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響聲逐漸止息於盛微寧高跟鞋邊,銀影翻晃著盤繞定格成一枚許願幣。


    盛微寧低眸,身後光芒逆轉,炫目的金線勾勒銀幣清晰輪廓,筆直投向眼簾。


    她錯愕,一疏神,漆黑如曜石的雙眸頓時宛若裂開無數罅隙的琉璃。


    “高富帥的錢夾居然還有這麽女性化的東西?”


    馮珊珊彎腰去撿,餘光忽然瞥到另一隻柔軟的手將銀幣輕輕握掌中。


    她不以為意,豎起身望向沉默不語的盛微寧。


    “餃子入鄉隨俗放了許願幣,今年是你的本命年,隨身帶著驅邪吧。”


    含笑的女聲穿透時空的錯位衝擊盛微寧心髒,她突然如鯁在喉,眉骨掠過暗影。


    許願幣係著顏色不再鮮豔的同心結,精致又漂亮,流露致命的熟悉感。


    怎麽不熟悉呢?


    這是她兩年前的大年初二親手編出來送給程晏池的。


    盛微寧攥著同心結,腦子裏閃現諸多紛亂的念頭。


    程晏池也在利茲,是湊巧或者……


    馮珊珊好奇地近前:“你好像對這玩意兒感興趣?”


    盛微寧淡淡落下眼皮,戴素戒的手指悄然收攏貼胸前,銀質的兩樣物件相撞碰出清越的空音。


    她把許願幣一絲不苟放進錢夾,眼尾掃過酒店,表麵依然一派平靜:“時間來不及,我們馬上要走,錢夾交給前台吧,失主應該會找來。”


    馮珊珊笑眯眯的:“說的是,這麽貴重,失主不可能不要,肯定馬上就過來,裏麵全是信用卡還有英鎊,額度大得咋舌,不過找不著名片。”


    程晏池的名片隻喜歡用名片夾裝。


    盛微寧在心裏默然補充。


    等馮珊珊交托完錢夾返迴,盛微寧目光無聲斜撇酒店門口:“航班快到點了。”


    *


    五分鍾前,酒店的總統套房。


    男人長身玉立,他薄唇平直,英俊的五官風雨欲來,居高臨下盯了眼手足無措的男童,拉開房門疾步走出去,涼漠聲線散落空調釋放的冷風,是標準的意語。


    “如果那個錢夾真的丟了,你最好馬上給我消失。”


    唐尼根本不敢辯解,被程晏池冷酷的警告凍得打哆嗦,求助地看向賀章:“特助,堂叔叔怎麽這麽生氣?因為錢夾有很多錢嗎?可我不是故意的。”


    梁家最受寵的子侄輩被父母送到程晏池身邊接受管教。


    他從小肆意妄為,趁程晏池洗澡偷拿他的錢夾去買韓料吃。


    程晏池發現後立刻找人,唐尼手忙腳亂跑迴來,迴了酒店才醒覺錢夾不翼而飛。


    賀章起初也對程晏池的怒火不明所以,後來不知想起什麽,無奈地聳聳肩:“小少爺,快祈禱上帝讓總裁順利找迴錢夾,不然後果很嚴重。”


    程晏池離開房間大步流星跑進轎廂,麵無表情,指端略有重量地撳下一排按鍵。


    雙門緩緩合攏,觀光電梯開始不斷下沉,透明鏡壁照出他始終繃著的俊臉。


    信用卡並不重要,可夾層收納著盛微寧送的許願幣。


    他這兩年一直隨身攜帶,假若拾金的人順手牽羊,估計那相對而言最不值錢的東西會最先被丟棄。


    程晏池閉目,扯了扯領帶,雖然有意控製,心底依舊冒出陣陣難言的急躁。


    再睜開眼,身軀不經意轉換方向,挺拔的身形陡然定住,修長指骨緩緩蜷縮。


    樓下的韓料店門口,一個女子瞬間吸引他全部心神。


    不複記憶中野性的桀驁頑劣,但褪去輕挑的眉眼一如既往獨具天真而嫵媚的風情,知性範的西裝裙將她高挑身材修飾得更加引人注目,舉手投足優雅嫻靜。


    程晏池凝視她,胸腔內沉寂已久的心髒開始變得蓬勃,急劇的跳動近在耳畔。


    無論是五年前抑或五年後的今天,他永遠能從人群裏準確無誤捕捉到她。


    就像那年,他們去祁家參加生日晚宴。


    女生穿潔白的紗裙沐浴陽光下,水漾的瞳孔含蓄偏轉,輕柔一眼便勾走他的心。


    感情這種事,旁觀者清。


    越試圖將自己抽離,越能察覺淪陷多深。


    周遭景物迅速拉成流線,源自左心房的喧囂不斷鼓噪程晏池耳膜,隨著樓層下降,他看到她撿銀幣,看到她不動聲色的失神,也看到她若無其事準備離去!


    重逢的日子早晚都會降臨,然而這一秒,程晏池卻迫切渴望將時間的指針撥快。


    電梯門開啟,程晏池忽然拔腿奔向對街的韓料店,如箭魚逆行穿梭擁擠人潮。


    有生之年,他似乎從未為女人做過如此瘋狂的行徑。


    隻因走太慢,又是次抱憾的錯過。


    恰是熱鬧的周末,街上人流交織車流,視線被輕而易舉阻隔。


    彼此距離相差不遠時,盛微寧目不斜視坐上商務車。


    “盛微寧!”


    “鈴——”


    兩輛搖鈴的電車疾駛而過,格擋程晏池的腳步以及他的唿喊。


    那端的盛微寧隻是隨意抬眸瞥了眼幾乎滿載的電車,感歎利茲的交通愈加發達。


    她落座商務車的左側,其實隻要她稍稍掃向車外後視鏡,就能驚見後麵止步於軌道的男人,精良質地的黑襯衣包裹他頎長身影,眼神始終沒從她側臉移開。


    盛微寧不曾設想過,某年某月某日,清冷高傲如程晏池,竟也有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追女人跑並且一改翩翩貴公子的形象高喊她名字的窘迫經曆。


    程晏池唿吸沉重,臉色十分冷峻,俊逸眉宇間落滿深深淺淺的陰翳,筆挺褲線也因著奔跑微折褶皺,再做不出大喊一次那樣的幼稚舉動。


    眼看商務車絕塵而去,他垂身側的指骨動了動,直至車子徹底消失視野才穩步走迴韓料店認領失物,拿到錢夾沒去清點財物,指尖不假思索挑開夾層。


    許願幣物歸原主,他撫觸同心結,仿佛依舊能感知她的溫度。


    一時衝動難忍,跨越兩年的時間維度,程晏池打出早就查到的號碼。


    盛微寧沒接聽程晏池的電話。


    韓閔捷足先登了,他最近打電話挺勤快,扮演著合格的追求者。


    男人的煙嗓帶著不懷好意的調笑:“你去利茲有沒有觸景傷情?”


    盛微寧心血來潮往後望一眼,入目的是充滿情調的異國風韻。


    “我敢打包票,你踏進y國的那天起,一言一行就盡在程晏池的掌握之中,既然你很想擺脫他,不如答應做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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