡泊,竟與琴七有幾分相似,舉止高雅,令風曉不自覺生出幾分自漸形穢之感。


    有一次,一道江風吹來,青青的麵紗被吹起半截,風曉悄悄瞥去,剛好看見她半張臉。


    雖是驚鴻一瞥,沒太看清,也是傾城之色,令風曉歎為天人。


    他心中形穢之感更深,憶及山中兩人聊來相洽,再看此時兩人距離,就如伊人麵上那層輕紗一般,隻像隔了一層什麽。


    忽有一日,琴七令風曉烹茶在旁伺候,他和青青談論起樂道見解來,青青對樂道見解不凡,琴七言語雖少,但若有片語,隻是令青青聽得入神。


    風曉聽兩人說得起勁,隻覺琴七和青青才是同一類人,自己隻是一個流落江湖的山野小子,心中沒來由生出一些妒意。


    到了晚上,風曉還在悶悶不樂,琴七自顧自說道:“聞道於途,有作喜者,有作悲者,為何還有人胡思亂想,不聞其道,反思其他。”


    風曉急道:“我…….”他想要爭論幾句,琴七已翻身睡去了。


    風曉在那裏愣了許久,心中隱約捕捉到了什麽,又迴想起白天琴七和青青談論的內容來,心道:“他們講來講去,都是樂道,又沒講其他的,我生氣幹什麽?”


    “聞道於途…….琴大哥一個瞎子,能有什麽心思,我幹脆就聽聽他們講的內容,其他別往心裏去了。”


    第二天,風曉又在一旁奉茶,隻聽兩人論道,他聽青青娓娓道來,收獲良多,也漸漸明白琴七的心思,隻是要他在兩人交談之中,自去學得一些東西去,這也不違他不傳樂道的忌諱。但風曉還是沒來由地感覺有一些不快,他聞道是喜,但見兩人談論之際,自己仿佛是個局外人,又忍不住莫大失落。


    船行了半個月,終於到了騰龍峽,隻見前方江浪翻騰,像有無數巨龍在江中嘻戲一般。到了此處,方岸雄的船就靠了岸,岸上有個大鎮,名叫騰龍鎮,一般船隻到了此處就是終點,青青探聽坐船再往前去的情況,方岸雄說道:“騰龍峽誰也不敢走,若是想再往前行,必須等了三四個月,等冬日時節,江上雖不結冰,但那裏騰龍峽江水暫靜,有一個月左右時間可從此渡江南下。”


    青青詢問琴七和風曉兩人行程,琴七也不多言,風曉這些天總覺心不痛快,就找借口道:“我們事情要緊,有些趕時間,不能等上三四個月,我,我和琴大哥就從這裏棄舟登岸,找陸路繞著前去。”


    青青歎道:“可惜,我必須沿潛龍江去……”


    到了此時,終覺再無多言,就各道了聲珍重,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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