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寶身姿慵懶地斜靠在車蓋一側,麵龐之上卻是陰霾密布,恰似暴風雨來臨前的暗沉天色,顯得有些急躁。


    當佘愛珍從房子裏出來時,他猛地將指尖夾著的煙頭狠狠甩落在地,火星四濺,伴隨著他那從牙縫中擠出的話語:“哼,敗家娘們兒,東西到底拿迴來沒有?”


    佘愛珍杏目圓睜,剛要燃起的怒火在觸及周遭環境的瞬間,被強行按捺了下去,轉而眼眶泛紅,一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盡顯無遺。她將手中攥著的那遝錢,帶著些許賭氣的意味,一股腦地塞到吳四寶手中,隨後蓮步輕移,拉開車門,身姿優雅地坐進了後排座位,隻留給吳四寶一個氣鼓鼓的背影。


    “你……”吳四寶剛要繼續發作,卻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話語戛然而止。他抬眼環顧四周,意識到此時身處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便硬生生地把後半截話咽了迴去,滿臉不耐煩地也跟著鑽進了車內。他身體微微前傾,腦袋偏向後方,眼睛死死地盯著佘愛珍,聲音裏帶著幾分壓抑的火氣:“我問你,數目都對得上嗎?”


    佘愛珍仿若未聞,隻是胸脯微微起伏,顯然內心的憤懣正洶湧翻騰,她緊緊抿著雙唇,絲毫沒有要迴答的意思。


    “嘿!我跟你說話呢,怎麽跟個悶葫蘆似的?”吳四寶見狀,音量陡然拔高,猶如響雷在這狹小的車廂內炸開,震得人耳鼓生疼。


    這一下,像是捅破了一層脆弱的窗戶紙,車內瞬間被抽噎聲所充斥。


    “義父他老人家這才走了幾日啊,你就這般對我,還衝我大唿小叫的,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喲,命怎麽就這般苦啊……”佘愛珍從精致的手包中抽出一方繡著精美花紋的手絹,輕輕按在眼角,那晶瑩的淚珠便順著臉頰簌簌滾落,恰似春日裏被風雨打落的梨花,嬌柔而惹人憐惜,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吳四寶頓時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好似有兩個大錘在裏麵敲打著,滿心的煩躁與無措交織在一起。他生平最懼怕的便是女人的眼淚,尤其是眼前這個佘愛珍的眼淚。對於她,吳四寶的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愛與懼相互糾纏,難解難分。


    怕是因為她的義父是季雲卿,即便這個青幫大佬已經被軍統殺了,但他的徒子徒孫還在,吳四寶有現在的地位也是依靠幫派的力量,佘愛珍算是繼承了季雲卿死後的部分“遺產”。


    所謂“虎死威猶存”,他要是敢欺負佘愛珍,自然也是有人會替她出頭,搞不好還會被打黑槍。


    另一方麵,這個畢業於啟秀女中的女人,容貌姣好,善於交際,也跟他一樣有一手好槍法,兩人脾性相通,吳四寶可以說是愛到骨子裏了。


    吳四寶沒再多話,自己沾了沾口水數了一遍,如釋重負。當他抬頭再次望向後排時,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瞬間覺得自己昨天在百樂門的消耗又恢複了。


    佘愛珍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旗袍,給人一種既神秘又端莊的感覺。它的蕾絲設計精致又婉約,透露出淡淡的性感。


    她的曲線在旗袍的包裹下顯得更加突出,屁股與座墊結合處在重力的作用下呈現了完美的蜜桃形凹陷。


    旗袍很美,想要的美的真實,美的凹凸有致,美的靈動,美的溫婉典雅,隻有穿在適合的女人身上才能體現那種豔麗的美,佘愛珍恰好是這種女人。


    隻見他身形一閃,動作敏捷得如同狸貓一般,迅速從駕駛位出現在了後排。


    他伸出手,輕輕攬住佘愛珍的肩膀,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阿珍啊,我怎會嫌棄你呢?這不是有特殊緣由嘛。我可不是心疼那幾個錢,實在是這筆錢不一樣,幹係重大,可不能隨意動用啊,李主任要是知道了會扒了我……”


    話未說完,佘愛珍便輕輕扭動身子,掙脫了他的懷抱,側過臉,白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幽怨:“以前義父在世的時候,你對我百般嗬護,一口一個小甜甜,無論何事都依著我……”


    吳四寶見狀,趕忙又是一番賭咒發誓,言辭懇切,態度堅決。佘愛珍這才止住了哭泣,二人重歸於好,相互依偎著,在車內輕聲低語起來。


    片刻之後,吳四寶雙眸微眯,冷不丁地喃喃自語道:“劉老弟養的那隻金絲雀,怕不是有什麽貓膩吧?”


    佘愛珍聞言,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軟肉,嗔怪道:“你這張嘴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編排人。人家可是個有學識的新派女子,和劉科長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哪是咱們能比的?她性格清冷,平日裏除了跟咱們偶爾閑聊、逛街、搓搓麻將,其餘時間就像個傳統的大家閨秀一般,深居簡出,能有什麽問題?”


    “你呀,給日本人賣命都賣到走火入魔了……”佘愛珍略帶譏諷地補上一句,顯然還對先前的事兒耿耿於懷。


    吳四寶聽出了她話裏的刺兒,卻也不惱,隻是又執拗地嘟囔了一句,隻是那語氣明顯沒了起初的篤定:“這……可說不準,是人是鬼,終究是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不知怎地,他又下意識地冒出一句:“李主任說過,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好啊,李主任,李主任,你這麽聽他的話,幹脆跟他過去得了!”佘愛珍頓時像被點燃的炮仗一般,猛地拉開車門,頭也不迴地走了。


    兩人不歡而散。


    而就在離車子不遠的地方,僅一牆之隔,劉鬆風暗罵了一聲“狗男女”,轉身朝著反方麵遠去。


    ......


    黃士高坡的山坳中,隱匿著中央特科的窯洞。


    窯洞外觀破舊,窯壁斑駁,入口被柴草遮掩,極為隱蔽。


    洞內雖寬敞,但也快沒有下腳的地方了。中央舊木桌上堆滿文件,其中一麵牆上貼滿了地圖,另外三麵擺滿了緊鎖著機密文件的木櫃,長條板凳上坐滿了人。


    屋子裏的人靠著頭頂忽明忽暗的燈光伏案工作著,電報聲滴滴答答的,永不停歇。


    “首長,178團又來電詢問黃招娣的事。”有個幹事問道。


    “呦,這麽著急?去京滬一帶調查的同誌還沒有迴來。”一口濃烈的安徽蕪湖口音響起,“看來這個黃招娣挺了不起的。”


    “可不是嘛,晉升報告都發給新四軍總部了,就等著我們調查結論給她升連長,聽說下麵的戰士還編了順口溜來形容她作戰勇猛。”


    “哦,說來聽聽。”


    “身姿颯遝如流星,揮刃殺敵無畏懼。”


    “說得好,好一朵帶刺的薔薇,巾幗不讓須眉,有了他們,中國不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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